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相戴权老爷因朝奏太多,只顾宫制人治繁忙,又兼几位贵嫔淑妃小主小恙欠安尚未痊愈,戴老爷也就顾不上回府,待在宫中筹排御医调治,所以四姨太宋卿骆露月余不在府中,他也未曾想起。这天诸事得当,便乘轿回来。一进府中,使着人唤来总管事的赖婆子高尔夫问,那赖婆子便将这一月来府中开销巨细一一报告,并将四姨太宋卿骆露返回娘家探亲的事作了报备。戴老爷知道四姨太宋卿骆露也是回府不过二日,仍旧在几房姨太的安排例表上勾画了,晚间也去了早已经在房檐下挂高了的两盏大红灯笼,也就是四姨太下榻的东屋歇息。
四姨太宋卿骆露见了老爷,仍欢笑相迎,并叫芳儿丫头与老爷褪了外服,得知老爷这一段时间忙碌宫中诸事,力有不逮,仅仅伺候老爷歇下,后又与芳儿两个轻轻地为老爷捶背揉腹,忙完到下半夜,老爷虽然欲求欢娱,四姨太宋卿却怕老爷年岁高大,将芳儿丫头作了垫底,谁料戴老爷突然口眼歪斜,嘴角流涎,手脚逐渐拖滞,四姨太宋卿骆露见了,急忙托起戴老爷的头颈,让他处于半卧姿势,却是感觉戴老爷的头沉甸甸的,鼻翼搧动,呼吸急促,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急忙叫了芳儿丫头替她托住老爷,说道:“老爷今天刚回府里,恐怕急火上头,你在屋里照料老爷,我去叫宫里的檀香过来看看。”说完,急急下了床榻,趿了绣花鞋就朝屋外院子里去唤了藕儿去叫府里的通勤小厮,命他快马去太医署唤檀香火速赶来。
等她回到东屋掀了门帘进来,才见戴老爷平卧在床榻上,大口喘气,而且从鼻中发出雷震般的呼噜声来。又过了大约二个时辰,乘坐四扛快轿的女御医檀香这才刚到戴府,身着素衣的檀香一进屋,便奔到戴老爷的跟前,搭了脉息,其脉细若游丝,又询问了先前的情况,她摇了摇头,轻轻给四姨太宋卿骆露商议道:“老爷这一次中风,也不比去岁那一次,今次病已然击中督脉百会之内,属于二次中风,瘀痰阻髓,针药不可及也。”
“檀香署令,你说人话,老爷到底是死是活?“四姨太宋卿骆露急切地问道。
“老爷危险极了!我试试采用十指尖放血之法,看看老爷有何反应。”檀香说着,从随带之箱里取出安宫牛黄丸,止涎丹粒,教芳儿去取碗着水化开了给老爷灌服,自己则手持三棱针,将戴老爷的十指逐一刺破挤出血来。这时,戴老爷的脸色渐渐发青,嘴唇开始灰涩起来。见状并不见好转,檀香又将戴老爷的枕头儿抽了,让他的头放平,此也为让胸膛之血尽可能多多灌溉于脑中,片刻,又将老爷的头垫起,也是为了让老爷的头血能够舒畅……如此折腾到了清晨卯时,檀香用手指轻触老爷的鼻息,正觉得有些缓和的时候,突然,老爷的腿一伸儿,芳儿惊呼:“老爷尿了床了!”待四姨太宋卿骆露奔出去唤来藕儿替老爷更换绸裤的时候,檀香用指触了老爷的颈脉,搭了手脉,再看老爷的脸色渐渐灰白,最后一息血色也褪尽了。
“戴老爷薨逝了!”檀香女御医失落地坐在四姨太宋卿骆露常坐的红木太师椅上说道。
“芳儿,去给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报丧,并且叫她们过来。”四姨太宋卿骆露沮丧地带着哭声对芳儿丫头说道。
一会儿,大太太哭号震天地奔了进来,一见老爷,她就跪下哭泣悲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诉老爷,她早就知道老爷的身体不能负重。”哭号声中既有悲伤,又有抱怨。又一会儿,二姨太和三姨太身着素白绸服,头裹白巾,披麻带孝地跑进屋来,也朝着老爷齐齐跪下。这时,四姨太宋卿骆露方才跪下,也照着她们的悲号声哭叫起来。这四姨太宋卿骆露此时此刻,竟然无师自通地知道下跪的规矩,先得大,再二,再三,然后才轮到她跪,这样才不至于让人家拿捏到什么把柄。
丧事自然由总管赖婆子操办。原来她早就准备好老爷升天后的一切,包括棺木,丧服等等,而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和四姨太宋卿骆露自然也没什么事,就等赖总管安排送殡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