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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哪闻旧人哭

“秋小姐,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病情已经严重到必须马上入院治疗。你尽快安排一下,越早治疗效果越好。”

这个病人让沙临风很头疼,既不入院治疗,也没做彻底、全面、精密的检查。除了病发时吃点药,她的行为根本与等死无异。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是呆若木鸡、毫无反应。难道说,她真的不在意生死吗? 沙临风做了这么多年医生,就没看到哪一个病人能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

“秋小姐,你还年轻,早一天入院就多一分救治的可能。想想看,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有多少人会为你伤心。”

“没有了。”秋水喃喃自语,远眺的视线早已失去焦距,“没有人……再也没有人了……”

什么没有人?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沙临风还想说服她接受全面治疗,秋水却先一步推开门离开病房,嘴里仍不住地念叨着:“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没有人……”

精神上的压抑压垮了早已不堪负荷的身体,双腿一软,她在昏倒前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阿大?”看周边的环境,她应该身在病房吧!是阿大将她送来的?!

没想到会在医院这种地方遇到好久不见的拍档,秋水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掩饰自己的病容,“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认真地削着苹果,因为削去的皮很薄,所以他的动作很慢,一点一点地削,一圈一圈地转动,细致得不放过一丁点苹果皮。

老规矩,在他做完某件事之前,他是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

瞧他做事过分谨慎的态度,不用他亲口回答,秋水也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一定是来看心理医生的。

阿大的孤独症从他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如影随形了,端木姬想让他跟着秋水一起做内衣模特,也是因为除了冷着一张脸,她实在不知道她这个老哥要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外面的人、外面的世界。

一个成年男人做任何事都要依赖自己的妹妹,甚至连正眼看人都不敢。初见到端木大时,秋水就是这种感觉。

她接受了端木姬的拜托,一步步带着阿大走进男模的世界。

算起来,她还是他第一个接触到的亲情以外的女子呢!

“离我们第一次见面差不多十年的时间了吧?”往事犹在心头,却已是物是人非,“以前端木姬总是要我照顾你,没想到我也有被你照顾的一天。”

阿大不太懂医疗术语,不过根据医生的解释,他大概猜出她得了很重很重的病,离死不远了。

“不用担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你闭上眼睛先乖乖睡上一会儿,醒来后一切都会好的。”

她沉沉地叹了口气,把由来已久的郁闷全都吐光,下一刻却又被复杂的情绪挤满胸口,郁结难消,“阿大,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

据说想让一个男人学会说甜言蜜语,最好的办法就是帮他找到心爱的女子,他找到了吗?秋水忽然好想见见那个拥有魔力的女人,要知道让常年孤独症患者接受一个陌生人都不容易,更何况是学会爱与被爱。

“阿大,你从来不会骗人的,用不着说这些好听话来诓我,我知道以我现在的情况随时都有可能睡着了就再也醒不了。我现在还不想死,我还有好多话没对有容说,我怕……我怕这一睡下就……”

“嘘!”他的温柔早已从语气里显露出来,“不会的,你是那么的好,老天舍不得把你收走的。”

她真有那么好吗?

不!她实在太坏了,根本与杀人犯无异。

“阿大,你说人死了以后会不会进天堂或是地狱?”

她从来就不是有神论者,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话题?没头没脑的话题问得阿大愣了许久,“根据《神论》第二卷第165页记载,天堂、地狱皆是人类幻想出的虚无缥缈空间,暂无科学根据证明它的确存在,也未有确切证据说它不存在。”

说了等于没说,书读得太多,脑子果然有点混乱,尤其是他这种孜孜不倦型的读者。

秋水兀自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世界里,蜷缩起身子,她不敢闭上眼睛,害怕一觉睡醒她正在地狱里为短暂的一生所犯下的错误接受惩罚。

婆婆的鬼魂迟早会攀上她的梦魇,因为……她是罪人。

明明又累又困,可秋水就是不肯闭上眼睛,哪怕小憩片刻也不愿意。她的精神处于极度紧绷状态,随时都会彻底崩溃,这比病魔带来的影响更为可怕。

沙临风已经打算替她始终强制性镇静剂,可惜她坚决排斥此类药物。没办法,做医生的只好另辟蹊径。

“我们几位医生一致认为你的心理症状已经直接影响到你的身体,我帮你安排了心理辅导。希望对你有所帮助,否则以你现在的情绪即使手术成功,苏醒的几率也不大。”

走进来的是位看上去挺有个性的女医生——

“你好,我是你的心理治疗师,我叫许川川。”

