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噬血坛。
“可都准备好了?”魔尊对旁边一个侍卫问道。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只是……”这人用面具掩着面,拱手弯腰。说是准备好了,其实转折之后才是重点。
魔尊面不改色,想必心里已是了然,却还是道:“还有何不妥?”
那人又屈低了一点身子,道:“六殿下那里……”
并未多说,然而一切竟在不言之中。
魔尊勾起一抹冷笑出声,吓得屈腰之人抖了抖,随即便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只听那魔尊“嘿嘿”了一声,便嘲弄地道:“不急,他这个马前卒,得好好安排。”
尽是深意。
不等侍卫说甚,魔尊又恢复了严肃,道:“先下去吧。”
他暗自呼出一口气,弱弱道:“是,魔尊殿下。”
便拱手慢慢退下。
魔尊向后转去,看向被自己养脏了的魔界始尊。
魔尊道:“如何,我送你的大礼?哼呵呵呵。”
“哈哈,魔尊殿下的大礼,吾自然是甚为喜欢。”像是恭维,又像是讽刺,声音尽显凄惨。
魔尊还未开口,魔界始尊便又说道:“如此大礼,吾也不好白拿,改日吾也送魔尊一份大礼,特意感谢魔尊这几万年的照顾。”
声音透着嘶哑,像是扯着喉咙开的口,加重了“特意”二字,意思不细言也尽知。
果然,魔尊先前那得意的脸色瞬间惨白下来,他并不相信始尊还有能力来“感谢”他,但也确信魔界始尊不会随便开玩笑。
而且还是在如今这至关重要的时候。
心里是这么想着,但嘴上还是道:“呵,始尊还有后手?”
想想也是在套话。
始尊也并未模棱两可,干脆说开了:“哈哈哈,”他笑得张狂,仿佛下一刻就会拉着对方下地狱,“后手?吾如今法力尽失,筋脉尽断,连抬根手指都能要半条命,何来之后手?哈哈哈,魔尊殿下莫不是在开玩笑。”
他好似被戳中了笑点,语气都透着笑意,他抬起头来看魔尊,脏兮兮的脸上,两双眼睛像月牙般弯了起来,而乱蓬蓬的黑发随意地长着,看着比乞丐还惨,但他笑得好是轻松,仿佛自己无忧无虑,无哀无愁。
而魔尊听得是一愣一愣,看得是一惊一惊。
本无需害怕,但魔尊心中估计,这魔界始尊怕是来真的了。
只听他又道:“吾习得一法术,可称是独门绝技,不知徒儿可晓得?”
始尊这一说,魔尊心中了然。
脸色青青白白,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故作轻松道:“呵,可是那万……”
始尊看着自己曾经这个最乖巧懂事的徒儿,也是确信他知晓,所以才故意让他自己想起这独门法术,然后开口说出来。
不让他乐死,要让他吓个半死,然后留半条命再来亲自感受。
“哈哈哈,”始尊看着魔尊瞬间惨白的脸,也知效果已达到,兀自笑出声,接下了魔尊还未说完的话:“万鬼阒寂,这个大礼乖徒儿可欢喜?”
去你么的上那边让脸惨白惨白吧,老子要好好笑笑:“哈哈哈……”
如晴天霹雳,魔尊以为这样折磨了他数万年,他定不能再使出他的任何一套法术,可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他。
耳边一直回响着魔界始尊的笑声,魔尊突然想起,某一日,自己派来监视的小鬼报的信:“那个魔界始尊好像在计谋什么,我听到他说什么准备好了,魔尊殿下,您要不要查查?”而这个小鬼最后的结局是……被祭到了噬血坛,为污染始尊的冰清灵魂献了一份力。
魔界始尊要做何事,怎么可能会让不相干人的知道,就算是知道了一丝,也是死无葬身之地,不过,那位小鬼也确实死了……呵,魔界始尊竟是算好的,断定魔尊心高气傲,不会相信始尊还能翻身,所以他借了魔尊之手,除了窃听之人,最后还便宜了他自己,然后现在狠狠地打了魔尊一巴掌。
这时间一长,竟是忘了当初魔界始尊是如何一人创建并壮大魔族的,当初威风凛凛的他,如今还是这般厉害,不逊色当初分毫。
魔尊憋着一口气,即是恼自己,又是怒魔界始尊,这便甩甩袖子疾步而走。
也是下去赶紧找策略。
始尊敛了笑声,看着魔尊的背影,隐隐出神,谁又曾想到,他魔界始尊称霸一方,威风戚戚,呼风便是风,唤雨便是雨,试问谁能亦是谁敢碰他伤他分毫,他也只曾收一徒,拼尽全力的对他徒儿好,能给的毫不犹豫,而他却是倒在了他徒儿权势的欲望下,想来也是凄惨。
魔尊走不久,就有大批的魔族将士齐步走了来,将始尊团团围住,硬是连始尊的一分一毫都不让外头的苍蝇看到。
始尊唇角勾笑,心想:“你大可不必如此之。”
……
这样便是过了一日,天边出现霞光时,竺箖还坐在小屋前的台阶上。
前面不知是什么种类的一条鱼游过,竺箖眼睛盯着它,从最左边一直到右边消失,竟是发起了呆。
竺箖从昨夜回来便在这儿坐下了,原本想着殊荣还未回来,就此坐下先等等,坐下后思绪便飞到九霄云外了,等回过头来,已不知是何时,想着殊荣今日应是喝多了酒,就在殿中休息了,之后便乱七八糟的想着些有的没的。
现在回过头来,竟不知自己已经发了多久的呆。
眼前又是一只不知是何种类的鱼,悠悠地游过,不待竺箖看清它的样子,便游进了一旁的珊瑚礁里。
竺箖双手撑着额,思虑一会儿,将手撑在了膝上,想要站起来,但屁股离地还不过一寸,便又坐了下来。
真真是……麻极了!
