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省城就是省城，单单火车站的人数就比得过咱老家镇上的。”刘小利目视前方，拽着胡佑生穿梭在人山人海的省城火车站里，摩肩接踵的人不由让刘小利感慨起来。
“慢点慢点，撞着我胳膊了。煤炭哥，要不你去打听下去彩票中心坐多少路公交。”胡佑生的胳膊仍是吊着的，难免被路人擦碰，伤口处微微发疼。
“坐什么公交，打车！”刘小利看着胡佑生，有些恨铁不成钢。
半个小时后，司机：“到了，一共68块。”
胡佑生从口袋中慢慢摸出一堆纸票子，正努力地单手数出68块，被刘小利一把抢过，迅速数出将68块递给司机，陪着笑脸问道：“师傅，耽搁你了，我兄弟胳膊受伤了，见谅。请问，这彩票中心几点开门？”
“9点，不过今天是星期天，不开门。”司机师傅数好钱后，一脚油门轰鸣而去，留下胡佑生和刘小利两人面面相觑。
“煤炭哥，咋整？”胡佑生打小在贫穷的海边小渔村长大，后来一直在小镇上打工。要论大城市，他还从来没去过，省城更是第一次来。他求助般地看向刘小利，肚子也应时地咕咕响了起来。
刘小利摸摸正在唱二重唱的肚子：“走，先填饱肚子再说。”抬脚便往一家破败的馄饨店走去，旁边有家装修高级的早餐店，愣是没敢进去。
两碗馄饨，两笼包子很快就见底，对于正值青年的两人来说，显然没有吃饱。
“呼，阿生，你现在还有多少钱？”刘小利喝了口馄饨汤，舒服的呼了口气。
“我的全部家当700，扣掉来回的车费480和刚才打车68，还剩150左右。”胡佑生效仿刘小利也将碗里的馄饨汤喝个精光。
“那撑到明天应该没问题。待会我们先随便逛逛，中午吃顿饱饭。晚上找家附近网吧包夜。等明天一开门，立马去领奖。我算算，中饭一人20，40块。包夜一人20，40块。老板，再来两碗馄饨。”刘小利朝老板喊道。“嘿嘿，你就别瞪着我了，你不也没吃饱么。咱5点起床，赶的最早一班火车，这会也才8点多，不吃饱待会怎么逛省城。咱难得来一次，好好逛。”
“要我说，省城就是精致。瞧这碗馄饨，透明的外皮包裹着紧实的鲜肉，透亮的汤底上漂浮着几抹翠绿，小葱的清香扑面而来。”刘小利点评完馄饨后，猪八戒吞人生果似地将馄饨往嘴里扒，哪有刚才的一番气质。
胡佑生一声不吭地舀着馄饨，他为自己愈发变薄的荷包感到悲伤。在工地，700块够他仨月生活费。
一整天，刘小利和胡佑生都在用脚步丈量着省城的土地。渴了就买瓶矿泉水，累了就在商场休息区歇会，吹着商场空调，看来来往往衣着各异的美女，好不快活。直到商场关门，两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重回彩票中心附近，找家网吧包夜。
随便走进家网吧，刘小利问道：“老板，两个人包夜多少钱？”
“60。”网吧网管头也没抬，正盯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翻飞。
“不是，老板，能不能便宜点。40成不？”刘小利打着商量。现在阿生身上就40多块，中饭和晚饭都是卡着钱吃的。
“没钱包什么夜。不是，拉住啊，都往我这跑了。欸欸欸。”网管手机一暗，骂了句猪队友，终于抬头正视起面前仍未离开的两人。“我说，你俩走不走，别挡着我做生意。”
“老板，打个商量，20明天补行不行。”刘小利再次恳求道。
“滚滚滚，你这样的我见多了。今天都拿不出20，明天就拿的出来了？滚蛋，别打扰我打游戏。”网管开始赶人。
“那这样，阿生你先开一台。”刘小利示意胡佑生掏身份证。
“那你呢？”胡佑生问道。