“很好听的名字。”秋水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了。她实在使不出更多的力气,瘫软在病床上,死大概也就是这种状态了。

“川川,你亲自来为秋水做治疗啊?”见到许川川,阿大咧嘴笑了起来,“这我就放心了,有你在,她一定没事的。”

他们认识?若非处于这种状况,秋水一定要八卦一下两人间的关系。除了端木姬和她本人,阿大从未对哪个女孩笑得这么“坏”。

就是不知道许川川医生对阿大是怎么看的,没说两句话,她就以治疗需单独进行为由将阿大赶了出去。

关上门,客套对治疗没用,许川川直接切入主题:“你已经三天没好好睡一觉了,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害怕!”

将死之人的常见心理现象,“怕睡着再也醒不了?”

“更怕在那个醒不了的世界里被鬼魂纠缠。”好累!秋水不自觉地闭上眼睛,恐惧却命令她不能睡。

她处于严重焦虑状态,服药可以暂时减缓症状,想要根治还是得解开心结。然而这种病人往往不会主动跟心理治疗师合作,催眠倒是个不错的办法,就怕她不肯。心理治疗师和病患之间需要绝对的信任关系,显然她们俩还达不到这种级别。

秋水的焦躁不安影响了许川川,从口袋里取出香烟,她将它叼在嘴上。

秋水惊奇地盯着她,不确定自己遇到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医生,“医生可以在病房里抽烟吗?”

“你介意吗?”许川川提眉反问。

像她这样病到快死都不肯来医院接受治疗,甚至连完整的检查都不愿做的病人会介意一根香烟所带来的尼古丁的影响吗?

诚然,她不介意,但她介意这位好玩的女医生因为此事被医院开除。

“抽烟是不是不要被其他医生看到比较好?”

到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还担心她的前程,这个女人果然有让阿大动心的资本。许川川将烟放在鼻子底下,深吸气让夹杂着薄荷味的烟气深入肺里。

“打个商量吧!我可以不抽这支烟,不过烟瘾发作的感觉真的不太好。你就当帮我一个忙,我为你做催眠,你把你的心事告诉我,我也为自己找点事做,起码不受烟瘾的控制。”

兜了这么大一圈子,闹了半天是为了骗她说出心事啊!秋水咧嘴大笑,好久没有这样开怀笑过了。不过大笑倒是挺耗费体力的,这会儿她还真有点困。

如果催眠可以让她放松心情好好睡上一会儿,又能让许医生暂时摆脱烟瘾,倒不失为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我可以躺着做睡眠吗?”

“如果你是马,我会让你站着被我催眠的。”许川川莞尔,拿出了一块专门用于催眠的怀表。

怀表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左右晃悠,秋水的眼皮也终于抗拒不了重心的作用沉沉地闭上了。许川川拿细长的香烟在白纸上有节奏地敲着,心里默默数数:三、二、一!

“好吧!现在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秋水共长天……”

“狐狸精,你一个晚上死哪儿去了?我警告你,你不要趁长天工作忙四处勾引男人。你要想当我龚家媳妇,就乖乖待在家里,为我们龚家延续香火。我一天没抱上孙子,我就会要长天把你休了。”

又来了!又来了!

婆婆又在唧唧歪歪地咒骂了,她到底要骂到什么时候才算完?长天娶了我,这已是不争的事实,她为什么到现在还接受不了?

将名牌包包丢在沙发上,秋水挽起及腰的卷发。走了一整晚的秀,她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跟她逞口舌之争。

迅速躲回房间里,秋水甩手反锁上门。她需要休息,需要放松,需要龚长天这个丈夫,就是不需要成天看她不顺眼的婆婆。

没等她卸完妆,婆婆尖细的声音像手指摩擦玻璃再度响起。

“躲?你以为你躲回房间就没事了?真不知道我们龚家上辈子做错什么事竟然娶了你这样的儿媳妇。长天那么努力才考上名牌大学,你呢?你连高中都没读完。要不是长天瞒过我,跟你来什么……什么闪电结婚,我就是死也不会同意你进我们家门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是不是又要说她有娘生没娘养啊?

秋水的耳朵都快听出茧来了,婆婆对她的厌恶有三:内衣模特这份职业是其一,没受过高等教育是其二,三就是她孤儿的身份。

她是孤儿,从婴儿起就被丢弃在孤儿院。是她的爸妈抛弃了她,这是她的错吗?

为什么婆婆一而再、再而三地鄙夷她的出生?这不公平!

