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煤油灯的火焰燃得正旺,夜三七独自一人待在医馆内,桌上的水壶正烧着,雾蒙蒙的水汽顺着壶嘴缓缓的往外冒着气,整个医馆都充斥在淡淡的甘甜中。
夜三七取出两个茶杯,洗净后整齐的摆放在木桌的两侧。
张凡已经被他打发出去,原本就冷清的医馆显得愈加的清冷寂静。夜三七平静的坐木桌的一面,眼睛无神的盯着门外的虚无,他在等一个人。
夜三七很讨厌等待的过程,也很少会花费时间来等一个人,可他依然耐心的等待着,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就如同一个高明的猎人,等待着猎物到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
水壶内的水,沸了又掺,掺了又沸。
夜三七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望向门口,那个人还没来。不急,夜三七知道她一定会来,比太阳从东边出来更加的肯定。
此时已入深秋,殷都地处偏南,空气中却也已经泛起一丝冷意。更何况入夜已深,门外吹进的冷风中更是夹着股乏得人骨头都发软的倦意。
夜三七虚眯着眼,颓废的打了个哈欠,水雾顿时模糊了视线。待夜三七伸手拭去泪花时,一个人已经不知道何时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来人青年模样,手握折扇,风度翩翩,一件纯白锦衣加身,更显贵气逼人,俨然一副世家公子的装束。但见其眉眼弯弯,五官秀丽却不失阳刚,目光温润又带着几分桀骜,一时竟让人瞧不出到底是女娇娥还是男儿郎来。
洛轻鸿走进医馆,看着夜三七未表露出丝情绪的脸,疑惑的问道“你早就知道来的人会是我?”
夜三七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这似乎并不难猜到。”
洛轻鸿更疑惑了“敢驳了宁王面子的人,除了和宁王势力相当的人外还有同样受宁王看重的人,为什么一定是我?”
夜三七道“没错,这样的人会有很多,但和我有仇的只有你,能这么做的也只有你。”
“除了你以外,其它人和我之间只有利益上的冲突,但我只有一个人能分去的利益能有多少?为了这么点儿利益和一个医术高明的医师结仇,对于一个能和宁王平起平坐的人来说,这样的格局未免太小了点儿吧?”
“而你,洛轻鸿,你不同,你有要杀我的理由。而且你也没有其他人所没有的顾虑。”
“其它人也许会觉得我医好了宁桸靠的是实力,但你,也许更相信我只是解了我自己下的毒。”
洛轻鸿惊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你?我只是想把你逼出殷都而已。”
夜三七笑道“现在这个时候还装傻充愣有意思吗?在殷都,你不好下手,出了殷都,正好够你下杀手。不是吗?”
洛轻鸿继续道“那我杀你的理由是什么?”
夜三七道“因为那本书。我虽然不知道那本书里到底藏着什么玄机,但能够引起三十六寨的窥视,绝不会仅仅是暗器的发射手法那么简单。”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但三十六寨的人一定已经相信东西不在你手中,不然你不会活到现在,还登上了人榜。”
“然后,我出现了,还让你得到了你想要的那件东西。以三十六寨的情报,一定已经派人赶往殷都抓我,一旦抓到了我,他们就会知道那样东西已经落入你的手中。”
“这就是你必杀我的理由。”
洛轻鸿道“你凭什么肯定他们就会相信你说的话?”
夜三七道“我不能肯定,但至少有一种可能,有可能就代表着变数。如果我是你,我会将所有的变数控制到最低。”
洛轻鸿不再说话了,但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已经不再打算伪装下去。
夜三七见着洛轻鸿的表情,已经知道自己所料不错。夜三七说过,他们很像,无论是设局的手法,还是行事的风格。
洛轻鸿要把他逼出殷都,要让人相信他不是什么神医,但她不能直接这么做,因为那样做,是在打宁王爷的脸。所以,她最先做的却不是找人污谄夜三七的医术,而是让人们对他产生偏见。
偏见就好像一颗种子,种在人的心里后,只需要一点点的养料就能够发芽,然后将人所看到的一切都被染上同一种颜色。
埋下了偏见之后,只需要再随便找一个拿得出手的证据,就可以让人彻底相信,夜三七这所谓的神医不过是一个沽名钓誉的庸医。
夜三七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在洛轻鸿谋划好之前,他就已经将一个机会送到了她的手上。
没有什么,没有什么比医死人更让人诟病的事。他不相信洛轻鸿会不抓住这个机会。
然后,就如所发生的那样,有人找上门,自己顺势让人活过来。如此一来,夜三七的名声非但没有坏,还借着起死回生的名头更加的响亮。
洛轻鸿也是料到了这一着,无奈的叹了口气“千算万算,还是没有算过你呀!”随后又接着道“所以,你把我叫来,是想谈什么?”
夜三七道“世上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我觉得我们可以考虑联手。”
洛轻鸿撇了撇眼睛,道“你能给我什么,瞧病吗?”这显然是一句玩笑话,到了她这个境界,莫说是大病,连一些小咳嗽都不会有。
夜三七摇摇头“你我现在就是捆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到时三十六寨的人一来,把我抓住一问,不但你得到的那份机遇保不住,怕是以后都过安稳喽。”
洛轻鸿思索了一番后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你是一言堂真正的堂主?”夜三七看到洛轻鸿点头后继续说道“一言堂的势力不大,但好歹是殷都的低头蛇,我要你帮我盯着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洛轻鸿问道。
夜三七不道,从木桌上拿起一张纸,将自己需要的天罡的特性写在了纸上。
洛轻鸿接过纸张,仔细看过一遍后笑道“你这人可真是不肯吃亏呀,柔和的天罡气本就稀有,更何况还是这种能够压制邪祟的。”
夜三七道“我相信和三十六寨相比,这绝对不亏。”
洛轻鸿道“好,那这是就怎么定了。”说话间,洛轻鸿已经走出了门外,突然转身道“对了,下次招待客人的时候用茶了,大冷天的还是还是温一壶酒好。”
夜三七道“我从不喝酒。”
洛轻鸿对着夜三七做了一个口型后飘然离去。
夜三七独自笑着喃喃道“也许还真是个怪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