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对,叶之恒突然意识到了所有的不对劲,回忆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占酋与彤萱同是阴力,唯独占酋毫无受制的处处占上风,彤萱却屡遭重击,连同刚才的小妖亦是如此,原来这一切都是策划好的局,
而叶之恒看明白了,握剑的手颤抖着松开了,心里像无数刀刺一样绞痛,眼泪浸湿了眼眶,不觉而落,
叶之恒说道“不,不是这样的,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彤萱说道“呵,又让你猜到了,其实几天前我已经了结了占酋,刚刚只不过是被我操控的占酋的尸体,我用玉珠之力早把他有的妖力全部吸取,他身上的妖气只不过是障眼法,”
叶之恒说道“难怪这里的阳盛之力对他毫无压制之效,那些小妖也都是你操控的?你吸入那群妖难道……”
彤萱说道“是,在找你的时候,我去了一趟景竹屋的石室,遇到了尚存一丝意识的妖后,她深知妖族已到尽头之时,但玉珠一日不毁,便会有大战之时,我答应她替她解决玉珠和妖族”,
叶之恒说道“所以,你故意透露给我们在这里的消息,等你着来,走入早就精心设计的一切,”
彤萱说道“是,我收了所有的妖,留下一些不成形又命不久较弱的新小妖们,它们不足以为患,也只能用此办法,才能将妖族和玉珠一同诛灭”,
叶之恒说道“这里地势高,常常受烈日照射,所以阳气充足,对于阴力是个极强的压制之地,还硬撑操控了占酋和数名小妖,所以刚才轻易受伤,你特意选了此地引我前来,就只是为了让我能唤起纯阳心法杀了你,”
彤萱说道“只要这样才能真正销毁玉珠和妖族,对不起,我又任性了”,
叶之恒说道“为什么要自作主张?你可知这天下大战与我何干,于你又算得了什么?”
彤萱说道“之恒,别说傻话,你活着比我有用多了,你也是太凌阁弟子,维护平和有责,”
叶之恒说道“如要舍你性命换之,我可……”
彤萱说道“胡说……”
而这时,印妖剑上的纯阳心法与玉珠相互对斥,彤萱难抵两种力量口吐鲜血,慢慢的玉珠逐渐断裂,其折射出的威力刺得彤萱全身疼痛不已,
此时“啊……”彤萱一声痛得喊叫,玉珠全然破碎消散,千锁结也随着玉珠消失而消失,同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余力,散发四周,叶之恒离得最近,被弹出往后飞了出去,摔倒在地吐了一点血,其余的人也被往后飞出摔倒在地,插入彤萱腹部的印妖剑也被这股力拨出,掉在叶之恒旁边的地上,
彤萱瞬间筋骨截断,大吐鲜血,正要从半空中掉下来时,叶之恒忍住摔在地的疼,迅速飞起接住了彤萱,将其缓缓安全送到地面,叶之恒半跪着紧紧抱着彤萱,发现了彤萱筋脉已断,说不出来的心痛,止不住的泪流,抚摸彤萱脸庞的手颤抖得厉害,到底还有什么方法?叶之恒全都乱了,真的不知怎么办……
彤萱想要抬手摸叶之恒的脸,却毫无力气,叶之恒秒懂,握起彤萱的手放到脸上,
叶之恒颤抖着说道“萱儿,你撑住,我一定会救好你”,
彤萱很虚弱的说道“没……没用的,之恒,那三天,你忍……忍受反噬……辛苦你了……,我对你还是很……很任性……”
叶之恒说道“是,我很生气,之前你无论和我怎么任性,都没关系我很乐意,可是,从你取走我体内的妖力起,我就无法宽恕你的任意妄为,”
彤萱说道“呵……我真的……不想你比我……早死……,不对,我……出生就死了……,只不过……回到原点……”
叶之恒说道“你知道我会随你而去的,你不在的话,所有对我而言只是空白……”
彤萱说道“不……不是的,还有他们……也是你最亲的人……,况且,我……是没有魂魄之人,你要去哪……追随我啊……”
叶之恒说道“那就一直围绕着你,无论是生是死,”
彤萱说道“之恒,你明白我的用意……,放下吧…………这样的执念没有意义”,
叶之恒说道“只要有关于你就是意义,没有遇到你之前我是满心只有家仇民安,可是有了你,我心知那些在这世道很多人可以去做,对我已显得不那么重要,同样,我对于你而言,不也是如此?”
