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7月第一周
离开北京后,岳一齐回了香港,对岳南飞和魏晓莲说了实话,高考成绩一般,最终报了L大。岳南飞和魏晓莲都看得出来,岳一齐的情绪十分低落,所以这一次,他们什么话都没多说。魏晓莲安慰岳一齐说,无论你在哪读书,妈妈都支持你。魏晓莲一如既往地相信她,可是连岳一齐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的她还有什么值得相信的,现在的她究竟该怎么选择才是对的。
晚上,魏晓莲已经休息了,岳南飞一直在书房忙碌到很晚。准备回房休息时,岳南飞路过岳一齐的房间,看到她的房里还亮着灯。岳南飞敲了敲岳一齐的房门,把她叫到了书房。
父女俩面对面坐下,中间隔着桌案。在岳一齐的印象中,从小到大,父女俩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在没有魏晓莲、没有第三个人的空间里单独对话。时隔一年,岳一齐再仔细观察眼前的岳南飞,他好像瘦了,看上去沧桑了许多。说实话,岳一齐有些心疼。
岳南飞拿出一个文件袋,摊在了桌面上,语重心长地对岳一齐说,这里面是爸爸想给你的成年礼物,本来应该是去年10月份,你十八岁生日的时候给你的,但是那个时候你在复习高考,我就想着,等你高考结束了再拿出来给你。
岳一齐开心地接过文件袋,打开来看,惊到了,立马把东西放回到桌上。
岳南飞继续说,你看到了,这是一份股份转让协议,里面有南柳医药5%的股份,我想,把它给你。
岳一齐紧张地摇摇头,不明白岳南飞为什么要这么做。从小到大,她已经受到岳南飞太多的恩惠与保护,5%的股份,不是小数目。况且,她第二次高考又考砸了,还有什么资格接受这样贵重的“礼物”呢。
岳南飞慈祥地笑了,好像早就知道,岳一齐不会毫无理由地轻易接受这些股份。如果现在坐在这里的是一个普通人,应该早就得意洋洋,对这些股份爱不释手了。可是岳一齐不是,就像她的母亲魏晓莲一样。
岳南飞解释道,你不用有压力,这5%的股份自然不是白给你的。你要知道,拿了这些股份,就要像你哥哥和姐姐一样,将来留在南柳医药,为咱们的集团做事。
听到这,岳一齐更不愿意了。岳南飞好像也猜到了,他这么说以后,岳一齐一定会直接拒绝。岳南飞便说道,你先别着急拒绝,再好好考虑考虑。
岳一齐惭愧地不敢看岳南飞,却依旧不停地摇头。
岳南飞看着岳一齐,叹了口气,说,我知道,十几年来,你和你妈妈在我们家,受了很多委屈。其实莽莽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所以很多时候,她做的一些事情,我总是自私地选择视而不见。我其实,挺对不起你们母女俩的,但我一直都想竭尽所能地护你们周全。
一齐,你长大了,一年前,你相信自己的选择,做了自己的决定,你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和我争取。经过这一年,你一个人在柳林市生活,复习,考试,自己照顾自己,我也看到了,你的确能够对自己做的决定负责到底。所以爸爸相信你,将来,无论你在不在岳家,你都可以过得很好。可是……你妈妈就不一样了……
爸爸年纪越来越大了,不知道还能保护她多久。这5%的股份,我给到你,其实就是想,将来如果有一天我没有能力了,你也能用它来护你妈妈周全。所以,你不用着急拒绝,再好好考虑考虑。我相信你,能够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
岳一齐看着岳南飞凹陷泛红的眼眸,又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文件,沉默了。最后,岳一齐深呼吸了一口气,说,谢谢爸爸,您再让我想想吧。
岳一齐在收到了岳南飞的提议后,想了很久。岳一齐知道,拿了这5%的股份,就意味着,她要去美国读书,然后跟着岳莽莽或者岳建风,逐渐开始接触南柳医药的家族事业。一旦她离开了,再回来,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她或许,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余以为了。可是,她又有什么理由,留下来呢?