“我再说，不行就网吧门口凑合一晚。”
“别啊，煤炭哥。外面又热又全是蚊子，遭罪。实在不行咱去肯德鸡将就一晚。”胡佑生建议道。
“肯德基太远了。附近又没有什么其他网吧。就这了，听我的。你先进去，我再想想办法。”刘小利不容置喙地说道。
胡佑生无奈，只得先进网吧开了一台机子。柔软的沙发椅、舒适的空调温度，让疲累了一天的胡佑生哈切不断。拥有到哪都能睡着的农民工特技的胡佑生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煤炭哥该睡哪不是睡梦中的他可以考虑的了。
门口吧台，正有两个脑袋低头盯着手机，一个自然是网管，另一个居然是刘小利。此时刘小利的4指正在屏幕上翻飞，这款吃鸡游戏刘小利可是行家，4指操作娴熟精准，不一会便干掉了4个敌人。
刘小利有些得意：“老板，咋样。”
“可以啊，兄弟。你教教我。”网管有些殷切，他被喷菜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对这款游戏情有独钟。只要学会了4指操作，吃鸡不是梦。
“老板，4指操作可有难度。”刘小利实事求是地说道。对于这个网管的操作手法，看了2局的刘小利很有话语权，只能说进步空间巨大。
网管：“按咱刚才说好的，上铂金免费开一台机子。4指的一些基础如果我能学会，再送两份泡面套餐。火腿肠+泡面+饮料，怎么样？”
“得嘞，老板。”
两人低头，再次进入了厮杀。
不一会，有人拿手指敲打着柜面，嗒.嗒嗒嗒.嗒嗒。不等重复第二遍，网管不顾跑毒圈，便抬起头来陪笑道：“虎哥。”
虎哥眼神示意网管旁边的生面孔。网管赶忙说道：“这是我朋友，过来带我吃鸡的。”说着扯了下刘小利，刘小利好歹也是混的，赶忙讨好地喊了声：“虎哥。”
“水平怎么样？”虎哥问道。
刘小利一时没弄清虎哥的问题，有些蒙圈。网管赶忙回答：“把把吃鸡。”
“那开一局。”说完又示意身后跟着的俩跟班：“黄毛，绿头，干活。”
刘小利好奇地看向迅速行动的两人，此时大部分顾客都已经睡着，黄毛和绿头将他们摆在桌面上的手机收到背包中。这娴熟的动作，显然是老手。其他在电脑前厮杀的顾客好像看不见黄毛绿头似的，依旧自顾自地玩着游戏。
虎哥呵斥道：“看什么看。开局。”
“虎哥，最后排吊着胳膊的是我兄弟，能不能高抬贵手。”刘小利腆着笑脸说道。
虎哥睨了眼刘小利：“看你水平。”
刘小利赶忙打起12分精神，发挥出4指操作的最大水平，堪堪20多分钟，就带着网管和虎哥吃了鸡。此时黄毛和绿头早已拿着收获满满的背包在一旁等待着。
“虎哥。”刘小利在吃鸡的第一时间喊了虎哥。
虎哥示意黄毛：“最后排吊着胳膊那人的包，还给他。”
黄毛从大背包中掏出一个老式小布袋，递给了刘小利。刘小利接过赶忙说道：“虎哥仗义。”
“行了，也不欺负你的残废兄弟了。加个微信，往后一起吃鸡。”说完虎哥便大摇大摆带着黄毛和绿头出了网吧。他不知道的是，就这么错过了一笔20万的横财。
刘小利擦了擦额头的汗，刚才好险。但更没想到的是，这家网吧居然是家黑店。
“你什么都没看见。”网管开口的语气深沉。
刘小利赶忙点了点头。
“哈哈，行了。你没看那些正在打游戏的顾客对这事一点反应都没。这里的熟客都知道只要醒着，没人会动他。挨宰的，都是生客。你今天可是运气好。”网管拍拍刘小利的肩说道。
“老板，今天我必须教会你用4指！”
胡佑生翻了个身，他感觉胸前有些发烫，无意识地解开了衬衫的俩扣子，露出了脖子上用红丝线佩戴的黄符。不一会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