长天,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妈妈对我很不公平。

秋水慌乱地抓起电话,她要找长天!她要找她老公,结婚的时候他誓言要保护她的。

接电话啊!长天,你快接电话啊!

“也不知道你爸妈到底是什么人?搞不好是杀人犯也说不定。不知根不知底的,万一你爸妈是神经病,以后你也变成神经病怎么办?这不是害我们家长天嘛!最可怕的是,要是以后我孙子是神经病,那我们龚家……我们龚家……”

秋水一只手堵住自己的耳朵,尽量不去理会婆婆恶毒的言论,另一只手握着电话,她只想听到龚长天的声音。

“老公,你到底在哪儿?你知不知道我很需要你啊!”

电话终于接通,出乎意料是女声:“请问你找谁?”

“我找龚长天会计师。”老公不会又在忙吧?秋水哀求上帝把老公还给她,“我是他太太,我有事跟他说。”

对方礼貌地断了她的念头,“不好意思,龚会计师正在开会,有什么事您请留言,他稍后会给您回电话的。”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她需要他的时候,他不是在开会,就是正在忙。等到他想起来给她回电话的时候,事情早已发生过了,伤痕也早已存在。他的安慰来得太晚,赶不及抚平她已然存在的伤痕。

这一次又是如此。

漠然地挂上电话,秋水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希望这样就能摆脱婆婆恼人的噪音。

往往天不遂人愿,越是不想听到什么,那种声音就越是往你的耳朵里钻,一直钻到你的脑浆,深入你的每根神经。

婆婆的诅咒就是为她量身配制的蛊毒,“狐狸精,你躲在房间里算怎么回事?不想面对我这个婆婆吗?你要是这么不想见到我,为什么还要做我儿媳?你干脆跟长天离婚好了。他可是我辛辛苦苦一个人拉扯长大的,我好不容易把他培养成才,绝对不能让他毁在你这个狐狸精手上。赶紧离吧……”

不甘心!秋水说什么也不甘心,她的双手揪紧床单,极力忍耐着心里那股爆炸的冲动。一遍遍地说服自己:不可以跟婆婆吵架,婆媳间发生矛盾,最难处的是儿子。她好不容易才跟长天走到一起,她不要他为难。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连吭都不吭一声,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婆婆?你现在进了我们龚家门,你就是我们龚家人,你要是不想待在这里,可以滚!不要装死,装可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长天面前说我……”

“你够了没有?”猛地拉开门,秋水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一再的忍让只是让婆婆得寸进尺,她决计不再容忍老人家的无理取闹,“你对我有什么意见直接跟长天说,不要堵在我的房门口叫骂个不停。我工作了一天,已经很累了,请您老人家别再来烦我——自重!‘自重’两个字你到底认不认识?”

做人儿媳妇的竟然要婆婆自重,龚妈妈立刻翻了脸,“果然是没人教的小孩,连这点礼节、教养都不懂。真不知道你妈为什么要把你生在这世上?”

“我也不知道长天怎么会有你这么蛮不讲理的妈。”

论刻薄,在孤儿院长大的秋水可不输任何人。为了保护自己不受欺负,她很小就学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要不是看在她是长天的妈妈,早年丧夫,一个人带大长天不容易,她早就跟她翻脸了,哪还会忍到今天。

然而一味的忍让并没有让秋水获得应有的尊重,婆婆越来越难相处。原先她还看在龚长天的面子上,尽量不跟她计较。反正忍下婆婆的恶言,等长天回来了还能从他身上得到安慰。

可这段时间长天的工作越来越忙,他鲜少回来,别说是交流,就连见他一面也有困难。真不懂,他们这个样子为什么还要结婚呢?

她开始后悔跟他结婚,后悔为了他而要忍受婆婆的言语伤害。

没必要再忍下去——她这样告诉自己,因为不值得。

既然无法共存只好一较高下,秋水决心把长期受到的苛责都讨回来,她要告诉这个有恋子情结的老女人,她这个没妈的孤儿不是好欺负的。

“婆婆,我现在尊重你,喊你一声‘婆婆’。也希望你能学会尊重别人,包括我这个以内衣模特为职业,没受过高等教育,爹妈都不要的孤儿。”

一直以来习惯了温文无语的秋水,这突如其来的辩驳让龚妈妈难以适应,气得脸涨成了猪肝色,“你……你这是儿媳妇对婆婆说话该有的态度吗?”

