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不远处传来了三声打梆子的声音,随后便是一道人声:“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子时已经到了。
顾澄听见这更声只觉肝胆俱裂,当即数步并作一步,直奔蘅芜院前门而去。
而此时,前院中已聚集了数百名护卫,房顶及围墙上密密麻麻一片,皆张弓搭箭,紧张地目视前方。
那名黑面长髯的大汉也换上一套厚重的铁阀甲,手持关刀立于最前。
顾澄到了。
黑面长髯的大汉面色一凛,怒喝道:“拦住他!”
于是,无数支羽箭铺天盖地同时射出。
顾澄仍未停住向前的脚步,大喝道:“滚开!”直接掏出了胸前衣襟内的八卦盘,当即一道红光闪现,接着便是一道铺天盖地的火焰自八卦盘中奔涌出,如同脱缰之马肆意地向周围蔓延开来,整个前院瞬间化作一片火海。
数百名护卫一时间四散而逃,却仍被火焰尽数吞噬,一时间惨叫迭起,不绝于耳。
片刻后,火焰消失,前院一切恢复原状。
一众护卫也从地上爬起,惊疑不定地立在原地,却是没人再敢去追顾澄了。
黑面长髯的大汉握紧了手中地关刀,咬牙切齿道:“是幻像,居然又被这小子骗了。”
顾澄此刻已经落在了蘅芜院外,他脸色有些苍白,停顿了数息后继续向着紫芝院方向冲去。
很快,顾澄便来到了紫芝院外。
院内的侍女们此刻依旧在各自忙碌。
顾澄未作犹豫,直接冲进了院子,一脚将房门踹开,随后见到了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房间内只有一道身影,却不是茯苓,而是那名红衣女子。
“你把茯苓弄到何处去了!”顾澄拔剑含怒向着红衣女子刺去。
那名红衣女子不解地回头,却见顾澄手中之剑已至身前,已是来不及躲闪。
一声闷哼,顾澄一剑刺穿了红衣女子的右肩。
顾澄看着眼前错愕的红衣女子,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道:“茯苓在何处?”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碗碟摔碎的声音,顾澄回头看去,正是茯苓一连惶恐地在看着自己。
顾澄轻声道:“茯苓?”却见茯苓慌张地跑了进来,一把将顾澄推开,对着红衣女子着急地问道:“你没事吧?”说完又转身怒视着顾澄:“你为何要伤了祝姐姐!”
顾澄一愣,不知怎么开口。
茯苓狠狠瞪了他一眼,起身跑去屋外,拉着两名侍女跑了进来。
“你们快些给祝姐姐治伤。”茯苓对着被她拉进来的两名侍女急声道。
那两名侍女却是没有说话,而是用手比划了一会后,其中一名侍女便跑了出去,剩下的一名侍女开始上下来回地观察着仍插在红衣女子肩头的长剑。
过了一会,那名侍女对着红衣女子比划了起来,红衣女子摇了摇头,笑着看了一眼顾澄,用一种淡然的语气说道:“何必那么麻烦。”说完竟是直接用左手握住剑柄,用力向外一拉,便将长剑抽了出来,一时间大量的鲜血自她的伤口处涌出。
红衣女子的额头上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整张脸也变得惨白一片,她看着顾澄一下,便将剑抛了过去。
顾澄接过了剑,有些不知所措的立着。
这时另一名侍女也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些草药和纱布,两名侍女立即开始为红衣女子处理起了伤口。
茯苓看着顾澄大叫道:“你看你做的好事!”边说着边流出了泪水。
顾澄有些没有底气地小声说道:“她不是好人。”
茯苓一听更怒了,直接把向着顾澄门外推去:“你才不是好人!”
顾澄站在屋外,看着被茯苓用力关上地房门,一时间有些茫然。
正在这个时候,管家慌乱地冲进了紫芝院,看着站在院中的顾澄,瞬间面露喜色继而又变成悲戚,他大叫道:“顾先生,不好了,府上出大事了!”
顾澄回头未及说话,管家已经上前将他拉住:“顾先生,您快些跟我去吧!”
顾澄看着茯苓所在的屋子,正面露犹豫时,房门打开了,却是茯苓走了出来,她的脸上仍有怒色,说道:“你快些去吧。”说完又一脸认真地对着顾澄说道:“祝姐姐她真的不是坏人。”
管家也在一旁继续拉着顾澄,急声道:“是啊!顾先生您就快些随小的过去看看吧。”
顾澄只好点了点头,临走前从胸前衣襟掏出了八卦盘递给了茯苓:“先前是我大意,你将这八卦盘放在身上。”
茯苓摆了摆手:“我不要。”
顾澄却直接塞到了她的手中:“我走了。”说完便在管家的带领下离开了紫芝院。
很快,顾澄便来到了另一处院子。
院外已经聚集了很多家丁和侍女,将院子围的有些水泄不通。
管家见此,立刻冲上前去,对着他们大喝道:“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但没事干吗?还不快点让开!”
众家丁侍女很快便向两边靠去,让出了一条路,但是没有人离去。
顾澄抬步向着院中走去,院子一样的很大,但院中此刻只有三个人。
当先一位正是先前被陆烜训斥过的那位夫人,她的怀中依旧抱着一个熟睡的小女孩。在夫人身后立着一位侍女,她此刻和夫人一般,皆满脸惊惧之色。
顾澄收回目光,将视线看向院子正中地上躺着的一具尸体上。
顾澄快步上前蹲下,借着月光开始观察起了这具尸体,只见其作侍女打扮,年龄约二十岁上下,同陆府中先前就位被杀之人一样,她的额头被整块挖去,内里空无一物。
“她是何人?”顾澄回头问去。
管家站在院子门口,伸了伸脖子,叫道:“回顾先生的话,她叫金沾。”边说边看了一旁的夫人一眼,继续说道:“她是我们家夫人的贴身侍女。”
顾澄看向那位夫人,只见其依旧满脸恐惧,而她怀中的小女孩不知何时醒了,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顾澄眉头一皱,又看向管家,问道:“何时发现她遇害的?还有在场之人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管家想了想:“是夫人的另一位贴身侍女银柿最先发现她遇害的。”说完他又看向夫人身后的侍女,说道:“银柿,你快把你知道的都告诉顾先生。”
那银柿怯懦地看了一眼管家,又看向院中的顾澄,期期艾艾地说道:“奴婢是在子正初刻之后发现……发现金沾死了的。”
“那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何时?”顾澄接着问道。
“奴婢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子时三刻。”银柿结巴道:“每日子时三刻过后,夫人都是要服用一碗血燕羮的,今晚恰好轮到奴婢去厨房给夫人端来,一直到子正初刻奴婢才返回院中。”
“我到达紫芝院时,不过子时一刻,这以后红衣女子便一直在茯苓房中,如此说来之前我都是误会她了吗?”顾澄自言自语道。
顾澄又用手检查了死去侍女的身体,发现四肢完好无损,而后又将手贴在其空洞的额头上:“没有鬼魅气息,她是为人所害。”顾澄小声自语道。
忽而,顾澄抬头看向管家:“她也是难民出身吗?”
管家当即达到:“金沾的确是难民出身,来府上刚刚月余。”
顾澄点了点头:“如此,便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