彤萱说道“是……你是我的第一人,可是,你知道吗……我从来不信会有转世……所以天天粘着你、缠着你……怕哪一刻少了你……我不求天……不求地……不求来世……知你心有我……就想好好相惜和在你一起,”
叶之恒说道“我的好萱儿,我都明白的,你也早已深入我心,刺进了我的骨髓里,来不来世有何可念,我只愿,把和你相守不弃的自私进行到底”,
彤萱说道“好……好……”
慢慢的,彤萱慢慢闭上了眼睛,就这样告别了人世间、告别了亲人、朋友、也告别了叶之恒,
叶之恒崩溃得快要发疯,抱着死去的彤萱,歇斯底里的哭嚎,在场的人也看得异常难过,上官老爷早已泣不成声,上官羽万万没想到儿时最粘他、也最会捣蛋添麻烦的妹妹,最终竟会如此选择,他觉得他这做哥哥太不称职,没能多多陪着彤萱,他难受、自责不已的瘫软在地痛哭着,流少很喜欢彤萱这个朋友,她的离去也是万分不舍的泪流,可他要保持一点清醒,顾着同样心碎的上官羽,他不想彤萱走得不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彤萱全身开始缓慢缩水,脸上和身上有血丝的地方都褪去消失,就连嘴角的血痕也都变干消失,这是要变为一堆骨头的节奏,叶之恒惊讶到彤萱没有玉珠,变成干尸的速度会竟如此之快,
但叶之恒早就失去理智,在自己手掌划破一道伤口,运用真气将自己的血输入彤萱体内,以此来恢复和保持彤萱的肉身,上官羽看到叶之恒此刻的行为,知道叶之恒的用意,停止哭声,赶紧跑到叶之恒旁边,流少紧随其后,
上官羽说道“之恒,你快住手,这样强行运用逆行之术,来护住萱萱的肉身,你会耗尽真气而亡的”,
流少说道“大师兄,不可,彤萱也不愿你冒此险”,
叶之恒根本就不理这两人的劝阻,继续对彤萱施术,他还想多陪陪彤萱,只要还能抱着她,就感觉她还在身边,而彤萱的肉身慢慢鼓起来,逐渐恢复原来的样子,流少想要阻拦叶之恒的行为,被上官羽拦住了,
上官羽说道“不行,现在中断,之恒会血液逆流,更是危险”,
流少说道“难道任由大师兄做傻事吗?”
上官羽说道“现在的他,听不进任何规劝了”,
一会儿后,叶之恒运行完毕,彤萱面容依旧苍白,肉身虽然复原,但终究还是醒不过来了,叶之恒非常小心翼翼的抱着彤萱,
流少说道“大师兄,你疯了,即使如此,也支撑不了几日,还断送了你的功力”,
叶之恒说道“剑刺入她的那一刻,我就疯了”,
对于叶之恒而言,彤萱应懂他的独白:我可不理世俗,不理使命,不理尘规,只容得下你,你就是我,如今我亲手把自己葬送了,何来为谁活?
此时,叶之恒想起与彤萱之前还有一个未完的约定,说道“萱儿,你想看海,我这便带你去,你心往大海,我带你日日看潮起落,夜夜听海浪声,不再沾俗事纷扰,你不许反对我背离你的用心,因为我不允许你就此抛下我、摆脱我,这一世,你只属于我,我也只托付于你,”
叶之恒抱起彤萱向海边走去,上官羽和流少刚要跟在身后,一路护送叶之恒和彤萱,怕叶之恒半路支撑不住,
而就在这时,上官府的家丁来到上官羽旁边,
家丁说道“二少爷,叶姑娘醒了”,
上官羽心里开怀了一点,但也没多大的开心,叶丹雪醒来便面临这些,不知该有多伤心,但想要赶回去看叶丹雪,又很担忧着叶之恒,
流少说道“你去吧,我看着大师兄”,
上官羽说道“嗯,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
流少说道“好”,
上官羽说道“走”,
于是,流少去追叶之恒,上官羽和家丁赶回上官府,千之尹扶着悲伤的上官老爷望着叶之恒离去的方向,籽丹拉住欲去追叶之恒的苏桐,摇摇头示意即使追去也改变不了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彤萱的离开把叶之恒的灵魂也带走了,此刻任何的语言和行为都停止不了叶之恒的决心,也劝解不了叶之恒的执念,除了放手随他去,没有更好的方法,也只有这样叶之恒还会有点活着的念头,只为与彤萱未完成的约定……
在上官府的上官羽的房内,叶丹雪刚用完膳,气色红润很有精神,坐在床边等着上官羽回来,上官羽看到活生生的叶丹雪,心里万分激动,跑过去抱住叶丹雪,
上官羽说道“太好了,雪儿,你终于醒了,”
叶丹雪说道“傻瓜,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
上官羽说道“我……我是太开心了”,
叶丹雪说道“萱萱和我哥呢?”
上官羽顿时收起了笑容,松开拥抱,不知道如何开口,
上官羽说道“他,他们……”
叶丹雪说道“怎么了?我昏迷这段时间听到你说的每句话,我知道发生了很多事,那现在萱萱和我哥怎么样了?”