“你是长天的妈妈,请你搞清楚,除了这一点,你对我不具有任何意义。你没有权力指责我的人生、我的职业,你对于我来说,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

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会发狠伤人,秋水也能做到,被逼急了,再温顺的人也有反抗的时刻。

一辈子为儿子而活的龚妈妈无法接受自己要跟这样的女人分享唯一的儿子,她手一指,疯狂地大吼大叫着:“滚!你给我滚!我不想在这个家里见到你。”

要她滚?显然婆婆还没搞清楚状况吧!秋水冷笑着,故意摆出撩人的姿态,“不好意思,婆婆,你所住的这套房子有一半……一大半是用我这个被抛弃的孤儿成天不穿衣服走在T台上赚来的钱买的。就算我们俩之中有人要离开这个家,好像也不该是我吧!”

龚妈妈瞠目结舌地面对眼前的结果,原以为叫秋水滚出这个家她会怕得求饶,没想到结局反弄得她吓不了台。

“好!我滚!”她倒要看看儿子回来后,狐狸精怎么跟儿子交代。

龚妈妈坚信自己养大的孝顺儿子绝对不舍得她在外面受苦,儿子一定会接她回来!她们之间,最终死的那个人是狐狸精,不是她这个全心全意为儿子奉献一生的母亲。

抱着坚定的信念龚妈妈冲出了家门,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之后她再也没有机会用自己的两条腿跨进这道门。

而她厌恶的狐狸精却终如她所愿离开了她的儿子,他们两个人的幸福世界……

带着一身冷汗从回忆里惊醒,秋水不但没有大睡后的舒畅,反而疲惫得几乎睁不开眼。

就这样合着双眸深呼吸,她可以闻到病房里飘扬着几乎不可察觉的烟味,“怎么?克制不住烟瘾吗?”

“有时候不是抵挡不了烟瘾,只是习惯性地想依赖它。”深吸气,为肺里装满烟,许川川喜欢那种呛味中带着迷醉的感觉。

“好有深意的话,是不是心理治疗师都像你这样?”

秋水微笑地看着她。在那天晚上的事发生后,她常常告诉自己要用甜美的笑容和温和的气质感染别人,起码不让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讨厌她。她水一样的个性在广告界独树一帜,给观众和广告商留下深刻的印象,这也是她从内衣模特转行到广告模特顺利成功的原因之一。

很少有人注意她笑容背后的沉重,要不是刚听完她催眠状态下流露出的心事,许川川很难相信她这般温和恬静的女子居然背负着人命的沉重。

“是不是心理治疗师都像我这样,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被迫离婚的女人都像你这样对前夫有所眷恋,我也不知道——你能告诉我吗?”

“你不该做心理治疗师,你应该当律师,每一问都问到对象最脆弱的地方。你这样的女生会没男人敢要哦!”

秋水笑谈,回顾过去,从前的她跟许川川倒有几分相像。只是她没有许川川那么肆无忌惮——连这种时刻都烟不离手的心理治疗师还能挂着一脸与世界为敌的表情,谁爱上她注定要受苦。

“我是没男人敢要,而……想要你的男人会很辛苦。”

许川川的意有所指让秋水茫然,“你是说……”

“看得出来,每天来照顾你的那个大块头对你很有意思哦!”许川川平淡的眉眼不肯泄露半点情绪。

秋水也只把它当成一个玩笑,“你说阿大啊?要是当初我爱上的人是他,今天该有多好。”

常年孤独症患者也许不会去爱任何人,但起码不会带给任何人伤害。

“是吗?爱上他真的会很好吗?”许川川失神地呢喃着,陷入缥缈的思绪之中不能自拔。她的脚像有自己的意识,连她什么时候离开病房都未曾察觉。

一眨眼,人已身在停车场,她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握着方向盘,许川川感觉副驾驶上好像坐着一个人。以前每次做完治疗,她都会强迫阿大陪她逛街吃东西,美其名曰是为了让他适应社会,尽快融入人群,其实是她自己害怕孤单,想找个人陪。

阿大是个很配合的病人,她怎么说他怎么做。竟然在半年的时间里就基本治愈了他罹患二十五年的孤独症,她这个心理治疗师该欣慰,该高兴,可她却笑不出来。

看着他一步步走入人群,直到他走进秋水的病房,悉心照料着她,许川川知道他已经具备爱人与被爱的能力。

他不再需要她这个心理治疗师,可她却放不开手。

他是她的尼古丁,戒不掉了。

记忆里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不爱与人接触,这一回她却抱着他这支特大号尼古丁不肯撒手。就当是自私好了,她这辈子想自私的机会也不会太多。

然这一次,她不要任何人把他夺走。

如果秋水能跟她的前夫重归于好,就不再需要大块头了吧!

