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比武大会开场竞技三日,参会者甚众,分别比试骑,射,剑,刀,枪,搏击等技,怎料想我中土高手不敌各国使者,诸般项目连连败北,得冠者均为其他六国勇士。诸国使臣因此讥笑我天朝无人,当时,不仅文成皇帝颜面尽失、大顺朝国威尽散,就连参加大会的一众英雄豪杰也莫不羞愧无颜。
可就在这最后时刻,天空忽然变色,阴雨连绵起来,一位女子横空出世,她撑着一把油伞从天而降,翩翩若仙。她弱质仟仟,却以一己之力挑战六国选手,技压群雄,夺得桂冠。此女以妙龄之身,却身怀奇技,令各国好手无不拜服。文成皇帝为表其功,钦赐“天下第一勇士”。大家可知道这位女子是谁?又来自何方呢?”
周书公当众说起了一段往事,但在座的却知者不多,一时之间无人回答。周书公似乎早已知道结果,停了停,继续说道:“这位女子便是当年的雨花岛岛主、云梦仙阁的传人张姿仙。”
“张姿仙?”原来是她,众人大哗。张姿仙,有传闻她已然作古,也有传闻她至今还在世。她曾经是江湖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也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美女!有武林神话之美誉,可谓家喻户晓。
“不错,张姿仙超然而来,技惊全场,为我中原武林赢得名声,也为大顺朝争得国威,这一战她名扬天下,但不知怎的,最后却婉拒了文成皇帝的封赏,飘然离去。临行前只留下十六个字:“雨花净地、云梦仙阁。湖水不平,永不世出。”说到后面十六个字时,周书公语速变满,满怀缱绻,场内落针可闻。
众人沉浸在他说叙述的往事中,仿佛看到了烟雨濛濛中,一个女子撑着云伞绝尘而去,看似纤弱的背影,却彰显出决绝的瑰丽。
“哎呀,你干什么!”突然有人惊呼一声,大叫着站了起来,打破了馆内的宁静气氛。原来是斟茶的小二听得入了迷,帮客人倒茶水时,茶水倒满整碗了他仍然不觉,那滚烫的茶水溢了出来,沿着桌台流下,最后淋到了客人的腿裤之上,烫得那客人手忙脚乱,如一只马猴般上蹿下跳,众人见状不由得哈哈大笑。
“周先生,你老就别卖关子了!快点讲正题吧!”刚才那幕只是一个小插曲,唐望颜色一整,继续问道。
周书公回了回神道:“哦……老朽刚才讲到哪了?”
“雨花岛!”“张姿仙!”不待唐望答话,几个人笑着回道。
“抱歉抱歉,各位,老朽记忆不佳,失礼了。话说那文成皇帝感激张姿仙援助之德,后来便下旨将雨花岛封赦为江湖禁地,从此不容许官民上岛打扰,犹如国中之国。经此一事,雨花岛不但名动江湖,更压过天星斋,成了中原武学五大门派之首,而张姿仙本人事迹经过口口相传,更是成了武林神话,世人莫不顶礼膜拜。至于文成皇帝为什么这么做,他人不得而知,但多年来,江湖上仍有不少好事者去往那云湖中探秘雨花岛的所在,结果去了岛上的但凡是男人便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
他说到此处,众人皆惊。唐望忍不住插嘴问道:“那是为什么?”
