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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阳光爬满每一天的窗子

秋日的阳光,爬满了窗子,暖烘烘的。

小玮懒得坐起,他来这里住院已经一周了,他的精神如雪崩般塌陷。他无法面对现实——白血病,这是不少电视剧中才看得到的那种病,为什么会降临到我头上,他常常这样问自己。

“小玮,又该化疗了。”王医生走过来,和蔼地对他说。

“我不!我不!”他大声反抗。来人越是和蔼,他便越有一种逆反心理。父母为治疗这病已负债累累。他曾想死,一死了之,但这样做也许父母更痛苦。他常强忍着疼痛,显得十分坚强。“我是初中三年级学生了,是半个男子汉了!”他在心里说。

他想初三(3)班的老师和同学,他常常拿出纸和笔,散漫地涂画着他们的名字。他想回到他们中间去。“我不能这样活。”他大声喊叫。纸和笔撒了一地。“我不能这样活,我要读书……”

邻床邻房的病人们不约而同地走到跟前,劝慰他,帮他捡起纸和笔。

又一个阳光爬满窗子的日子,小玮不再喧嚷,因为他收到了一封信:“我们都惦记着你,多么希望你回来读书。你要养好病,不要急躁。急躁了,什么事都可能出现。你应该知道怎样面对现实。要冷静、要充满信心地和病魔做斗争……另外,不要回信,把自己的感受写在日记本上吧。”落款是初三(3)班全体同学。

他的心里升起了一轮朝阳,立即在日记本的扉页上画了个大大的笑脸。是的,要和病魔斗争。他在心里大声说。

每天,秋日阳光爬上窗子的时候,小玮便醒了。他期待着,期待着一封信的到来。每天上午九点左右,一封信常常如神灵般地飘到小玮的手上。信,成了小玮的兴奋剂。“比化疗效果还好哩,小玮比以前精神多了。”憨厚的玮父笑开了脸。为了小玮,他已背上了一座债山。为了小玮,他宁可牺牲自己的生命。

“你要学会与病魔斗争,你已是一个挺棒的半个男子汉了……”

“我们初三(3)班在校运动会上拿了冠军。王小林、张平的1500米还破了纪录呢……还有吴琴的作文在市里获奖了呢……”

他读着来信,如食兴奋剂一般。“这小个子张平怎么1500米破了纪录呢?他以前还跑不过我呢。”他急着说给同房的病友们听。病友们都笑着。左床的是个“骨坏死”的小女孩,右床是个大爷。小女孩只会怔怔地看着他,老大爷却总是笑呵呵的。老大爷像没有什么病哩,成天笑脸,只是脸色有点难看罢了。他常常逗小玮开心,不时地说着笑话。不过每天总会用点时间忙不迭地在一个笔记本上写着点什么,挺神秘的样子。

小玮知道自己的生命还有希望,因为他知道只要找到和自己相同的骨髓,自己的病就会痊愈。两个多月了,每天他透过窗户看着冉冉升起的朝阳,他每天都满怀着生的希望。

“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小玮,在广州找到了和你相同的骨髓,明天就可以为你移植骨髓了……”王医生说。

“谢谢您。”小玮说。他得好好休息,明天上手术台。“上手术台并不可怕,比得上战场吗?这是你又一次生命的开始……”来信上这样说,正像是为小玮打气,小玮顿时精神万倍。“是的,这就是我又一次生命的开始。”可小玮又纳闷了:“我也才知道这个消息,咋班上同学也知道了呢?还有,这寄来的好多信没贴邮票,就算是同学送来的吧,为什么不进我病房呢?还有,这来信字迹是谁的呢,是王小林的?不像,是吴琴的?也不是……”

手术很顺利,三个多小时就完成了,小玮没有丝毫的畏惧,更没有流出一滴眼泪。小玮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他睁开眼,发觉病房里少了点什么,因为他没有听见右床大爷那爽朗的笑声。

“大爷。”小玮喊。

“大爷走了。”玮父过来说,并递过一封信,“这是大爷留给你的。”

小玮:

你好!

明天你就要上手术台了,你是个坚强的孩子,相信你能挺住。明天过了,你就成了一个崭新的自己。你应该从笔迹上看得出,我就是那个冒充你同学给你写信的人。你刚进病房时很烦恼,我知道你烦恼的原因,你认为自己的病是不治之症,又体谅自己的父母。我从你甩落的笔记本纸上看到了你班上几个同学的名字,于是想着用他们的姓名给你写写信,希望你能挺起人生的脊梁。信中的好多事其实是我胡编的哩。要问我是谁,我是一个军人,上过抗美援朝战场。要问我得啥病住这儿,我也没得什么病,就是骨癌晚期,但我对自己有信心,我坚信我的生命能坚持到你上手术台的那一天。我很庆幸我居然又活了这么长的时间。我走了,去了幸福的天堂……

阳光,爬满了窗子。小玮的眼泪涌出来了,一缕阳光正射在眼泪上,亮晶晶的,暖烘烘的。

陈振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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