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房院子，温慈慈瞧见甄秀娘在前厅整理首饰。她见那些都是新打的，都是金子的不说，有些上头还镶嵌着玉石。她拿起一支金牡丹发钗，做工精巧不说，这牡丹的花蕊用的是翠绿的翡翠点缀，显得极其贵重。“娘，您准备这些做什么？”
甄秀娘取过她手中的金牡丹小心的放入首饰盘中，回答她：“给懿懿的。”她将几枚戒指和手镯放入盒中一并叫一旁的婢女收起。“不管二房那边怎么说，我答应过你爹爹要给懿懿准备嫁妆的。虽说陈家说只要人过去就成，可按照道理还是要给懿懿带上的，这是女子的底气。”她担心若是真的就出了一个人，陈家怕是觉得温家无非就是贪图那些聘礼和彩礼，只怕是对她会苛责许多。说到底，女子出嫁不能寒酸，不能叫夫家的人看不起。
“娘觉得陈家的二少爷是良配吗？”温慈慈还是没有想明白金穗说的话，她心中带着疑虑故又问甄秀娘。
若是说到家世人品这些，那是良配，甚至是高攀了。可若是说这陈二少爷的身子，恐怕就算是万贯家财也不是良配。丈夫若是短命死了，温懿懿以后的日子该怎么面对，陈家的人要怎么待她，这些都是难说的事情。她心中暗暗叹气，只能说人各有命罢了。“良配不良配我不知道，这些要看懿懿的想法，毕竟以后的日子是她自己过。我这儿只能管她眼下的事情，比如她这嫁妆的准备，出嫁那天的打扮。我们温家虽然家业上没有陈家显赫，又与他们有过去那档子旧事，若是懿懿在穿着打扮和嫁妆上叫人诟病只怕是让她更为难过。她叫我一声‘大娘’，我便就当她是自己的亲女儿，什么都准备好就是了。”
甄秀娘这一次的说辞和上一回他们讨论蓝家亲事的时候不一样。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甄秀娘的想法？还是说她本就是一个懂爱的人，只是看法有时与她不一样罢了？温慈慈感觉到，似乎母亲是将自己的心埋起来了，所以习惯性的不去想夫妻二人在感情上的事情。她猜测也许是因为二娘的事情给了她打击，故而对夫妻感情不再抱有希望。“娘，您对二娘有什么看法吗？或者说，您对爹爹有什么看法？他们之间的事情……”她想问甄秀娘，这么多年了，还恨宋芊芊吗？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些问题，甄秀娘只在事情刚发生的那几年不停的在夜里问自己。许多年过去了，再次直面这个话题，她犹豫了。她不知道什么叫做‘有看法’，只是确信她从未真正‘放下’过。“陈年往事不要再提。我的看法并没有什么意义，他们的事情是他们的，与我无关。”说罢，她将手中的纸递交给身旁的婢女，且叮嘱人将这纸交给王管家去采办。
温慈慈觉得甄秀娘没有原谅他们，哪怕没有恨也有怨。她倒了一碗茶给她和自己，问：“娘知道懿懿什么时候出嫁？这成亲的日子定下来了吗？”
“没有定下来，等陈家的消息。”甄秀娘端起茶碗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口下肚。“这事儿应该不会太晚，估计也就是一月之内吧。”
温慈慈放下茶碗，惊呼道：“这么着急？这成亲的东西可来得及采办？还有那陈家二少就真的病的撑不过去了？连一个月都等不得？”
甄秀娘也觉得太快了，但是她也没有办法，谁让她不是定日子的人呢？这成婚日子都在陈家拿捏着，她只能做好自己能做的。“莫要多问，刚才那些话不得出去与别人胡说。”
“哦。”温慈慈点头，“我自然不会与别人说的，就是觉得太快了。懿懿此去南京可是有人送？我有些舍不得她，家中以后少了一个姊妹总是觉得像是少了什么一般。”
“去南京是有陈家人大清早来接的，温府不出人去送。”甄秀娘回答道。
“一个陪嫁婢女也不给吗？”温慈慈惊叹，“她只身一人去南京成婚，你们也不去吗？”要是这样，温懿懿得多孤独啊？她着实心疼自己的妹妹。
甄秀娘摇头，“陈家人都安排好了，杭州距离南京不算太远的，就算没有婢女一路上也不会有什么。我相信陈家人会善待她的。”手中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她侧头看向温慈慈，叮嘱道：“懿懿成亲前一晚，也就是在娘家待得最后一晚，你去叫她到我们这里来。”
温慈慈摇头，无奈说：“二娘不让我见她，恐怕带不过来。”
甄秀娘看了一眼自家闺女，浅笑说：“你去想办法，务必将人带来就是。”她知道她是能有法子的，比如叫金管家帮她。
“行吧，我且想想办法去将人带来。”温慈慈应下，想着大不了让金穗想办法再去一次。她心中还有疑惑，赶着甄秀娘离开前连忙问：“娘，为何爹爹这般狠心？懿懿是她的女儿，他难道真的仅仅就是为了八间南京旺铺就将自己的女儿匆匆嫁给一个病瘸子？”
这个问题太过犀利，可答案也似乎并不难，只是很难让人接受。甄秀娘没有回答，她站起身对温慈慈说：“别忘了我交代的事情，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这个问题金穗不回答她，甄秀娘也不回答她，温慈慈想也许答案就是她最不喜欢的那个。她好生无奈，不敢想若是蓝玉麟的事情没有林凌的出现，她自己该何去何从？
夜里，金穗来她这儿拿花样子。他端来一碗红豆汤给她，看见她坐在书桌前画牡丹。“这牡丹画的真是不错，红色的花瓣鲜艳傲气，若是绣在帕子上应该是好看的。”他将红豆汤放在她桌上，“喝一碗汤再继续画吧。”
温慈慈叹气，“我娘今日给懿懿准备了嫁妆，我瞧见里头放了一支金牡丹，便就将它画下来了。其实我也不知道画什么才好，因着心头很乱。”
金穗拿起笔架上的笔，蘸上一些墨绿色的颜料，他在牡丹下添了两笔绿色，“这样显得生动些，不会只有红色那样单调。”他放下笔，走到温慈慈身后，他替她揉捏肩膀，温柔说道：“不要忧心了，改变不了那便就要学着接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