周书公神色一凛,解释道:“传说雨花岛云梦仙阁门规极其严格,除非岛主特许,否则,外人尤其男子擅入者死。而且据说云梦湖中还有食人恶龙,经常有路过的舟毁人亡。加之岛上终日阴雨连绵,少见阳光,而且周围遍布一种红花林,能散发令肌肤中毒致死的瘴气,杀人于无形。又据说这红花林是用无数男人的鲜血和尸身浇灌养成,恐怖至极。”众人听他说到此处,不禁心口发凉,头皮发麻。
“周先生,难道那岛上便真的没有一个男人?全是女人?”唐望有些不信。
“不错,非但全是女人,还都是漂亮的女人!”周书公轻笑着回道。
“真的假的!”男人们听得眼光发亮。
此时却听有人却插嘴嗤笑道:“区区一个雨花岛,住着些没见过世面的乡村愚妇罢了,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二楼的锦衣公子慕容峥。
“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哪里冒出来的?说话好没教养!难不成是有爹生没娘教?”说这话的乃是二楼北面座客中一个打扮朴素的白发老妇,她脸上皱纹颇深,看年纪约五六十岁,但声音却十分尖利,不显苍老,左手驻着一凤头梨杖,怒瞪着慕容峥,别有一股威仪。
慕容峥见这老妇居然敢辱骂于他,立时气得火冒三丈,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老妇骂道:“你这哪里来的老乞婆,竟敢管本少爷?”他自小失了母亲,慕容万金和老太君对他是加倍的宠爱,因此养成了目中无人的性子,白发老妇此言刚好戳中了他的痛处,是以因何不怒。
“嘿嘿,你小子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若再胡言乱语,休怪老身不留情面,替你父母出手管教管教你!”白发老妇毫不示弱,争锋相向。
慕容峥平日倚仗家世,作威作福,谁敢不给他面子,所以平时谁都不放在眼里,可今日被这老妇一瞪眼,竟然觉得有一股阴寒之气自心底生起,周身只觉冰凉,一时兢兢不知如何应对,但他素来跋扈惯了,刚才又受了众人的窝难气,此刻哪里还能忍住,立即驳斥骂道:“老乞婆,本公子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你这老乞婆……”他后面“老乞婆”三字还未说完,忽见对方人影一闪,朝他奔来,迅捷无比。他还没看清,已觉两边脸颊一痛,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众人只听“啪啪”的两声脆响,慕容峥白净的两张脸上立时显出五个手指印,通红一片。这两人一东一北,相隔足有四五丈远,中间又是悬空的大厅,但白发老妇身如怒鹰,出手快如闪电,慕容峥却是躲避不及。如此咒生变故,众人惊愕不已。
一眨眼功夫,白发老妇已经坐回原位,她瞪着慕容峥,怒声桀桀:“再敢胡言乱语,小心你的狗命!”
慕容峥恨恨地盯着她,却是敢怒说不出,他捂着两边脸颊,只觉火辣辣的疼,兴许都肿了。他旁边站立的随从正是金刀帮的一个帮众,见慕容峥吃亏受辱,正想出手讨回公道,却被虬须大汉拦住,只听他道:“这位前辈息怒,我家公子初出江湖,不懂世事,还请前辈大人大量,不要怪罪!”
原来那虬须大汉姓许名强,乃是金州本地金刀帮的大当家,多少有些江湖阅历,他见这白发老妇手持凤头梨杖,身手不凡,忽然想起江湖中一号人来,不禁骇然变色。他帮中兄弟虽说不少,可也不敢贸然招惹此人,此时生怕慕容峥一时冲动鲁莽惹起无名争端反而吃大亏,这才拦住手下,出面调解。他见慕容峥吃瘪,一边安抚他坐下,一边心中确是嘀咕:“这位锦衣玉食的慕容家少主,果真是个银样镴枪头啊!慕容万金的武功威震江南,他儿子却如此不济。虎父犬子,当真一点不假。若不是为了钱,又看在你老子的面上,老子也懒得伺候你!”。许强这边心里转着念头,慕容峥却挣扎着不肯坐下,只是恨恨地盯着那老妪。其实他有苦自己知,对方只是用手打了他两耳光,教训惩戒而已,倘若对方是想杀他,他此刻哪里还有命在,他虽桀骜脾气也犟,却也非常识时务,此时敌强我弱,只能委屈求全,保全小命而已,但只要给他找到机会,他是决计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过他的人。他二人在这里各自盘算,那厢周书公却岔开了话。
“这位公子此言差矣!雨花岛虽说住着的都是些女人,但却绝不可小看!老朽虽不敢说它是龙潭虎穴,但却是连独孤行这样的高手也不敢轻去的地方。”
刚才发生的事虽是惊鸿一瞥,但周书公也瞧见了,他轻睨了慕容峥一眼,又偷偷瞄向那老妇,见后者余怒未消,目光灼灼盯着他,心中不禁打起鼓来:奇怪!好熟悉的眼神,莫非是她?可是看起来又不太像,声音也不对,那疯婆娘五旬不到,一向驻颜有素,爱惜容颜胜于性命,怎么可能变成这个样子,而且她怎么又会来了这里,难道是冲着自己而来的?他心下惴惴,又想到此地乃是公众场所,就算是她,谅她怎么样也不敢乱来!思虑至此,他这才没事般向众人解释说道。
周书公说得十分肯定,馆内众人见他如此神情,倒是信了九层。
一位大麻子脸的壮汉却站起来结结巴巴反对道:“周......先生,你又不是......独孤大侠,你说他去不得他......他就去不得吗?”
