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睡眼惺忪的小福迷迷糊糊地凭着本能下楼来到餐厅。
她使劲闻了闻自己餐盘里食物的香气，闭着眼睛就开始享用起了自己的早餐。
“小橘姐姐，你今天的煎蛋上黑胡椒撒少了。”她呼噜呼噜地吃完自己那一份煎鸡蛋，正抱着咖啡杯小口嘬着，顺便向戚小橘小小抱怨了一下。
“好的，我下回记得给你多撒点黑胡椒。”
厨房里传出的却是姜落秋的声音。
“嗯！咦？今天怎么是落秋哥哥你做早饭？”
小福惊讶的连眼睛都睁开了！
“嘿呀，你小橘姐姐昨晚没休息好，今早就换我做饭，她刚刚吃了点东西又上去补觉了。”
姜落秋围着粉红河马围裙，端着咖啡壶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问道：“小福你还要咖啡么？”
小福摇摇头表示自己一杯就足够了。
她抓起一块戚小橘烤的巧克力曲奇，像只狡猾的小狐狸似地问道：“小橘姐姐昨晚为什么没睡好呀？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干的？我知道肯定是落秋哥哥，现在这屋子里也只有你能让小橘姐姐睡不好了。”
说完她还冲着姜落秋不怀好意地眨眨眼。
啧……这小丫头在某些时候思维简直敏锐的不像话。
姜落秋正准备开口解释时，那只存在感与体型严重不符的橘猫在桌子底下阴恻恻地说道：“某人昨晚不知道跑哪儿浪去了，害得我们美丽的房东小姐在沙发上枯等半夜，直到睡着。可怜所等之人夜半仍不还家，房东姐姐伤心的在梦中都流下了眼泪。啧啧啧，你说说你这是造了多大孽啊。”
“我造过最大的孽就是把你这只肥猫领回家。”
姜落秋拎着橘猫后颈就往门口走去。
他不顾橘猫的苦苦哀求，拉开大门，对着门口不远处标有“有害垃圾”的垃圾箱，把手中的橘猫丢了过去。
“再您妈的见吧！”
哐当一声，准确命中。
回到餐厅，小福正一脸期待地看着姜落秋，眼中八卦的火焰已经快要喷薄而出。
“快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嘛，你俩真好上了？牵手了没？亲嘴儿了没？那啥了没？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呀？孩子准备取什么名儿？准备要几……唔唔唔……”
姜落秋用一块牛角面包强行打断了小福连珠炮似的问题。
他拉张椅子，坐在小福旁边说道：“这八字儿没一撇呢，你都想着版税该怎么花了。哎，我跟她之间该怎么讲呢，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系吧。她需要些时间，我昨晚想了好久，我也确实需要时间，所以顺其自然。”
姜落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这种事情不可强求。”
小福冲他吐了吐舌头，表示不屑。
“还失之我命呢~噫~敢不敢打个赌，要是有人跳出来跟你抢小橘姐，你绝对会一剑劈了他的。”
姜落秋揪了一下小福可爱的小鼻子，笑着说道：“你老是瞎说些什么大实话。”
“不过，这样子也不对，”他揉了揉手上小福留下的新鲜牙印，接着说道：“按照你的说法，那我岂不是得把联邦里绝大部分男人都给砍了？说不定还得把光辉精灵和万圣联盟里面的也给砍一半。”
小福一脸震惊地看着姜落秋，她这时候终于能够理解戚小威的感受了。
这家伙别看平时脑回路连接不稳定，但说起骚话来简直六亲不认。
“你俩一大早在那里叨叨什么呢？”黑眼圈浓厚的戚小橘打着哈欠走下了楼。
“我在跟小福夸你呢。哎？小橘你怎么又下来了？不是去补觉了么。”
姜落秋起身将椅子让给她，自己又去旁边拉了一把过来。
“谢谢。”戚小橘跟她道谢后坐了下来，“我睡不着了，想想还是中午再补吧。你刚刚怎么夸我的，让我听听？”她的眼里含着笑意，看着姜落秋问道。
“我说我说！”小福很没眼力见地抢过话头，得到了姜落秋一个巨大的白眼。
“刚刚落秋哥哥说你是他遇到过的最好的女人！”小福顿了顿，然后非常认真地道：“他还说他愿意为你与整个联邦为敌！甚至连光辉精灵和万圣联盟都不放过。”小福说完还冲姜落秋偷偷伸出一个大拇指。
小福您大爷的！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我那是要劈情敌，你这又是什么个意思啊？
姜落秋无奈的扶额叹息，心说这下全完了，小橘肯定认为我是一个中二入脑的智障青年了。这都什么年头了，这么中二的话简直蠢爆了好嘛，光是听听就觉得尴尬。小福你这是有多恨我？
姜落秋现在承认自己说过这话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进退维谷。
戚小橘笑着说道：“你呀，真跟个小男孩一样。这么幼稚的话哄哄小姑娘还可以，跟我就少来了。”
结果姜落秋一听，立马不乐意，他反问道：“要是真有这么一天呢？”
戚小橘轻抚着他的脸庞，声音温柔地仿佛在道别：“那我希望你独自离开就好。”
姜落秋正要开口争辩些什么。
她的指尖却轻轻按住姜落秋的嘴唇，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你本来也不属于这个世界，没必要为了我做到这一步。我不想再因为这种事情欠别人什么，我更不想因为我而把你卷入无谓的危险中，这种事情我不想再经历一遍。真有这么一天，你只需要让我从容地独自面对这些，就够了。”
