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萱一惊,感激的望着李维。李维笑笑,从马上跃下,回到重楼身边。
俏扬州使劲掐着身旁侍女的胳膊,恨恨的低声说:“可恶,可恶。”侍女咬着嘴唇默默承受着胳膊的剧痛,不敢发出声音。俏扬州松开侍女的胳膊,望着走向重楼的紫萱冷笑。
先前离去的侍女悄然出现在俏扬州身边,低声汇报着什么。
“哦?唐元镜回来了,和陈锦官在一起。”俏扬州开心的笑了,“唐元镜可不是唐居庸那个瞻前顾后的老头子,嗯,怡红楼是不是不要充当这个急先锋了呢?有意思,有意思。呵呵”俏扬州抑制不住心底的兴奋,竟然笑出了声。
倚翠目光复杂的望着俏扬州,眼神中有一丝畏惧。紫萱的马车突然惊了,倚翠虽然没有看到唐半宇,但心底已经将幕后黑手定为了俏扬州。李维飞身而出,打断了俏扬州的阴谋,俏扬州竟然能笑的出来,莫非,她还有没有使出来的手段么?
唐半宇藏在黑暗中,见李维救下了紫萱,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李维,口中嘀咕着:“坏唐府的好事,只是——大公子的手段越到后面越不好受哦。”
“是么?”背后突然传出的声音让唐半宇身体僵硬,一柄锋利的匕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脖颈,散发的冷森气息让他毛发都立了起来。
紫萱歉意的冲重楼微笑,重楼并没有责问紫萱,反而关心的询问紫萱有没有受伤,让身后的官员和商贾更加诧异,看向紫萱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重楼和紫萱走出一段距离,李维才让官员和商贾们起步。刚才他已经将自己的见闻禀报了重楼,唐元镜回来,要报复的人不是怡情小筑一家,重楼也是目标之一。虽然时间不多,重楼还是命令李维阻拦众人,和紫萱并肩走在了前面。
“唐元镜是唐府大公子,人送绰号‘玉面修罗’,为人心狠手辣,又极有手腕。唐府从一个盐商小家族成为扬州第一盐商,接着又打开京城的生意通道,可以说,都是唐元镜的手段。而且,据扬州铁嘴刘所说,唐元镜此人命格很硬,他会克死所有的兄弟。唐居庸大怒之下将算卦的铁嘴刘乱棍打死,并封锁消息。后来,唐居庸的二儿子,三儿子……纷纷夭折,他才想起铁嘴刘的话,将唐元镜派到了京城,好让他不和唯一幸存的唐七犯克。人算不如天算,唐七还是死了,这次唐元镜不仅克死了唐七,还克死了唐府……”重楼声音很低,却一字一字的敲打着紫萱的心扉,让她心慌意乱。
“唐元镜命格硬,这些年,死在他手里的生意人多不胜数,甚至有的商家被他逼迫的家破人亡。这人不仅克兄弟,还克和他做对的人。这次他回扬州,不知道又要多少人遭殃。”
紫萱默默听着,突然脑中灵光闪现,重楼处斩唐居庸之前知不知道唐元镜的名头呢?
好像察觉到了紫萱的疑惑,重楼停下脚步,望着笔直延伸到远处的官道,突然咬牙切齿,脸色狰狞。
“唐元镜五年前逼死高邮重姓大族五十六口,而我就是重家唯一幸存的人。所以我处斩唐居庸,流放唐府,不仅是为了水苏。”
重楼冷冷笑道:“紫萱小姐,你是觉得唐元镜命硬还是我重楼命硬呢?”
选择的时候到了,紫萱毫不犹豫的说:“不管唐元镜命格有多硬,我和重大人都是唇亡齿寒,紫萱绝不会独善其身。”
“如果,陈锦官也帮唐元镜呢?”重楼紧逼一步。
“紫萱心中已经无陈锦官。”紫萱凛然无畏。
重楼静静望着紫萱的眼睛,半晌,转身前行,脸上已经换上了知府大人的特有的表情,一脸肃穆。
后面的众人来到城门外,很自觉的将显眼位置让了出来,官兵早已布置好了桌椅茶水,重楼和紫萱无声饮茶,等待陈锦官的到来。人群中,俏扬州此刻站在青楼一方的前面,目光闪烁的注视着紫萱。紫萱端起茶水,突然扭头冲她举杯微笑,一饮而尽。俏扬州银牙暗咬,手放在侍女的胳膊上,侍女低着头,紧咬嘴唇忍受着剧痛。
官道上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一匹快马从远处疾驰而至,马上的信差举着一个小旗,大喊:“探花郎陈大人官轿半个时辰后到,速速迎接。”
重楼和紫萱对视一眼,紫萱起身站到青楼一方,俏扬州不甘的将首位让了出来,站到后面。重楼理理官服,威严的目光扫视着扬州府衙的官员,大步走到官道中央,面向远方。一干官员急忙走出,按着次序站在后面,伸着脖子看着官道远处。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众人早已腿脚发麻,强打出来的精神早已消散,探花郎的官轿还没有出现。
重楼目光转向李维,李维看到重楼询问的目光,又看看身边的官兵,摆摆手,示意自己也不知道状况。
“来了!”
