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适的午后,静谧的金光一束束地散落,慵懒华贵。
我立在书架前,手中抓着本厚厚的《失控》①,正纠结该把它放在第二个格子还是第三个格子时,电话响了。
“老大,我们赢了!丫家军赢了!冠军!”
我一愣,随即双眼瞪大,周身的空间仿佛更加亮堂了:“真的?”
“真的!最后在沼泽,我们朝你之前练习时说的E点位开火……我、我……是我扔的炸弹啊……”
Teddy有点语无伦次,似乎还哽咽了。
上一回联赛结束,网上一大群人都质疑丫家军的综合实力,因为从头到尾几乎只有我一个人下令,导致许多人认为,没了丫丫,丫家军就是净吃软饭的废物。
那以后,虽然我的队友们还是成天和我嬉皮笑脸,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心里憋着一口气。
“老大,粉丝都很在意你去哪儿了,要我们解释一下吗?”
我眼球一转,视线轻停于书房另一头摆弄计算机的文吟生身上。
“嗯,你跟他们说,我被人拐到英国为奴为婢,天天被家暴,还总吃不饱。”
文吟生偏头,对我遥遥一挑眉,恰到好处的光线将他的五官勾勒得更加立体。
Teddy小声道:“老大,你确定吗……”
我说:“当然确……”
“容我提醒你一下,我还没有对你手机定时关机的指令做出修改,按照北京时间……”文吟生抬眼一扫墙上的时钟,“你还有四分钟可以通话。”
“老大?”
我把手中的书狠狠拍在桌上:“Teddy,大半夜不好好睡觉打什么国际漫游?我挂了。”
“……啊?”
我走到文吟生旁边,委屈巴巴地抬起手机:“文先生,帮忙倒个时差。”
文吟生勾唇:“太太,不怕我下一秒对你施暴,或是克扣你三天的伙食吗?”
我咳了两声:“先绕过这个梗。”
“OK,”文吟生干脆利落地拿过手机,又干脆利落地把它放在计算机前置之不理,“你在看《OUT OF CONTROL(失控)》?”
我点点头,又摇头:“英文专有词汇太多,我看不懂,那本是我从国内带来的中文版。”
“怎么突然开始看这种书了?”
“咦?我没和你说过吗?”我煞有介事地眨着无辜的眼睛,“那你听好了……我计划考信息工程。”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然而文吟生眼中划过一丝了然,伸手拨动着我的头发:“看上哪家学校了?”
“就近原则,当然是伦敦大学啦!”
他似是无奈一笑:“杜伦更适合你。”
“不要,去了杜伦就得当燕忻的学妹了,我才不想矮她半头。”我轻哼一声,“不相信我考得上?”
“我当然相信,你不知道你有多聪明,”文吟生直白的称赞令我有些不好意思,“可那样太累了,如果想要学东西,杜伦已经足够。”
“如果不止是想学东西呢?”
文吟生静默片刻,问:“为什么?”
“因为,”我露出自以为狡黠的虎牙,“想要让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就不能只是学点东西这么简单了。”
文吟生眸光一亮:“这算是和我宣战?”
我说:“你猜啊,文博士?”
他眉头一皱,手指从我的头发滑至脸颊,轻轻捏着:“别乱叫,显老。”
我抬手覆上他的指尖,戏又上来了:“好的嘛,小生生……”
面上倏地一痛。
我即刻端正态度:“吟生、吟生……我不乱叫了,疼。”
文吟生放开我,与我直直地对视几秒,问:“函数掌握到什么从程度了?”
我被他看得心里没底,支支吾吾地答了个大概:“VB就不说了,从小玩到大的函数;VC接触得晚一点,也是挺熟了的;API……这我不确定,就那样吧,嗯。”
说到最后自我肯定似地点了点头。
文吟生挑逗一笑:“哪样?”
“就那样呗,”我说,“记是强记了很多,不熟。”
“多少?”他突然来了兴趣,不理会我的模棱两可。
多……多少?
我慢吞吞地举起右手,张开五指。
文吟生视线淡淡地落在那只手上,眸色幽深。
糟了,“五百”说得太大了。
我面不改色地收回两根手指。
文吟生眸光更沉了几分:“丫丫,今年的评估,你是真只能得三十六分,还是在藏拙?”
我不好意思地放下手,面上嬉笑:“36分多好啊,安全线内,轰炸区外。做只边缘的小透明,多自在……”
“太太,”他打断我的疯狂解释,俯下身拥住我,声音轻快,内容有些出乎意料,“我好像捡到宝了。”
这句话很好地取悦了我,瞬间掩去了被戳穿的尴尬:“嗯……我其实也没打算瞒你,本来就想在这阵子坦白的。”
文吟生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直身后退了半步,开口:“东亚区刚刚结束了一场区域大会。”
我思索了一下,道:“东亚区分会临时会长和临时副会长的选拔?”
