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什么怪事发生?手帕上并没有说明,这点也让薛平惊诧不已。葬坑内烟火缭绕,隐隐可以闻到各种药草的味道,一旁的流民都好奇地围拢过来。半个时辰眼看就要到了,可怪事依旧没有发生。薛平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是时候了,我们按叶大夫说的,开始填土吧!”
泥土一点点推入葬坑之中,烟雾慢慢变小了,小商的哭泣声则越来越大。突然间小商好像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摸出一个香囊,用力丢到了尚未熄灭的草灰之中。“我差点忘了阿爹说的这个事了。”
“你阿爹说的什么事?”薛平阻止了众人继续填土。
“阿爹说等火快烧完了,就要把香囊丢进去。”香囊是用绢布包裹着的,里面也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旋踵,火焰烧透了香囊,露出里面的一块金石类的东西。少顷,一股墨绿色的气体从草堆中冒出,顺着旁边的小洞飘进了内坑之中。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四周静得可以听到心跳声。一阵微风吹来,内外坑之间的土墙突然“咣当咣当”大响,眨眼工夫,便纷纷倒塌。土墙所支撑的草席和薄土也“扑通”一声落了下去。叶源的尸身顿时被埋在了泥土之下。
“唉!”薛平叹了口气,他原本还存着侥幸之心,以为会有奇迹发生,没想到却是这个结果。
小商竖起耳朵,眼睛骨碌骨碌地转,忽然说道:“我听见阿爹的声音了,他在里面喘气。”
“怎么可能?”包括薛平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商又开口说道:“阿爹活了,你们快下去救阿爹!阿爹常常这么奇奇怪怪死了,又奇奇怪怪活过来。”
众人还是狐疑,薛平却宁可信其有,第一个跳到葬坑之中,双手扒开叶源身上的泥土。俄而,泥土下的叶源露出了真容。方才他的身体还是漆黑一片,此时却变了模样。体表黑色几乎都已散去,又露出了肉色健康的肌肤。
薛平连忙把叶源从葬坑中抱了出来,又找来一些衣服给他穿上。此时的叶源全身上下都有一股烟熏火燎后的药草味。最为古怪的是,墓坑中叶源刚刚躺过的干草都变成了一片墨绿色,似乎叶源身上的毒素都转移到干草上了。
喝了几口薛平端来的井水,叶源悠悠睁开了眼睛。一旁的小商又哭又笑,讲述着方才发生的事情。
叶源深吸了一口气,回想着往事。一个月前,他受了刀伤,身中剧毒。虽说自己是个大夫,懂得驱毒疗伤的法子,但是这一个多月不停地逃命,没有一刻停歇,加之又带着女儿,所以刀伤之毒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
救治董伯龙时,叶源知道毒素又要发作。无奈之下,只好铤而走险,用了个土熏入药的法子。他事先留下手帕,让人挖出一个相对密闭的墓坑。又留下诸多药草,让燃烧后的烟气能进入葬坑之中。小商最后丢下的香囊包,里面装的是金石药引。药引落入火堆后和药草激发,加之各种因素,终于让药性进入体内,把体内的毒素从身体排到了干草上。这排毒疗伤的每一步都凶险万分,若不是薛平突然出现,恐怕此刻叶源已没了性命。
董家兄弟见叶源醒来,大为欢喜。叶源低声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后,他们就拜别叶源,找他们的兄长去了。
薛平是救命恩人,叶源自然心生感激,可是言语之间,态度却冷漠异常。有大本事的人,大多脾气怪异。薛平见识了叶源的医术,心里暗暗佩服,这点小事,不会放在心上。
“叶大夫,”薛平抱拳说道,“实不相瞒,鄙人是为主公陈登怪病而来。”说着薛平就把陈登得病的前因后果毫无保留地说了一遍。
叶源不时点头。到了最后,叶源忽然问道:“从你主公再次犯病算起,已经过去多少天了?”
薛平凝眉沉思,道:“大概有十四五天了?”
叶源追问道:“到底是十四天还是十五天?”
“十五天,是十五天。”薛平抬头看了看天道,“犯病那日,刚好是朔月,今夜正好是望月,是十五天断不会错了。”
“唉!”叶源叹了一口气,“不是叶某不想帮你,而是你来得太晚了。昨日子时,你的主公恐怕就……”
薛平顿时大惊:“为何这么说?”
“薛将军知晓天人相应吗?”薛平愣了一下,叶源又说道:“这天下万物,包括我等的身体,都有其自身的节律。常人患了风寒感冒之症,如果不服用药物的话,要么七日之内就会康复,要么在第七日时病情就会加重。至于下一个可能康复的日子,也许是得病后的第十四日,或者第二十一日。以此类推,凡是七倍数的日子,病症都会向好的或者不好的方向变化。你家主公得的这个病,从病根上看,似是有人在鱼肉里下毒。虽经华神医妙手回春治好,但是病根却没有除掉。此次犯病,陈太守最多只能挺过两个七日。也就是说,在十四日内得不到救治,他就必死无疑了。”
叶源所说的事情,薛平闻所未闻。叶源又说道:“不是叶某危言耸听,将军若在七日之内赶回广陵郡的话,还可以见到太守的全尸。若是再晚点的话,恐怕见到的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一堆白骨了。”
薛平大骇,问道:“真的?”
“这也是因为七日节律。将军可知,人的孕期是四十个七日,要二百八十天。老虎的孕期,是十五个七日,一百零五天。猫的孕期,是七九六十三天。兔子的孕期,是四七二十八天。小鸡要从鸡蛋中孵出,也需要三七二十一天。而有些虫豸破卵而出,就需要……”叶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陈登体内有毒虫,毒虫已经产卵,七日之后就会有毒虫破卵而出。那时候陈登的尸身定会被新出生的毒虫吃光,只剩下一堆白骨。
“当真如此?”
“何须骗你,当真如此!”
“多谢叶大夫了。”薛平翻身上马,就要扬鞭远去。
叶源又说道:“将军就这样走了?”
“叶大夫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叶源正色道:“将军恐怕用不了三日,也会死于非命!”薛平诧异地转过头,叶源又说道:“将军可以用手摸下腋下一寸的地方,是不是隐隐生痛?”
薛平依言按了按,额头上顿时痛得流出了冷汗。“大夫,这是为何?”
“你家主公犯病之时,你和他是否一同用过膳?”
薛平点了点头。
“这就是了,恐怕也有毒虫进入你的体内了。”
“啊?”
“叶某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将军你先下来,我告诉你一个法子,便能保住性命。”
薛平跳下马来,抱拳说道:“叶大夫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