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韶自开国之初,将天下划为九州,设九州王管理,而在南韶国土之中,有两处却不属于任何一州,便是巴蜀和江南,巴蜀之地素来有天府之国的美誉,而由于蜀中唐门在圣太祖开国之初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圣太祖特意将巴蜀之地赏给了唐家,设太守府,不受任何一州管辖,而江南烟雨之地,由于风景独好,水乡之地更是令江南在南韶一枝独秀,所以一直以来都是轩辕皇族的避暑圣地,由一位禁军副统领亲自镇守。
蜀中太守府。
太守唐华弦正满面愁容的站在宇文尘一众人面前,不停的点头哈腰,唐华弦知道,眼前的这些人都是活祖宗,更何况还是当朝摄政王在蜀中出了意外,就凭这一点,就算他有当年圣太祖亲赐的丹书铁券,宇文尘也有本事把他这巴蜀之地拆的寸草不生。
“唐门自古以来,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用毒大家,武功更是以诡异莫测而在江湖上立足,可这偌大的太守府,居然被北月的一队刺客就轻易突破,唐家能不能担任太守之责,护巴蜀之地平安,我很是担心啊。”刚赶来的紫衣侯看着眼前额头直冒汗的唐华弦,不急不缓的说道。
唐华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道:“侯爷,实在不是下官无能,北月的那些暗探跟不要命似的冲进了太守府,您知道,唐门主力一向不在太守府,所以我们没能抢下摄政王的尸首……”唐华弦看了看杀意冲天的宇文尘,停住了话语,没敢再说下去。
“都怪我,要不是我自作聪明,怎么会连父王最后一面都没见上,是我无能,我就是个废物……”宇文尘跪倒在地,身上的白袍无风自动,仰天长啸道,“我就是个废物!”
“大哥……”萧无言走上前,抱住宇文尘,失去至亲的滋味,萧无言体会了十年,他知道这个感觉,从三岁那年到了摄政王府,他就把摄政王和宇文尘当成了自己的家人,如今摄政王遇害,就剩下宇文尘一个人独自撑起偌大的摄政王府,这个少年身上的担子,太重了些。
“咳咳……”宇文尘的口中渗出了一丝鲜血,晕了过去。
“小王爷,”荆暮雪急忙上前来扶住宇文尘,右手搭上了宇文尘的脉搏,“无碍,只是过度激动,急火攻心所致,不过小王爷体内还有千夜鸩羽毒,必须尽快请徐夫人前来巴蜀。百卉,你去。”
“好!”君百卉短短的应了一个字,便走了出去,六罗刹内,以他的身法最为迅捷,荆暮雪此举,也是在担心宇文尘。
萧无言扶着宇文尘去了唐华弦为他们安排的客房,待到萧无言走后,房间内就只剩下了紫衣侯和唐华弦两人。
“去把巴蜀最好的大夫找来,整个南韶谁不知道,圣上把这位小王爷当自己的亲生儿子对待,韵公主更是对着位表哥依赖至极,更何况,云霄的那位宝贝女儿对这位小王爷更是喜欢到了骨子里,若是他在你的巴蜀出了事,我不敢保证这几位的怒火会不会烧到你头顶的这顶乌纱帽上。”
“是是是,侯爷提醒的对,下官这就去办。”唐华弦点头哈腰的走了出去。
“巴蜀唐门,向来有着鬼阎罗之称,这个唐华弦,怎么会一副奴才相?”紫衣侯摇了摇头,无奈的道:“宇文尘啊,这一关你可一定要挺过来啊,南韶的天,还等着你去驱散乌云呢。”
“你们这次做的过分了!为了权势,当着要做到天家无情吗?”萧无言安顿好宇文尘后,走了出来,看着紫衣侯道。
“萧宗主此言何意?”紫衣侯看了看萧无言,笑道。
“何意?”萧无言蓦然出剑,快若惊雷!