任何时候都有眼尖的人,远处官道上,一顶官轿刚刚露头,就有人喊了出来。一干官员强打精神,努力掩饰去一脸的疲惫,换上卑微的笑容,抬起官步,想跟在知府大人的后面迎上去。
重楼摆摆手,走到一个特殊队伍边,冲着一位长须飘飘的老者行礼。老者随意的还礼,伸手招过旁边的一顶小娇,坐了上去。轿夫抬起轿子,重楼跟在一旁,一干官员商贾无声的紧随其后。那老者是扬州陈府当今的家主,曾经的朝中一品大员,重楼扶轿跟着,也没弱了扬州知府的官威。
紫萱此刻可没了马车的待遇,和杏儿随着众人款款前行。按照重楼本来的安排,一干官员后面就是紫萱领头的青楼,是紫萱要求,青楼的队伍才排在了最后。
俏扬州一脸焦急的喊:“凭什么咱们的队伍在最后,不是说好排在盐商前头的么?”几个依附怡红楼的青楼老鸨也跟着声援,青楼的队伍一时大乱。紫萱好似没有察觉,和杏儿慢步跟在盐商队伍后面。俏扬州鼓动了半天,也只有那几个人扯着嗓子支持,其他人早已避开她们,无声的跟在紫萱后面。
俏扬州气的直咬牙,侍女急忙将一边没有被扭过的胳膊递上来。俏扬州恨恨的推开:“眼长哪去了?没看到正走路么。”侍女急忙缩回手臂,低头不语。
迎出了半里多路,两支队伍汇合在一起,距离百米远停了下来。这段距离是留给扬州知府的,探花郎衣锦还乡,下轿之后,地方官都要参拜的。重楼自然清楚规矩,离开陈府小轿,重新以知府的身份站在了路中,身后跟着一群官员。
对面的官轿很气魄,暗红色条彰显着威严,轿前站着四个腰胯钢刀的大汉。轿子旁边站着一个书童,瞅见大道上官员已经站齐了队伍,低头掀起了轿帘。
一个男子弯腰从轿子中走出,站在轿前,意气风发的看着百米外的一干官员。
“哇,好英俊的少年郎。”
一阵骚动从青楼一方的队伍中传出,年纪颇大的老鸨们眼神热烈,盯着轿前男子,侍女们则红透了脸,悄悄低下头,又忍不住偷偷瞧上两眼。
“小姐,快看,陈公子更英俊不凡了。”杏儿眼前一亮,差点跳起来。
紫萱自从看到官轿的那一刻,心就跳个不停,男子下轿抬首的瞬间,她感觉眼前的世界突然亮了,失神了半晌,才清醒过来。他还是那样风流倜傥,英姿勃发。
陈锦官目光从官员队伍移开,扫视着后面的人群,突然,他目光一亮,嘴角微笑。
“小姐,快看,陈公子对你笑了——他还记得你呢。”
紫萱一动不动,好像没有听见,杏儿抬头,顺着紫萱的目光看去,陈锦官身边多了一个女人,光彩照人,顾盼生姿,手挽着陈锦官,细语倾诉着什么。
杏儿张大了嘴巴:“紫,紫嫣大家?”
陈锦官在佳人偎依下,慢慢走来。府衙官员看着重楼,探花郎都起步了,你这个知府还不赶紧迎上去?重楼望着缓缓走来的俊男佳女,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多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他一伸手,李维将手中的包袱递了过去。
重楼郑重的打开包裹,露出一顶金光辉煌的帽子。一干官员疑惑而焦急的看着重楼莫名其妙的举动,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师爷瞳孔一缩,盯着包裹里金光辉煌的帽子,失声惊呼:“状元顶!”
其他官员纷纷打量,黄金打造的骨架,一圈亮闪闪的珍珠镶嵌四周,光彩照人。
“真的是状元顶,大人怎么会有状元顶,状元顶不是只有状元才有的么。”
“大人拿出状元顶做什么?难道……”
陈府曾经的朝中一品大员陈老太爷自然见过状元顶,他见重楼没有迎接陈锦官,竟然拿出了状元顶,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接着,他愤怒的站起来,瞪视着重楼。
陈锦官和佳人喃喃细语,哪里看得到这些,在他的感觉中,扬州衙门的官员早已迎上来,跪下一片了,到时候抬抬手,让人家起来,这就过去了。他感觉走了有一半距离了,竟然还没听到官员迎接的声音,疑惑的抬起头,突然停住了脚步,一脸诧异。
重楼已经将状元顶戴在了头上,神色淡然的望着走进的探花郎。身后的一干官员此刻脑袋低垂,重楼将状元顶戴在头上的瞬间,他们就明白了,这是知府大人要给探花郎一个下马威啊,探花郎见了状元公,哪里还有嚣张的资本?他们不明白的是,重楼就算真的是状元公,也没必要招惹陈锦官啊,陈锦官不仅是探花郎,身后还站着陈府呢,陈老太爷在一旁看着,重楼这是打脸啊!
紫萱双手紧握,看着重楼意气风发,陈锦官满脸惊愕,心中激情澎湃,重楼这是要亮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