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无影到来,秦媚儿便更悠闲下来,几乎所有事情都由他俩自己动手。
已是七月正是闷热之时,秦媚儿摇着丝扇在池边纳凉。恰巧看到独饮的无影,不由加快步子坐到他的对面。
不用无影招呼,秦媚儿便取杯为自己满斟了一杯茶,轻啜一口。
“都说蒙古汉子最爱豪饮,你们俩好像都不喝酒。还算蒙古汉子么?”秦媚儿讪笑。
无影从她手里夺过水壶,脸色不善,“是不是不用你来挑拔!”
秦媚儿一征,被呛的不知该怎样接话。
“我们只是怕醉酒误事罢了!酒自然还是能喝上一些的。”合泽一边走来一缓缓道来,为秦媚儿扫去刚才的尴尬。
秦媚儿对他点头微笑,无影则仍是脸色阴沉。
合泽坐在无影身旁,“师哥,秦阁主并无恶意,不过是打趣一句而已。”
接着又对秦媚儿笑道:“我师哥不喜与人开玩笑,秦阁主莫怪!”
秦媚儿眨了眨眼,“少主,不用安抚媚儿,倒是无影大哥得由你多哄哄。”
合泽暗暗用脚踢了无影一下,“秦阁主这话说的!莫不是秦阁主还耿耿于怀?”
无影不得已抱拳对秦媚儿道:“多有得罪之处还请秦阁主见谅!只是从小到大,太多人以合泽不似蒙古人来讥笑排挤他,因此对此类言语过于敏感。”
秦媚儿特地再上下打量合泽一番,咯咯笑道:“确实一点也不像蒙古人啊!”
突然发现无影正冷冰冰的盯着自己,眉头不时微跳,秦媚儿刚刚肆无忌惮的笑凝固起来,渐渐僵硬。
秦媚儿只得讪讪道:“少主贵为皇子,又是两位大汗最溺爱的子孙,竟会有人敢讥笑!”
合泽苦笑。
“何止讥笑!”无影平静的声音是压抑着不尽的愤怒,“你以为身为皇子就天生高高在上锦衣玉食?你以为的只是你以为!究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经历了几番生死,只有他自己知道!”
世人均羡慕皇家贵族锦衣玉食,大权在握。确实作为皇子生活比常人优渥太多太多!然而那些荣耀特权并不属于合泽,更多的属于合泽的是忍辱负重。
二十一年前,寒冬凛厉。
窝阔台兴奋的抱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小男孩。这并不是他第一个孩子,他已是子女成群,然而毫不影响这是他最喜爱的。
淡红的肌肤通透细腻,说是玉人也不为过。眉眼清秀,双眸明亮透着灵性。孩子生来随母,长像很是讨人喜爱。
然而大帐内,并没因为孩子的降生而喜笑颜开,反而气氛压抑至极。
王妃脸色苍白虚弱不堪,而一干御医却束手无策。
窝阔台也不免恼怒不已,严令无论如何也要救活王妃。王妃旦下世子便是大功!他抱着孩子坐到床边,望着王妃苍白的容颜,不复当初那般明媚动人,不禁让人心生唏嘘。
“是个男孩!就叫合泽吧!”他的声音温柔万分。
王妃努力的笑了笑,断断续续道,“能蒙王爷的厚爱是小合泽的福份!只是,我希望他能如普通人平安一生,不要让他卷入皇室纷争。”
窝阔台眉头微蹙心中不悦,作为自己的儿子怎会不争怎可不争!不过也罢,就当哄她一哄。
“我定会竭尽全力保他平安,你且安心。”
“王爷,我恐怕己时日无多,还望王爷厚待他。”
“你且放心!”
“望王爷开恩能留下孩子,陪我度过这几日子。”王妃眼角含泪,殷切的望着窝阔台。
窝阔台皱紧了眉头,抿着嘴点了点头。
他将孩子放在她身边,用被子将他捂的严严实实。王妃用尽全力侧过身来,伸出苍白的手,抚摸着那通透柔嫩的小脸,脸上带着甜甜的笑。
窝阔台不忍再直视,转过身去出了大帐吩咐要好生照顾王妃和世子。如果世子有丝毫闪失定斩不饶。
小世子似乎格外有灵性懂事,不哭不闹,或是撅着小嘴或是咂巴小嘴都异常可爱,逗得王妃轻笑连连,似乎屋内的凝重的气氛也愉悦起来。
王妃手指在他小脸上轻轻点了点,生怕会划破了小脸,小合泽张着小嘴无声的笑了起来。
“孩子,可惜娘不能陪着你长大了!你要努力长大,平安一生!长大以后要善待你身边的每个人。娘只希望你能幸福!”
说完,便深深的吻在他的额头。一粒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慢慢的竟滑落到小合泽的嘴边,渗了进去。
母子俩相依相伴的时光只有短短三日。小合泽出生才3天便永远失去了母亲。
没有悲哀没有伤痛,毕竟小合泽还什么也不懂。饿了咂巴小嘴,有人逗便露出笑容,就算没人理睬,亦能安然入睡。
王妃走后,窝阔台便亲自照料小合泽,时不时逗下小儿子,颇是开心。
然而,关于小合泽的流言却传了出去,所谓小合泽有异,血脉不纯非我蒙古族人。
传入窝阔台之耳,他甚为恼怒,严令不得再在帐营之中谣传,有违此令者,斩。
可是,流言却传入父汗铁木真耳中。趁父子独处之时,铁木真淡淡一句“非人族类,其心必异!”
其中厉害,窝阔台岂会不知!要得君王喜爱不易,可要惹君王嫌弃却是不难!往往一件小事便让君王心中的天平偏向对方,所以他决不能小失大!
回到自己帐内,窝阔台望着不知人事的小合泽如鲠在喉。小合泽便是那根扎入心房的刺!
稚子可爱更可怜!可作为父亲,窝阔台对正抱着孩子的奶娘厌烦的摆摆手,示意将孩子抱出去。
小世子失势了!从此他将孤苦无依,或许过不了多久便将随他母亲去天国吧!
奶娘被随意安排了住处,失去了先前优厚的待遇。她也是个凄苦之人,可与自己的骨肉相比,世子太微不可道!
不足一月,小合泽便十分虚弱奄奄一息!奶娘迫不得已向窝阔台禀报,可并未见到人只传出一句话“谁愿意要谁带走”。
未足月的小合泽恐怕是难逃一劫了。谁会愿意冒着开罪皇室去收留一个孤苦无依的婴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