当时在落凤谷之下,萧无言接了景雨轩一剑之后就晕了过去。可如今事过境迁,萧无言可不是当年那个无知少年,他如今可是禁域魔教之主,短短时间内,萧战天留下的武功秘籍,萧无言已经学了九成。
伤害我的至亲好友,你紫衣侯算是什么东西?
紫衣侯也出剑了,他的剑与很多剑客的剑都不一样,他的剑很缓很慢。他从小就喜欢在天阙城的河边练剑,那河水就是这么慢慢地流着,可是却从来不会停息。
一剑出,剑气如潮涌,一层层叠浪而来。若,万水千山!
“好剑。”萧无言的剑虽然快,但在这样源源不尽的剑气面前却是相形见绌,被击得连连后退。
慕凉欢饶有兴趣的看着:“避尘皓月紫衣侯的剑,自然是好剑。”
“不,我是说好贱。”萧无言一跃而起,长剑指天,“贱人的贱。”
“你想激怒我。”紫衣侯冷笑道。
“不,我只是有些难过。”言语间,两人又交锋了一剑,萧无言身上又挂了一道彩,可他嘴上却没有停歇,“据说紫衣侯您年少时曾对天空劈出一剑,那一剑之美让已经迁徙的燕子都转头飞了回来,围绕着残留在空中的剑气盘旋不止。,可今日所见,却失望至极。侯爷,您还记得您拔剑的目的吗?”
“侯爷恐怕忘了吧?”
“可是侯爷,我拔出我的剑,是为了守护,守护我心中所珍视的人。”
“我入天境了。”萧无言手中之剑轻轻垂下,一身玄色衣衫飞扬,眼神中的光芒亮如北辰。
“天境!”紫衣侯惊道,面前的这个少年不过才十七岁,竟然就能到达大多数江湖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宇文尘这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妖孽吧?紫衣侯内心吐槽到。
“前辈,之前鸿胪寺少卿景雨轩给了我一剑,让我明白了拔剑的意义。今天我也还你一剑,你要想当剑仙,得重新从拔剑学起了。”紫衣侯将剑竖在面前,“只有一剑,定胜负。”
紫衣侯目光越来越森冷:“你太狂妄了。”
“我还年轻,可以狂妄。”萧无言身形一动,长剑已出。
紫衣侯忽然闭上了眼睛,出剑迎了上去。
两人错身而过。
萧无言跪倒在了地上,一身玄衣已被鲜血染得艳红了,他以剑抵地,吐出一口鲜血,眼睛微微闭上了闭,又努力地睁了开来,几乎就要晕倒过去。但他却笑了,轻轻地一笑后,擦去了嘴边的血迹。
紫衣侯依然站在那里。
他回想着当年第一次出天阙城的时候,师父问他,为什么要出城。他回答说自己要去练剑。师父又问他,为什么要去城外练剑。他回答是城外有不平事,他要为不平事拔剑,为天下人拔剑,为所有受苦受难的百姓们而拔剑。师父当时欣慰地点了点头:好,是一柄好剑。后来他路过一处村庄,却遇洪水决堤,他挥剑拦江,救了上千灾民的性命,堪称传说,民间都叫他为一剑断水紫衣侯,而他回京之后,也被先皇封为紫衣侯。
他至今还记得那一天的剑,那是他此生的巅峰。他后来再也没有挥出过那样绝世的剑了。
可是后来,他忘记了自己所说的为不平事拔剑。
也忘记了所说的为天下人拔剑。
“当你只为练剑而练剑的时候,你就失去了剑的灵魂。”萧无言用尽最后的力气说了一句话。
紫衣侯将剑缓缓地放回了鞘中,看着天空之中迁徙的燕子,“我明白了,我明白我为何拔剑了,皇兄,我找回师傅当年说的那颗本心了。”紫衣侯望着天阙城的方向,喃喃自语道。
而在天阙城中,一位不怒自威的男子望着巴蜀的方向,“那个紫衣侯,又回来了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