周书公瞪了麻脸壮汉一眼,回答道:“信不信由你,老朽就是这么说了!”
二楼西首蓝袍人听得两人之言,似要站起,但片刻间又犹豫着坐了下来,自嘲似的摸了摸鼻子。
“周……说书的,你说的这第一个地方,老身姑且相信了。快说另外一件东西吧,别啰里啰唆的浪费时间!”满大厅也只有一人这么称呼周书公,她就是刚才出手教训了慕容峥的白发老妇。
江湖自古多奇人、况且人不可貌相,众人见这老妇对周书公言语傲慢无礼,但周书公却好像十分怕她。
周书公对白发老妇的讥语没有反驳,只是朝众人一拱手道:“在说这件东西之前,请恕老朽卖个关子。”他顿了一顿,接着讲道:“在座各位,可有谁知道珈兰古国?”
“珈兰古国?”
“不知道。”
“那是什么地方?”
“好像有这么个地方,听说已经灭国了。”
周书公抖一抖袖袍,不理会众人千奇百怪的回答,直等到大伙都静下来,才讲道:“大约在一百年前,西域有一小国名珈兰国,盛产金银饰物,只是因为国小势弱,经常受到周边诸国欺凌。当年,前顺朝宪宗皇帝在位时期,我中土国力最强,于是珈兰国王便遣使团来我中土交好,为求结盟还商定将最爱的女儿蓝烟公主嫁给宪宗皇帝为妃,借联姻祈求庇护。这蓝烟公主年方十七,生得是艳丽绝伦、而且心地善良,有西域第一美女之称,她精通音律歌舞、多才多艺,西域各国英杰无不仰慕,只为能做她裙下之臣。这蓝烟公主来京数日,便连满朝文武大臣也尽数为她倾倒,宪宗皇帝一见之下也是十分爱慕,于是赐封其为蓝妃,把她安住在秀丽宫。只可惜…”
“可惜什么?”众人皆忍不住下问。
“可惜的是,在大婚前夕,忽然发生了一场意外……”言罢,他叹了口气。众人听得更是紧张。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说,别吞吞吐吐的吊人胃口!”白发老妇忽然急躁起来。
“这大婚前夜,蓝烟公主及其六位侍女所住的秀丽宫突发无名大火,满殿楼宇被付之一炬,整座秀丽宫焦尸无数,也不知烧死多少人,而楼兰公主主仆七人更无一幸免,全部罹难。哎……这真是红颜薄命呐!”
唐望惊道:“太惨了!怎么会这样?”
“可惜了,这些如花似玉的女子!”
众人无不唏嘘感叹,甚至有人偷偷抹泪起来。
周书公一抹红眼,叹道:“谁说不可惜!无奈这世间美好的东西总是那么短暂,犹如昙花一现。自那后仿佛便没人再记得这位蓝烟公主了,可是有一人,却对她一直念念不忘,甚至可以说是为其神魂颠倒。你们道此人是谁?”说着问向众人。
周书公见无人回应,忽然又自桌上拿起那枚“飞羽令”,放在掌心,面向众人说道:“老朽有幸得此“飞羽令”,盗侠独孤行曾言及,无论是谁,只要将这遗失的飞羽令交还给他,他必然答应对方一件事,不管那件事有多么的难办。怎么样,谁要是能回答得上来老朽刚才那个问题,老朽便将这枚“飞羽令”送给他,决不食言!”。
“……”众人面面相觑,各自搜肠刮肚,但就是无人答得出来,就在此时,忽然自楼上南边传来一道娇憨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