这样坐了大半夜,怕是已经麻了好多次了,现在这坐着已是无甚感觉,但一旦用力或是改变姿势,就不可避免的一阵麻劲儿。
竺箖双腿一阵酥麻,眉拧成川字,等这股麻劲儿过去些后,她干脆伸直了腿,身体往后一靠,头搭在最高的台阶上,心里念到:“麻麻麻,使劲儿麻,麻完就过去了。”
双脚本是放在倒数第二个台阶上,她这一伸,便是挡了这一整条不宽的小路。
竺箖死闭着眼睛,跟天命斗争似的,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脚边站着有人。
直到自己的大长腿被谁踢了一下,竺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有人在旁边。
竺箖猛地睁开眼,看着前面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人,心里淡定许多。
酒气倒是散了不少,但周身的酒味却是浓烈至极,小脸无甚表情,但竺箖觉得这脸色是惨白惨白的,想了想,还是道:“喝了不少酒吧。”
殊荣眼睛一眨不眨,就盯着竺箖,过了许久,才对竺箖道:“如果……我要是……走了,你……”
如此便没了下文。
竺箖也瞪大了眼睛盯着殊荣,心里隐隐不安。
什么叫,如果我要是走了?!
殊荣看着竺箖眼里的疑惑与不安,心里直想喘大气,俩人虽真正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一千年的相伴修炼,足够摸清对方内心害怕的是什么,何况两人都没要瞒着对方。
殊荣很清楚竺箖内心的不安,相依为命的人说消失就消失,都不带多点时间告别,竺箖面对主人的离去,花了一千年,也没放下一丝一毫,如果自己也是这样……说走就走,竺箖又怎能走得出来?
如此一想,殊荣便又道:“陪我一起走好不好?”
竺箖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心里清楚殊荣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但殊荣想说却又在最后关头打住,想来也不是一件小事,但既然殊荣还没想好告诉竺箖,那竺箖也不多说。
故意随意地道:“一身酒味儿,多吃点花生籽儿不好吗?”
殊荣看着竺箖一脸严肃,却又是随意,当下便是笑出了声儿。
殊荣脸上多了些血色与笑意,竺箖看着她又道:“去哪儿啊,是又去喝酒玩花生籽儿,还是去观酒磕花生仁?”
语落,殊荣“噗嗤”一声便更开颜了,一抬脚,便与竺箖一个姿势,躺在了台阶上。
竺箖抱着手,不说话。
而殊荣将手枕在头下,调整了一会儿,待舒服了,开口道:“我想去魔界游历一番,”殊荣停了话,想着理由,少时,又道:“我想增长些见识,而且我还没去过魔界呢,殿中,就我见识最少了,他们总拿这个说事儿……”
竺箖心想到:“你这借口找的,几年前我问你要是知道的遇到的太少怎么办,你狂傲地说:‘该怎么办怎么办呗,见识少这么了,我就是见识少,哼,我开心!我乐意!’不过,你居然还会拿你见识少来当借口!”
而殊荣还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如何如何,别人如何如何,为了去魔界或者是为了瞒住竺箖什么事,不断的贬低着自己。
而竺箖心中警铃大振,殊荣到底是有何事如此费尽心思地瞒着自己,就怕自己知道?而且为什么要去魔界看看?不大可能只是因为见识少,她今日为何如此反常,脸色还惨白惨白的,看来这事是真的不小,或者说,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