“但那对我很不公平。”姜落秋凝望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袖手旁观，大不了一剑劈碎这个世界的屏障。既然这个世界对你充满敌意，那就一起都去死好了。”
“落秋，你的心意我能明白，但是你这样真的有点太孩子气了。”
“孩子气就孩子气，只是设想一下那样的情景我就会很不舒服。我没法保证真那样的话不会做些什么。”
“落秋，你这样会搞得我压力很大。我以后每天还要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间接毁灭了世界。”戚小橘笑着说道：“好啦，帮我倒杯咖啡，让我们换个话题。小福，你们今天不出任务么？”
差点被狗粮噎死的小福打了一个饱嗝，揉揉肚子说：“小橘姐姐你不说我都忘了，今天是我们第一个D级任务哎，要去清扫有一片据说最近很多荒原鬣狗出没的区域，危险等级三。”
之前小福和姜落秋抽空完成了最后一个资格升级所需的E级任务，现在他们已经是正儿八经的D级佣兵团了。
姜落秋给戚小橘倒了一杯咖啡，“我先提前确认下，荒原鬣狗里不会也有高级种吧？别给咱们又撞上了。”
小福摇摇头：“有是有的，荒原上基本所有生物都有高级种，不过荒原鬣狗的高级种一般都出现在靠南一点更接近狼居山脉的地方。它们有着很高的社会性，都有着自己固定的地盘，是不会跑这么远来到荒原边界的。”
戚小橘放下杯子说道：“其实对于那些高级种来说，离荒原核心区域太远也会很难适应，大概就跟我们无法适用荒原深处的环境一样吧。”
这番话提醒了姜落秋。他以前还真没认真思考过，为何荒原与人类联邦领地会产生“世界背景能量”差异这个问题。
他皱着眉头分析道：“按理来说，一个位面之内这么小的范围内不应该有这么大的背景能量差异啊，而且你看昨天莱丝塔萨他们也没有对天华位面产生不适。”
“这种差异难道是被人为改造出来的？”戚小橘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姜落秋耸耸肩道：“不清楚，咱们也没有深入过大荒原，只能瞎猜。虽然可能性不大，但确实偶尔也会出现这种情况，人为改造的话……那就很夸张了，至少需要位面意志级的存在才有能力改变这种基本参数。”
小福整了整自己的头发，嘟囔道：“哎呀反正也搞不懂，不管了不管了！咱们专心完成任务就行。吃完饭就去我家拿装备，我还得告诉我爹关于我妈的那些事儿呢。”
“小福，说实话，我不是很建议你现在就告诉你老爸。首先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赵惜晟的记忆大部分都很混乱零碎，我也没法整理出更多的细节；其次，这样做可能会很危险，现在我们不清楚你妈妈的具体状况，她所属的势力究竟是敌是友，我不相信你老爸在得知了你妈妈的消息后还能坐的住，他必然会采取一些行动，这很有可能让他暴露在不必要的风险中。”
姜落秋继续认真地说道：“我身上那些追杀者留下的印记已经被抹掉，相貌也已经发生了很大改变，但是我现在越来越确定他们还能找到我，所以没必要把他再卷进来。”
“至于你和小橘姐姐，只要留在我身边，没人能伤害你们。”
戚小橘还未开口，姜落秋已经知道她要问什么，说道：“小威那边有小姨妈留下的后手，你不用担心。其实我觉得，他比我们还要安全的多。”
“虽然之前问过这个问题了，但是我还是想问一遍。落秋，为什么你们会对我和小威这么上心？”
“怎么讲呢，有一种东西叫做因果线，你们这里应该叫做命运轨迹。在普通人眼中，就是所谓的世事皆有因果，在神明眼中这些因果线有着更为深远的意义和更加复杂的用途。镜水宫最高神殿里，现在坐第三把椅子的那一位，就是这方面的大能。你和小威因为我而与镜水宫产生了纠葛，这因果线就缠到了你们身上。”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你跟小威在与镜水宫产生了纠葛之后，”姜落秋指了指上方，“大佬们应该是发现了一些他们感兴趣的东西，所以才会对你们两个比较上心。其实你真的不用太担心，祂们对你和小威是没有什么恶意的。”
“而至于我，则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实不相瞒，我现阶段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你还有小福的安全，剩下的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只跟戚小橘说了部分事实。
反正今天讲的这些事情迟早得告诉她，不如先让她知道一些该知道的。除此之外，这么做也好利用二人之间的信息差，把小橘的思路导向安全的方向。
很多时候，知道的越少，离真相越远反而越安全。
戚小橘正在埋头思索关于“因果线”的事情时，小福大大咧咧地拍着姜落秋的肩膀，“原来你是给我们当保镖的啊，怪说你这人脾气这么好。嘿嘿嘿，来给你福爷笑一个”
姜落秋非常“温柔”地笑了一下，伸手就要提溜她的领子。“福爷您是不是想去跟那只猫做邻居了？扔美少女进垃圾箱这事儿我还没试过呢，但是想想就觉得很刺激。”