余以为已经不喜欢她了,他已经和蓝梦在一起了,岳一齐看得真真切切。岳一齐也想明白了,其实,余以为和蓝梦在一起真的挺好的。就像高一高二的时候,岳一齐还不知道余以为喜欢她,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上了余以为,那个时候她就一直觉得,蓝梦和余以为,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今,只不过是,回归正常罢了。
况且,岳南飞说得太对了。将来有一天,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岳一齐的确可以远走高飞,可是魏晓莲是不行的。岳南飞就是魏晓莲的大地,岳家已经成为了她的根。岳一齐不能因为自己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就自私地抛弃了母亲一辈子的美好生活。
岳一齐隔日又回到了柳林市,最后去了一次J酒吧。岳一齐把岳南飞的建议告诉了小杰,透露了自己决定拿着股份离开的想法。即使小杰并不知道岳一齐去了北京,看到了余以为和蓝梦在一起的事情,这一次,小杰也并没劝岳一齐留下来,反而支持她离开的决定。明明是岳一齐自己找的小杰,明明是她自己说了要离开的想法,但谁都不知道,她其实有多么的希望,哪怕有一个人可以给她一个理由,劝她留下来。
2013年7月/8月
更可笑的是,就在岳一齐还在反复纠结的时候,岳南飞病倒了,做了一个心脏搭桥手术,一躺就是两个月。这两个月,是岳一齐陪着魏晓莲,一直守在岳南飞的身边。岳莽莽和岳建风回来过,除了看望岳南飞,就是忙着香港集团的事情,根本没有人在意一直在床边辛苦照顾的魏晓莲。岳建风还会说些客套话,但岳莽莽连话都不愿意和魏晓莲多说一句。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的真实,那么的及时,就好像岳南飞早就知道了一样。
从高考的第二次失利,到看到余以为和蓝梦在一起,到岳南飞给出5%的股份,到小杰支持她离开,到最后岳南飞真的卧床不起,这一切,把岳一齐一步一步地逼到了没有选择的境地。就好像所有人,包括老天爷,都觉得她应该离开,都觉得她早就不再属于这里了。
两个月后,岳南飞身体渐好出院。岳一齐答应,拿着5%的股份,去美国读书,将来留在南柳医药工作。
2013年9月/10月
岳一齐收下股份后,没有马上去美国,而是去了北京。既然离开已经是必须的事情,岳一齐就想抓住最后的机会看看余以为。即使余以为已经和蓝梦在一起了,即使余以为已经不喜欢她了,可是岳一齐还是舍不得就这样离开。所以,岳一齐在去美国前向岳南飞提出了最后一个请求,她想去北京准备托福考试,然后在北京申请美国的学校。她可以做到,一个人在北京,也会过得很好。
这一次,岳南飞答应了。生了一场大病,岳南飞心也软了,他愿意让岳一齐照着自己的方法去做决定,也相信,岳一齐一定不会“抛弃”她的母亲。
岳一齐来到了北京,在C大旁租了间又破又旧的小公寓,租它只是因为距离近,这样岳一齐每天都可以到C大去复习。那个时候还没有共享单车,岳一齐自己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在C大里代步。这段时间,岳一齐总是在余以为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关注着他。
那个草坪,余以为和蓝梦并排躺在上面晒太阳的时候,岳一齐就在他们后面远远地坐着;那个图书馆,余以为和蓝梦面对面坐着看书自习的时候,岳一齐就在角落里看她的托福资料;那个体育场,蓝梦给余以为擦汗送水的时候,岳一齐就坐在观众席的台阶顶上;医学院的大楼,余以为带着蓝梦进进出出的时候,岳一齐就在一层离门口最近的那个自习室里复习英语;还有宿舍和食堂,余以为常常从遥远的医学院,骑车到自动化的教学楼,然后接上蓝梦,载着她去麻辣香锅的食堂,吃完饭后,又长途跋涉地载着蓝梦送她回到宿舍。
同样的金秋十月,落叶纷纷,五年后,余以为在C大里给岳一齐介绍的每一个地方,都曾留有岳一齐的目光。甚至这偌大的北京城,只要余以为和蓝梦走过的地方,岳一齐都有过驻足与停留。余以为举手投足间,都是对蓝梦无微不至的关怀,就像是一部美好的爱情电影,甜蜜而温暖。而那个时候的岳一齐是一个观众,追随着不属于她的爱情,默默的感动着。
2013年11月2日星期六
今天是刘德华世界巡回演唱会北京站的终场,岳一齐看完这场演唱会就离开了北京,去了美国。有一首老歌岳一齐很喜欢,叫《相思成灾》,但是刘德华并没有在演唱会上唱。
[多少梦随风而去/石沉大海的是你/你带来花的消息/偏又凋零/转眼就成迷
多少爱化成春泥/断红残绿/雨声中听得见委屈/究竟是我还是你/忍心负气绝情断义
曾经心无凝/情如海/因为相爱让彼此存在
如今风不来/花不开/剩一片相思成灾
总在夜未央/天未白/等着爱轰轰烈烈走来
与你重又相恋/如大地初开]
岳一齐和余以为的关系,就像这首歌的歌词一样,却再也没有最后一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