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林川所住的公寓不远的海边,有一栋漂亮的两层别墅。那别墅一面临着马路,一面朝向海湾。别墅分前后两个小院,虽然不大,但装扮得很别致。临着马路的小院里种植着盛开的蔷薇花,它们攀爬在刷着白漆的木质篱笆墙上,连着绿色的叶子形成了一副美丽的图案。而在面朝海湾的小院里,则摆上了一张长长的白色餐桌,以及围着餐桌的几把同样白色的椅子。在小院的一角种植着一颗冬青,它手腕粗的两支树干交织在一起,在绿色的枝头开出白色的小花。站在小院面朝海湾,隔着一湾浅浅的淡蓝海水,落日的余晖照耀在位于海湾对面美加边境南侧的贝克峰上。
别墅的男主人——安东尼也是一位飞行员,他在加拿大航空公司担任机长,而他的妻子——詹妮弗则是一位漂亮的乘务长。他们有三个孩子,每一个都彬彬有礼,他们的大女儿虽然只有十岁,已经在利用课余的时间学习中文。而詹妮弗的母亲,一位苏格兰老太太,穿着得体,总是面带愉快的微笑。这种微笑完全没有造作的成分,它显得自然而让人感到亲近,犹如隔壁家的热心阿姨。她热情地赞扬这些在异国他乡为梦想奋斗着且充满朝气的年轻人。
那是一次堪称完美的晚间聚会。因为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晚宴,林川在聚会上认识了很多人,而很多人也认识了他和任静静。在这里奋斗了八年的Tiger姐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她是一位健身教练,拥有一副极好的身材,而据她自己讲,之所叫Tiger,还有一个原因是她的暴脾气。她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没有坏心眼,讲话喜欢直来直去,但却也总能照顾到别人的情绪,席间她曾说
“In Me The Tiger Sniffs The Rose”,大概是对她自己的最好诠释了。Tiger姐带着自己的男朋友,一位身材极好的大块头,同在一家健身馆做健身教练。和Tiger姐同来的还有一位二十多岁的韩国女生,她中等身材,留着齐肩的头发,和韩剧里的那些韩国女人差别很大。她很羞涩,话不多,她的名字也许叫做Kim Min,因为这名字发音有点绕口,Tiger便直接给大家介绍说是kill me,惹得大家都笑弯了腰。
而任静静和董雪,虽说是初次见面,但早已经从林川和志那里了解到了对方的事情。自然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时间让两个人很快成了好姐妹。
当然,聚会的主角自然是志。那不但是他的欢送晚宴,也恰逢是他的生日。这个粗心的家伙,连自己的生日都忘记了,还是他的董雪,在私下里和小K,还有詹妮弗为他准备了一个大大的蛋糕。晚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整栋房子的灯熄灭了。当大家还在谈论停电原因的时候,厨房的门打开了。董雪推着一个小车,那小车上放着一个圆圆的蛋糕,蛋糕上用红色的果酱写着:HAPPY BIRTHDAY TO ALEX,在蜡烛的照耀下异常醒目。每一个人都开始唱起生日快乐歌。而这时的志,由最初的吃惊,再到感动,继而热泪盈眶,他紧紧地抱着董雪,泪流满面,像一个孩子那样哭得如此开心。
那天晚上,每个人都很开心。大家都尽情地喝酒,聊天,摆pose拍照。在酒精的作用下,晚宴也达到了高潮。大家聚集在电视机屏幕前,随着CD里播放的音乐而狂欢。小K拿着相机拍下了许多相片。当聚会散去的时候,安东尼和詹妮弗站在门口和每一个人拥抱作别。志则被送回了旅馆,因为他喝了太多的酒。
由于时间太晚,早已经错过了最后一班赶往市区的巴士。任静静便决定留宿在林川的公寓里。两个人走在回公寓的马路上,这马路并不是小镇的主干道,它的两边竖立着巨大的杉树和松树,在杉树和松树的后边是三三两两的别墅,昏黄的路灯透过树叶的间隙照射在路面上。在经过一片高尔夫球场的时候,他们找了一个长椅坐下。此时的天空布满了繁星,几声孤独的蛙声从远处传来,反倒衬托出周围愈加的寂静,坐在长椅上的他们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好漂亮的夜空啊!”任静静靠在椅子上感叹道。