小福躲开后，冲他使劲努努嘴，抱怨道：“真没劲，你连玩笑都开不起。你再这么无聊下去，小橘姐姐以后的日子该多没意思啊。”
姜落秋摇摇手指头，“不不不，你这话就说错了。我只要会逗小橘开心就够了，其他人觉得有没有意思关我什么事儿？”
又被秀了一脸的小福噘着嘴嘟嘟囔囔：“妈耶，你们这一大早的酸死我得了。又是深情告白，又是互诉衷肠，我摆个摊去卖柠檬都能发家致富。”
戚小橘使劲儿掐着小福的脸蛋儿说道：“小福你这都跟谁学的油腔滑调啊？看来需要让姐姐好好教育教育你了。”
小福委屈巴巴地缩成一团：“太过分了，你两个大人这合起来欺负我一个弱小无助还可怜的小姑娘。”
然而这次却没人理会她。
姜落秋和戚小橘都已从椅子上站起身，不约而同的将视线投向西北一个方向。
戚小橘的双眸已经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辉，姜落秋则微眯着眼睛，小剑“摇霜”在一旁的空中悬停，剑尖遥指他的目光所向，剑身微颤发出示警般的轻鸣。
突如其来的彻骨寒意！姜落秋身为剑仙的危机感应在一瞬间几乎被激发到了极致！
就连他周身时时流转的护体剑意都有些紊乱。
“来的到底是谁？”
他在心里默默地推算着，最终落在了现在实力大损的他，最不想遇到的那个“人”身上。
戚小橘收回视线，看向姜落秋，眼神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她也想起了自己看到的那个很不好的“预兆”。
“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我去会会它，有些事越早了断越好。要是中午我还没回来，你们立刻离开这里去光荣城找小姨妈，我记得你有她通讯号码的。”姜落秋无论表情还是语气都异常罕见地严肃。
戚小橘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一些。
“能不能不要去？我们现在逃走还来得及。”她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躲不掉的，它能看到群星之上的命运仪轨。只要命运仪轨还在，我身上纠缠的命运轨迹还在，它迟早会找到我。”
“那样至少你的力量能再恢复一些。难道连等到你更有把握的时候都不行么？”戚小橘的语气已经近乎哀求。
姜落秋努力解释道：“相信我，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首先，当下它仍然以为我是赵惜晟，对我没有什么防备；其次我能感觉到它现在的状态很奇怪，有些不稳定，如果想彻底解决它的话，最好的机会就是现在。”
虽然姜落秋很想展现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好让戚小橘放心，但他始终躲躲闪闪的目光还是出卖了自己。
戚小橘抿着嘴唇上前抱住姜落秋，叮嘱道：“你自己注意安全，正午一过，若是你还没回来我们就会离开。”她的声音在控制不住地颤抖：“求你一定要回来，哪怕晚一点都可以，一定要回来……”
小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整懵了，刚刚还是早八点的晨间家庭剧呢，怎么一下子就搞得跟上战场前的生离死别一样？
她轻轻地扯了扯戚小橘的衣角，问道：“小橘姐姐，发生什么事儿了？”
戚小橘揉揉小福的脑袋，强撑着微笑道：“没什么事儿，这不是你该担心的，先上楼收拾东西去，咱们得准备好随时出发。”
虽然她的此时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小福在没心没肺也能理解现在情况可能有些严重，她点点头，快步跑上二楼收拾自己行礼去了。
“那我先走了。”姜落秋牵起戚小橘的左手，放在自己脸侧，温柔地蹭了蹭。
感受着从她手心传来的温暖，姜落秋笑了笑，身影快速变得虚幻，最终消失在原地。
姜落秋走后，戚小橘就好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般，无力地摔坐在椅子上。
她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使劲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眼中的金色不停地闪烁，最终却归于煎熬和迷茫。
她看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关于姜落秋的“预兆”被一片寒冷的灰色完全遮蔽。
戚小橘默默地举起左手，在掌心轻吻了一下，泪滴却顺着脸颊不住地滑落。
为什么从昨晚到今天，自己好像哭了很多次？
除了在梦里，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软弱过了。
所以，倒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大概是因为真的太害怕了吧。
人最害怕的就是得而复失。
所以求你千万不要丢下我……
千万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