Tech-B的“永生事件”牵扯到原本处于这两个位置的人,两个人都下台了,由于换届的时间还没到,现在只能选两个临时替补的。
“临时副会长是Tech-O的东亚榜Top7,世界榜Top94。”文吟生说,“很年轻,24岁。”
“Top94?”我笑道,“比你高哎!”
“又不是Tech-I的Top94?两个不同的榜,没有可比性。”文吟生轻嗤,“他要是来Tech-I,指不定还排在你后面。”
我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你们认识?”
“嗯,”文吟生说,“你也认识的。”
“好吧,”我没再追问,Tech-O的人我就是认识了也熟不到哪里去,“那临时会长呢?”
文吟生一字一顿:“是你爸。”
老爷子?
“不可能,他老人家巴不得找个世外桃源隐居,当个副会长已经是极限了,怎么会去竞选会长?”
文吟生的手中按住我蹙着的眉心扶了扶:“有他自己的因素,也有我的因素。”我问:“什么因素?”
“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文吟生一顿,接着说,“丫丫,你有没有想过,对F4T协会进行一次变革?”
“变革?”我喃喃。
“两年前,我接受Kalanick教授的建议加入协会,那时他告诉我,这是一个天才云集的地方,一个科研圣地。”他说,“这里确实天才云集,但所谓‘科研圣地’……也许哪天就会变成‘科研墓地’。”
“嗯,”我点头,“你和我说过,协会很多人对科研的态度已经扭曲了。”
“The?F?T Association——”文吟生低语,“Fate(天意)、Future(未来)、Forefront(前沿)、Forward(前进)……Technique,自大到让人想摧毁。”
我的嘴微张,胸口一起一伏。
我从不否认自己的傲气。
然而,我傲,他更傲。
我一手包住他的手指:“文吟生,协会一直有养杀手组织。”
“我知道的,不然这么多年,不会从来只有谁加入协会,没有谁退出,”他嘴角一扬,“因为,‘任何可能向外界透露协会内部信息的行为都不被允许,非常时期,协会会采取非常手段予以惩罚’。”
这是保密协议的内容。
也是,我们的囚笼。
文吟生敲了敲我的前额:“别着急,大家都不是武夫,自然要用自己最擅长的方法去改造协会。”
我把他的手抓到唇边,吹了一口气:“你是leader(领导者)?”
“算是吧。”
“找了多少人?”我松开他的手。
“不多,树大招风,”文吟生说,“都是信得过的。”
“临时副会长是吗?”
“是。”
“我知道一个人,也信得过。”
“燕忻?”他问。
“不是,”燕忻疲懒而安于现状,君六八也不行,“是君六九。”
君家人我认识好几位,君六九是最特殊的一个。
“好,我也听说过他的一些事,”文吟生说,“我去联系他。”
“不行,你是Top128,太招摇了,“我十分顺手地抚平他的领带,“我去联系,他现在就在英国。”
文吟生定定的看着我,星眸璨然。
我腼腆地笑笑:“怎么了,师叔……呸,吟生?”
他捏住我的下巴,拇指在我的唇畔摩挲:“我以为,你会很生气。”
我没有马上回答,良久才问:“知道我为什么玩电竞吗?”
“嗯?”
“因为它刺激,”我说,“却不像冰毒那样,用了得吃牢饭。”
“我这儿没有刺激,只有冒险。”
“一样一样,”我耸耸肩,“电竞也是冒险嘛……”
文吟生摇头:“太牵强。”
我抿着嘴笑了笑,道:“先生,你可能不清楚自己的魅力有多大——让一个电竞少女当起甩手掌柜,让一个固执的人改变生活状态。这无关迁不迁就,我只是……等等——”
我看着他越来越深的笑,问:“你故意激我的?”
见过碰瓷骗钱的,没见过骗告白的……
“丫丫,”他的声音里是难掩的笑意,“你不仅动心,还动情了。”
我一惊,别开脸,闷闷地说:“动了动了,你满意了?”
“满意,”文吟生拾起我的手,贴在他的心口,“你也应该满意,因为你不是最先动情的……太太,我必须向你保证,如果有一天你让我退出这个行动,我绝对不拖泥带水。”
我感受着他狂跳的心脏,道:“没必要……”
“我觉得有必要。”文吟生认真地说。
我浅笑:“好吧。”
①《失控》:作者凯文·凯利(Kevin Kelly),绰号K,世界著名科技杂志《连线》创始主编,“网络文化”(Cyberculture)的发言人和观察者,第一届世界黑客大会发起者。2010年,《失控》中文版问世,立即在中国互联网界和科技媒体中引起轰动,从此,KK的一言一行都成为互联网发展的“风向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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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er:我关机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
Stephen:虽然我还没出场,但是作为文先生的超AI,这个时候我特别想出来冒个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