“嗯!看来天气预报也有不准的时候!”林川将头放在靠椅上盯着天空说道。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悬于纯洁夜空之中的繁星。
“谢谢你!Tom,今晚认识了这么多有趣的人!”任静静说。
“啊?你这么客气倒让我感觉有点儿不自在呢!”林川说道。
“呵呵!”任静静轻轻地笑道,仍旧抬头望着夜空。
这时,两个人都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凝视夜空。
“小时候数过星星吧!”长久地沉默之后,林川问道。
“嗯!记得小时候在外婆家的院子里,天气好的时候,夕阳西下,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开始冒烟,随着一缕缕青烟升起的就是满天的星星了。然后就开始数星星,一颗、两颗、三颗,数着数着就全乱了!”任静静充满回忆的样子看起来很可爱。
“哈哈!是啊!我还记得满月的时候,外婆讲月亮上有一位老奶奶,她在桂花树旁的石臼里舂药材。如果眼力好,就可以看到月亮上有块儿黑暗的地方,旁边有一个阴影在动,那就是老奶奶在舂药材!”林川说道。
“那你看到了吗?”任静静看着林川笑着问道。
“哪里看得到!后来才知道那暗的地方是低洼大平原,亮的地方是高山高原!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是真快乐!”林川回答道。
“是啊!小时候真快乐!现在不也挺好吗?”任静静道。
“对,现在也挺好!只是长大了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好玩!小时候想着快快长大,就这么不知不觉间长大了,可长大了还会怀念小时候。”林川感叹道。
“小时候,
我们一起看过的星星,
还在那里。
小时候,
我们一起走过的小路,
还在那里。
小时候,
我们一起追逐过的田野,
还在那里。
还有那颗我们攀爬过的
粗壮的柳树。
趟过的
那条潺潺的小河,
以及在小河里那些黑色的蝌蚪,
它们都在那里。”
“作诗呢?”任静静问道。
“哈哈!忽然想起一句话:不要让自己的头脑成为别人思想的跑马场!”林川说道。
“嗯?什么意思?”任静静回应道。
“意思是说当你阅读了一个人的作品或者是了解了一个人的思想之后,对其中的某些部分推崇有加,那么,你就掉进了他的跑马场。”林川解释道。
“这样的话,你是不是掉进了叔本华的跑马场呢?”任静静笑着说道。
“不,我已经掉进了你的跑马场!”林川看着任静静正色说道。
“好好说话!我们还是看看星空吧!这么多星星,有上百万颗吧!”任静静深情地说道。
“是啊!我感觉也应该有这么多。据说人类肉眼能直接看到的星星有2000多颗!不过有些人视力好,可能会看到的更多吧!”林川轻松地说道。
“是吧!这个我倒从来没有听说过呢!”任静静笑着说道。
“离我们最近的恒星除了太阳就是半人马座的比邻星,大概4光年吧!”林川说道。
“哦!那要很远吧?”任静静问道。
“光速是三十万公里每秒钟,跑上4年就到了(其实,若真达到光速的话,用不了四年的时间,可能也就一会儿就到了。这个话题留给对物理学感兴趣的朋友们吧!)。哈哈!”林川笑着说道。
“感觉自己好渺小啊!”任静静感叹道。
“在浩瀚的宇宙面前,所有的人或者星体都是渺小的,除了宇宙自身。”林川并没有说出这句话。
他向任静静看去。她坐在自己的旁边,抬头凝望着深邃的星空,头发垂在肩上,脸庞在夜间更展现出一种朦胧的美感,她身上散发出一阵阵淡淡的香味。周围一片寂静,林川甚至能听到她细微的呼吸声。
此后是一段长时间的安静,两个人静静地望着夜空,听草丛中昆虫鸣叫的声音,听远处传来的车流声,伴随着他们的目光,向天空中最深远的地方投去,直至消失在浩瀚的宇宙中。在那里,他们也许会和其他某个地方投来的目光撞击在一起,生成璀璨的群星,闪耀在浩瀚的宇宙。
一阵微风轻轻吹过。
“你!冷吗?”林川向任静静投去关心的目光。
“有一点儿!”任静静说。
林川伸出胳膊轻轻地将任静静抱在怀里,而任静静则温顺地像只小猫一样。
“亲爱的!驯服我吧!”林川轻轻地说道。
“你已经驯服我了!”任静静笑声说道。
“亲,亲爱的,我,我爱你!”林川鼓起勇气在任静静的耳边轻轻地说道,虽然声音有些颤抖,但说得却分外坚定。
“可以再说一遍吗?”任静静略微激动地说道。
