涅夫挥舞剑锋,正欲将一个弹射而出的鬼怪面具斩成两半,却再一次被雷丽莎修女拦住了。这是他跟随雷丽莎走入这条通道后遇到的第七个面具了,涅夫有些奇怪地问道:“为什么要阻拦我。”
“它们没有伤到你不是吗。”雷丽莎抚摸着鬼怪脸庞上精致的油彩,露出了怀念的神色,“我们接近了。”
……
伊内丝耐心地编织着自己的发丝,借助纯金打造的头箍,她挽起了高高的发髻,从衣橱中取出杏黄色的长裙,面对着不染尘埃的穿衣镜,别上每一颗镂有花纹的银扣,扑上淡淡的腮红,抹上枫红色的口红,轻轻推开了门。
孩子的欢笑声传来,让她幸福地眯起眼睛。
“伊丽莎姐姐,这里的谜题怎么解开啊。”一个如白雪一般干净的小男孩拉扯着伊内丝价格不菲的裙摆,央求道。
“让我来看看。”伊内丝弯下腰,看着墙壁上镶嵌着的1+1=?字母版,将标有数字3的石板从墙壁中扣下,递给了小男孩,“来,你去把它放到那个凹槽里。”
小男孩懵懵懂懂地接过石板,将它按了进去,一个滑稽的鬼脸面具从石板上弹出,吓得他跌了一个跟头,“伊莉莎姐姐坏。”他一边啜泣着,一边将石板扔在了地上。
伊内丝弯腰捡起石板,将它塞回来原来的位置,接着跪下,让裙摆散落在地面上,温柔地抚摸着小男孩的头。“佩罗,你的家教老师肯定教过你这个,你应该清楚答案才对。”她看着那个鬼脸面具缓缓缩回墙壁,“你要相信自己内心的声音。”伊内丝轻轻点了点小男孩的胸膛,“我的小佩罗可是有一颗将军一般的心脏哦。”
“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伊小姐。”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
伊内丝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伊莉莎姐姐要事情啦,你先去一旁玩,好不好啊。”
小男孩听话地点了点头,让自己的身影融化在光中。
“真是可爱的小孩子啊,伊内丝小姐,看来漫长的岁月也让你改变了许多啊。”年轻人左手扶胸,将右手背在身后,躬身行礼,“来自修特帝国的宫廷法师向您致敬。”
“你的名字是?”伊内丝提起裙摆,无形的魔力萦绕在长裙上,将灰尘冲刷殆尽。
“穆里夫。”男子理了理身上的红色大衣。
“走廊的尽头就是我的房间,穆里夫先生。”
“不甚感激。”
……
涅夫弯下腰,借着照亮了无数时光的干净灯光,看清了墙壁上铭刻着的字符,9-3=?。
涅夫撬起一片标有6的石板,想了想又将它按了回去,取出了标有0的石板,轻轻按在了?处的凹陷上。
刺耳的机关运转声响起,墙壁上出现了一道缝隙,它运转到一定距离后又自动回缩,露出了沉积许久的黑暗。
……
“这座迷宫不该出现在帝国神圣的疆域中,伊内丝女士。”穆里夫将红色的呢绒帽子摘下,将它贴在小腹处。
“很明显,有人破坏了你们当年留下的禁咒不是吗。”伊内丝拨动着风铃的铃舌,听着它撞击铭刻着繁琐花纹的外壁发出的单调声音。
“那你也无权让帝国的公民进入这里。”穆里夫振声道。
“我已经封闭了通往那些地方的通道,很久很久了。”伊内丝松开风铃,绣着紫罗兰与日月的窗帘自动拉开,一抹温暖而纯净的光洒了进来,“如今还是珀尔森?斐波那契站在那令人羡慕的高台上吗?”
“如今是他的儿子乔安黎迪?斐波那契引领着帝国的子民。”穆里夫看着洒落在身体上的阳光,静静说道。
“真是美好的颜色啊……”伊内丝如同掬水一般捧起满手的阳光,“这里很冷,很安静,您是要再一次剥夺我享受它的权利吗?”
“如果你当年离开了此处,你当然可以享受太阳的光与焰,但你选择留在了这里,你自然要坚守你的职责,一生一世。”穆里夫戴上了帽子,“帝国将在两天后再次封闭这里,伊内丝女士,享受你的阳光吧,它很美,你也很美。”他推开了门,凝视着伊内丝的身影,“但人们总是不得不做出取舍,你与那些东西共同生活了那么久,你很清楚,它们注定不可以再次沐浴阳光……”穆里夫摇了摇头,“再见吧。”
……
“涅夫,时间不多了。”雷丽莎看着颜色鲜艳的小丑面具从黑暗中缓缓探出,“这里的尽头是她的房间,也是控制整座迷宫的中枢,不要再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地方花费时间了。”
涅夫将弹出的石板捡起,重新按入墙上的空缺处,瞟了瞟咧嘴欢笑的小丑面具,离开了这面墙。
一路上雷丽莎都沉默不语,只是在通道内疾走着,直到他们来到一扇雕刻着花与飞鸟的木门前,雷丽莎才面露忧愁地看着涅夫,“我不知道该恭喜你还是同情你,涅夫。”
“怎么了?”
“你的世界蒙上了灰色,你难道回忆不起任何能令你感到快乐的事情吗。”
涅夫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我是个孤儿,很小的时候……”他停住了,因为雷丽莎拥住了他,像亲吻蒲公英一样亲吻着他布满汗水和灰尘的额头。
“别害怕,别失去希望。”修女轻声呢喃着,“无论世界对你是多么残酷,但那些欢乐却是真实的,这是我的……亲身经历。”
……
“但帝国失败了,一败涂地。”德?卡曼用月白色的指尖弹了弹骨瓷杯,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呯的一下,整队法师团就没啦。”
施清用银叉叉起一块被切割的很好的蛋糕,缓缓放入口中。
“你吃的是甲虫和蚂蚁,喝的是蝙蝠的尿。”德?卡曼忽然说道。
“但并不影响我享受它们的口感,顺便提一下,它太甜了。”施清用忽然出现的餐巾擦了擦嘴,然后看向德?卡曼,“不用试探我,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真是让人扫兴呢。”德?卡曼侧过头,“你真恶心,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我的谈兴。”
施清笑了笑,“那请你继续叙述你想告诉我的故事。”
德?卡曼耸了耸肩,“我是最早来到迷宫的那批人之一,毕竟这里的确可以算是金碧辉煌,直到有个蠢货打开了通往着禁忌的通道,然后这座迷宫就开始逐渐失控了。”
“那个禁忌是什么?”施清发问道。
“一个滑稽的小丑面具,反正只要看到它的都差不多死了,但伊内丝却强撑着,硬是把这里营造出,欢乐的地上天堂的感觉,可实际上呢?”德?卡曼笑出了声,“恐怕除了帝国的人和她自己,也只有我们这群贪图宝藏的窃贼知道这个秘密了吧。”他再一次吹熄了烛火,在深邃的黑暗中,他低声感叹道:“这里可比外面的世界,要危险的多得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