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鹿白跟着赵则骞去了书房。
“本王看过你写的字,虽算不得好,但好在工整,以后每日晚膳后你就来书房为本王做些誊抄。”赵则骞从书桌上拿了一沓纸递给李鹿白。
李鹿白接过看了看,是一叠手稿,非常漂亮的楷体,透着一股让人赏心悦目的端美温润,转笔出又可以看出下笔之人的方劲有力,于宁静柔和中蕴育着磅礴的气势。
但是,赵则骞是什么意思?李鹿白抬头无声地发问。
“最近昕儿不在,难道你想白拿月钱?”赵则骞指了指侧下方的一张案几,“今天开始你就在那里把这些手稿誊录成册。”
呵呵,你还真是物尽其用,半点亏都不肯吃。李鹿白在心里画圈圈。
李鹿白作为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只在上小学兴趣班的时候学习过书法,对使用毛笔十分不熟练,因此她现在写字十分缓慢,也讲究不了什么书法风格,不过好在她本身字写得不错,还能在赵则骞这里落个工整的评价。
李鹿白捧着一叠书稿在案几旁落座,案几上已经备好了笔墨纸砚,看来赵则骞是早就已经打好如意算盘了,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早知道刚刚就不跟他客气,应该全部吃光光的。李鹿白边在心里碎碎念,边好奇地翻看着那叠手稿。她在赵昕的书房里见过赵则骞的字画,因此手稿上的字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位王爷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弘文馆有那么多精通名家书法的饱学之士不找,偏偏让她这个半吊子来誊写,难不成是偷偷写了什么个人传记,又不好意思明晃晃拿出去给别人看,所以要在家关起门来自己编纂?
李鹿白脑洞大开地想着,大略地翻看了两页,手稿上面既不是什么个人传记,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这简直就是人教版政治学教科书的升级精华版啊!朝廷机构、官员选拔、国家法度、军队建制、礼乐教化……事无巨细但又言简意赅,字字句句鞭辟入里,无一赘言,可以说她手中的这一沓纸就几乎囊括了整个大晟王朝!
这都是赵则骞写的吗?李鹿白在心里啧啧称道,真是不错,看来这个摄政王的业务能力还是很强的。
“怎么,先生是有什么高见吗?”坐在主位书桌后的赵则骞突然看过来。
正想得入神的李鹿白被吓了一跳,连忙放下一直捧在手里的书稿,朝着赵则骞的方向胡乱地摇了摇头,也不管对方有没有看见,就开始铺纸提笔蘸墨,一笔一划写下这书稿上的第一句话——制国有常,利民为本;从政有经,令行为上。
书房里陷入一片静谧,偶尔有红烛爆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在这寂静的夜晚也显得格外清脆。夜风从敞开的窗户里缓缓吹入,带入一丝丝的凉意,渐渐吹散了一整天的闷热烦躁,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了。李鹿白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夜风虽然凉爽,但是却也吹得满屋的烛火四处乱晃,在屋子的各个角落和书案上投射出奇形怪状的阴影,让习惯了电灯照明的她有些难以适应,在抄写了小半个时辰后就觉得眼睛吃力得不行。
“累了?”赵则骞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李鹿白眨了眨眼睛,感觉稍稍缓解了些疲劳,刚想说句“没事”,只听赵则骞又继续说道:“挑灯夜读是每个想要考取功名的读书人习以为常的事情,李先生却似乎不怎么习惯,看来应该是天赋英才了。”
李鹿白头顶飞过一群乌鸦……到嘴边的“没事”两个字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灰溜溜地重新提笔挥毫,心里却在咬牙切齿——赵则骞这人真是特别会装模作样,还喜欢明知故问,借此达到看别人笑话的目的!这么会装,你做什么摄政王啊,你应该去当大尾巴狼啊,让你装个够!还有,我怎么就不是读书人了?我可是考上了全国TOP10高校的!我怎么不会挑灯夜读了?我熬夜写实验报告的时候你看见了?!
李鹿白心里憋了一口气,把个笔杆攥得死紧,笔下“唰唰唰”的,倒一鼓作气又抄了有半个时辰,最后实在是瞪大了眼睛都缓解不了眼角的酸涩了,才松下劲来,偷偷觑了眼赵则骞,见对方正埋首书中,就有一笔没一笔地开始“磨洋工”。
没成想才偷了一会儿懒,赵则骞地声音就飘过来了:“真累了就休息一会儿,本王不是苛待手下的人。”
呃……李鹿白手上一顿,悄悄掀起一点眼皮,眼珠子斜了斜,瞥到赵则骞依然是之前埋首看书的姿势,连角度都没有变,那他到底是怎么发现她的小动作的啊?
“不抄了,就去让人给本王沏杯茶来。”李鹿白看着赵则骞头发丝都没动一根地又扔出了一句话,心里咋舌,这人头顶上莫非还长着眼睛呢?这技能要是去监考,简直无敌了啊,看还有谁敢作弊。
“还不快去?”这回赵则骞抬起头看了过来,正好撞到李鹿白斜瞥的视线。
“哦!是!”李鹿白匆匆收回视线,匆忙之间忘了自己喉咙的伤,乍一开口,差点被自己蠢哭。
李鹿白含泪放下手中的笔,闷头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