“任静静,我爱你,I love you, Je t'aime,???!”林川看着任静静,一遍遍地说着,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此时的任静静,眼中早已饱含着激动的泪水。她紧紧地拥抱着林川,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林川的肩上,她轻轻地抽泣。两个人拥抱着,越来越紧,以至于彼此的心跳都被感受的如此清晰。
“亲爱的!也许我们在这个宇宙中很渺小,很孤独。我们孤独地来到这个世界上,孤独地生存着,甚至孤独地死去。但是,在这一刻,拥有了你,我就拥有了全世界,全宇宙!我的灵魂将不再孤独,我的人生将因你而精彩,我会浑身充满力量,在未来的日子里奋勇拼搏,和你一起去创造我们未来美好的生活。亲爱的静静,请你用永远记住这句话:‘我爱你!’,而且在这一生里,我只会爱你!”林川看着任静静深情地说着并帮她把泪水擦干,然后抓起她的左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
这段深情的告白确实让任静静心潮澎拜,尤其是在这美妙的夜晚,盛宴之后的微醺给人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完美感觉。
“我也是,我也是!你把我要说的话全说了。我也爱你,一生一世!”任静静看着林川激动地说道。
他们在靠椅上坐着,热情地拥抱在一起,然后深深地吻着对方。狂躁不安的情愫在寂静的夜里肆意生长,犹如一颗小小的火花溅落到干草堆里,慢慢地燃成熊熊火焰,继而占据了每一个角落。
两个人都没有回公寓的意思,只是坐在那靠椅上,静悄悄地聊着情话。他们似乎有着聊不完的情话,那也是他们多年来存在心中要讲给彼此的知心话。任静静展现了她特有的女孩子气质,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子,也是个脆弱的女孩子。多年来她孤身一人,求学海外,她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坚强的人,但在坚强的躯壳里,却是一颗脆弱的心。她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她想通过学习证明自己是有多么的优秀,她确实也做到了。可是在感情方面,她的经历犹如一张白纸,当她看到别的情侣在一起卿卿我我的时候,她也幻想自己的白马王子,也期盼着有一天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快乐地生活,像自己的父母那样,组建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曾经也有不少的追求者跟在她的身后,可总有一些不适的地方。那些谈不上对或错,只是没有感觉,没有一种非你莫属的感觉,没有一种元神归位的感觉。所以她明白,属于自己的那个他,也许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像自己一样独自生活着,像自己一样独自等待着。直到某一天,命运会安排他们相识,相知,再到相爱,然后相守。在此之前,她要做的就是不断的完善自我,超越自我。而就在这个夜晚,在这个繁星满天,繁花似锦的初夏的夜晚,在这个异国他乡小镇的高尔夫球场旁边,她终于遇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
有一会儿,任静静会趴在林川的怀里轻轻地抽泣。她的心里充满感动,充满对林川的爱,充满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想象。而林川则安静地坐在靠椅上,他像个孩子一样,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他紧紧地抱着任静静,生怕她消失一样。两个人聊着他们的过往,聊着从小到大经历过的那些有趣的事情,聊着他们所交的那些可爱的朋友们,聊他们学习生活过程中所得到的人生感悟,还有他们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对于两个人来说,这个夜晚就像指缝里的沙子,过的太快,但却无比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