许川川揣度着: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副驾驶位置上不会空,她不用再孤零零思考下班后到底该去哪里?

忘记理智,许川川凭着一己私心拨通了端木姬的号码,“端木,我要龚长天的联络方式……对!秋水的前夫龚长天的联络方式。”

许川川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令秋水魂牵梦萦的前夫——龚长天。

“我对她做了催眠,从她潜意识里知道了有关你的一切,就是不知道你将要再婚。”许川川苦笑着摇摇头,看来她的心血算是白费了,找到龚长天根本不具备任何意义。

瞧眼前的男人,身着礼服坐在休息区,分明在等待新娘装扮妥当即可拍摄婚纱照。再观他的面相,嘴唇太薄,注定薄情——新人已到,旧人将逝又如何?

踱到婚纱影楼的门口,许川川忽感人生比人的心理变化更加无常,太多偶然让人着实难以把握,“我还有事,就不耽误你时间了,你忙你的吧!提前说一声:祝你新婚愉快。”

“等等!”龚长天莫名其妙地追上去,几分钟前他接到端木姬的电话,问清他在哪里后便要他在原地别挪窝,紧接着这个女人就闯了进来,话没说两句,又要走人。这没头没脑到底所为哪般?“你刚刚说什么催眠?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是什么人对他重要吗?许川川为病床上那个不敢合眼的女人感到难过,到死都放不下的男人早已忘了她,女人却用生命的终结苦苦守候着根本不存在的幸福,何苦啊?

同为女人,许川川也感叹:爱上大块头绝对比爱上眼前这个即将再婚的男人来得幸福。

“行了,赶紧回去拍摄你的婚纱照,做个幸福的新郎官。”

现在的女人都这么冲吗?龚长天不禁感叹起罗娅娜的温柔娴熟,比之秋水、端木姬和眼前这个不知从哪路杀过来的女人容易相处多了。

只是,心中隐隐觉得他和娅娜之间少了点什么。

不可想!不可再乱想,已经定下来的婚姻需要很多东西,就是不缺置疑。

见许川川抬腿要走,龚长天下意识追问:“你来……是不是跟秋水有关?”

呃?这个时候还记得前妻?这男人薄得不算太厉害嘛!

“如果你够聪明就不会再追问我这个那个,你就当没见过我吧!”她瞥过他身上代表新郎的礼服,示意他闭嘴。

“可我已经见到你了,怎么可能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不好的预感掠过心头,龚长天感觉心口收紧,“秋水”这个名字深深印在心上,酸酸楚楚的味道瞬间涌了上来,“是不是……是不是秋水发生了什么事?”

默不作声地点点头,许川川注视着眼前这个男人——心理治疗师的职业病又犯了。她不喜欢窥测人的心理,却又习惯了透过对方的双眼了解当事人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情感。

这男人八成习惯压抑感情,连他自己都忘了爱的滋味。

“你还在意她,对吗?”

在意她?他还在意她吗?

当然!

他骗不了他自己。他在意她的生死,在意她的快乐与哀愁,在意她的一切。所以他才会在意她是否用生病这件事来骗他,所以他才会急着跟罗娅娜结婚,就是为了割断她对自己的影响力。

他该死地在意她,即使在分开的这么多年也不曾改变。

“她是不是出事了?”

这是曾经相拥的身体给他的直觉,所谓情人间的心心相印,有点雷同于双胞胎的心灵感应吧!

许川川颔首,“是!”

是店里的空调坏了吗?龚长天的脑门爬满汗珠,闭上眼,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她……死了?”

“不!她还活着。”许川川清楚地听到龚长天沉重的唤气声,然而她下面一句话怕又要让他继续陷在沉重中了,“不过,她离死也……不远了。”

“哪家医院?”他开始摸索车钥匙,完全忘了马上就要开始拍摄婚纱照。

在左边的裤子口袋里吗?还是右边?也许在内置的西装口袋里,找啊!他得快点找到车钥匙!

凭许川川多年的职业经验,看得出来,龚长天一直压抑的对前妻的情感正在迅速复苏,“可是,你不是要拍婚纱照吗!”

“哪家医院?”他再问,急了。

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挡住他去见秋水的决心,许川川忽然同情起正在化妆的新娘子。她们一样,都是感情世界里的配角,没多少戏分的配角。

“我带你去,不过不用跟里面的新娘子打声招呼吗?”

完全没听见她的话,此时此刻龚长天的心里只有一个女人,绝不是正在为他精心装扮的新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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