上官羽说道“雪儿,你刚醒,后面的事我找个时间再和你说,你再多多休息下”,
叶丹雪说道“我没事,休息得够多了,我很担心他们,我听你说萱萱失踪了,现在你如此吞吐,说明你找到了,而且出了什么事?是不是萱萱或者我哥受伤了?那你快带我去见他们”,
上官羽忍住眼泪,说道“好,一路上我和你说,你要做好准备”,
尔后,上官羽带着叶丹雪根据流少留下的痕迹,一路来到了叶之恒抱着彤萱来的海边,两人和流少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叶之恒和彤萱的背影,
叶之恒把彤萱放在自己旁边坐着,依偎在自己的怀里,紧紧抱着彤萱,就像她只是在自己怀里睡着了,叶之恒绝望的望着海面,任由眼泪时不时落下,默念道“萱儿,这就是海,很漂亮,很广阔,望不到尽头……”
就这样,叶之恒保持不变的姿势,静坐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二天,彤萱的肉身已没法再继续维持,即使叶之恒这一天内隔一段时间就用真气输入自己血液,可终将还是要面对现实,彤萱瞬间变成一堆白骨落在叶之恒旁边,而叶之恒抱着彤萱的手势,停留在半空中,僵持了好一会才缓缓放下,拿出儿时第一次遇到彤萱,捡到她掉落的福袋,紧紧在手握住,好像握着彤萱的手一样珍惜,
其实,在彤萱被叶丹雪的剑意外伤到手的那天,叶之恒趁彤萱入睡时进去房中探望,就已经知道此福袋为彤萱之物,可是,他选择相信彤萱,问与不问已无区别,在他心里早已有了同进退、同生死的答案,真相也没那么重要了。就这样,叶之恒独自一人痴痴呆呆的继续坐着,泪也流干了,真气也损耗得剩下一层了……
一连几天,叶之恒在海边坐立不动,上官羽和叶丹雪、流少轮流送饭食,也不敢打扰叶之恒,但是饭菜几乎没动过,整个人除了还有气息外,和活死人没什么两样,
直到有一天,流少照例过来送食,发现盒子里的点心和水没了一部分,叶之恒终于吃得下一些了,看向叶之恒时,只见他在彤萱原本坐化成白骨的地方雕刻石像,把彤萱的白骨存在石像底部内,流少看到叶之恒新的行为,便赶紧喊来上官羽和叶丹雪,但此时石像的模型还没成形,不知什么样子,
流少说道“大师兄,突然刻石像,又是彤萱化成白骨的位置,难道在刻彤萱的模样?”
上官羽说道“这样也好,有事做总比没有得强”,
叶丹雪说道“是啊,我们还是照常送食就好,我哥想独自雕刻吧”,
就这样又连续了好几天,随着石像接近完工,叶之恒的进食也愈见减少,到最后三天叶之恒更是不再进食,石像终于完成了,
上官羽和叶丹雪、流少也一同见证了石像刻成,正是刻成彤萱的模样,叶之恒像是又看到了彤萱,深情笑着摸了石像,叶之恒坐在石像旁边,抱着石像就像抱着彤萱看海一样,
上官羽等三人惊讶了,突然反应过来:叶之恒不会把石像当成彤萱,就这样坐在这里一辈子吧?三人快速走到叶之恒和石像面前,看到彤萱的石像不得不佩服叶之恒的手艺,简直就像真人一样,看着彤萱的石像,三人也看得痴呆住了,真的感觉好久不见了,心里数不清的思念和难过一下子就涌上来,
还没等三人其中一人回神,又一个新现象惊呆了三人,叶之恒抱着石像不久后,自己全身慢慢被石化了,很快叶之恒也变成了一尊石像,原本在背后看雏形以为是叶之恒精力不足,才把彤萱刻得有点倾斜,原来是模拟彤萱靠在叶之恒怀里的动作雕刻,如今连同叶之恒也活生生埋于石像内,看来他留着最后一点真气是做如此打算,而这一对石像就这样,甜蜜又安详的相伴相依到永久……
流少说道“若非如此,大师兄最后真气也会毫无保留的耗尽,真是太过痴心”,
上官羽说道“只有如此,之恒的魂魄才能永封在石像内,真正的一直陪伴在萱萱左右”,
叶丹雪说道“执念如此,痴情如此,也许这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
后来,有人说上官羽三人,为了不让世人去打扰他们,专门叫人劈开了连接石像的海岸,让石像独立在一片海水上,也有人说石像在大海的冲击下,双双沉入海底,当然,也有人说两人意外获救,合力雕刻石像作纪念,其实早已双飞隐世……无论哪一种,始终不变的是他们那段矢志不移的感情。
夫同伊人心,春秋相偎依,常常怨叹光似箭,不管星辰几世没,萱草枯竭亦不离,恒之海誓终无期,唯有一心只予你……
彼此的执着,彼此的不信天命,彼此的不信来生,只坚信彼此有彼此,这就是从不信来世的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