隶夜王朝·忽悠
灰衣老者却十分有涵养,面对这种市井人物的叫骂,他丝毫不以为意,只顾自己询问灵天道:“小娃娃,你可有有心继承老夫的衣钵,做我徒弟?”没等灵天回应,场中那个年轻人脱口大骂:“你妈的,老鬼,你耳聋了!”他为人最不能容忍的是被自己鄙视的人反过来鄙视自己。灵天很认真道:“老爷爷,我不能当你的徒弟。”灰衣老者仿佛真的没有听到对面的叫嚣声,浑然只当这个洞府里面只有他和灵天两个人:“小娃娃,你可要想好了,老夫可是很厉害的。”
那少年人还在骂:“小鬼头,你还不快滚!你也想找死么?”另一个中年人捂着伤口,开口大骂:“妈的,乳臭未干的小东西也敢觊觎宝贝,当心夭折!”还有人嗤之以鼻:“才多大的小鬼啊,不知断奶了没,哼哼!”也有人劝导:“小朋友,听叔叔一声劝,这个老东西不是好货,你可莫要上当受骗啊!”“……”可惜其他人却没有那么好兴致。一时间,厉喝者有之,威胁者有之,讥讽者有之,以及取笑者、好言相劝者,七嘴八舌很嘈杂,总之谁都没怀好意。
正闹之际,突然又有一批人马走入来:“就是这里!”这些人呼啦一下子就围上了灵天与灰衣老者。当然,他们的目标还是这个灰衣老者:“看清楚了没?就是这个老东西!”只听一人嘲笑道:“啊哈,他居然还没逃?胆挺肥嘛!”另有人在大呼小叫:“现在人都来,这下定要叫他好看!”“……”这些人的修为可都不低,统共有二十多人,他们看向灰衣老者的眼神十分不善。其中一些人都已经步步逼近。
届时,也不知是谁一声大喝:“上啊!动手宰了他!”便在众人出手之际,那个灰衣老者突然闪电般闪避开去,不禁鄙夷道:“哼,真是一群苍蝇!”就在那一刹,这片空间裂缝蹿出一道灰影掠过。这等速度,快得无与伦比,仿佛这周围都已经停滞了下来。
灵天蓦的被人一扯,那股强大之力震慑得他动弹不得,甚至连声音也发不出来。无形之力压来,就好似有人控制了他的元神,此刻他感到一种麻木与昏厥。不到一分钟,他们便出现在空荡荡的一片废墟之上,那是另一片广袤空间。他们站在一根刻满蝌蚪符文的大石碑前。
石碑破败,布满了青苔。纵然如此,可在这片天地间,便似擎天柱般撑起了无边无际的苍穹。本该属于渺小的,却像是蕴含着无尽之意,天地再宽再大再广,依然困不住它。灵天抬头看时,无比震惊道:“好神奇呀!”但见那石碑之上便仿佛容纳了一整个浩瀚宇宙,虽然仍是一望无垠,但犹如一眼万年般。凡人恍若都有了一层超脱,只身演化出天道。这种天道法则又像是参透到了天地无极,不再承受外力的束缚,唯我独尊!
灵天亲身降临,感觉这上面的碑文如同活了一般,鱼儿也似在虚空之上游动出来,直看得他眼花缭乱:“这是什么?”就在这时,忽然天降祥瑞,五彩神曦在层层高天之上投下,洒落到至尊碑上。而他身处其中,茕茕独立,犹如移位到了重重迷雾的深处,他既看不透,也悟不出生死,心中更添上了一层茫然与疑惑。
但听得“哗哗”声响,这一霎天色忽明忽暗起来。晴朗时,霞光冲破云霄,恍如龙凤施展仙术腾起,盘旋在无尽的九天之巅。暗霾时,漫天流星雨无休止的飘落,凝聚的并非大地,而是虚空。虚空无形,却像一个偌大的牢笼。就那么一刹,竟然在这片空间里头,绽放的缤纷霞光绚烂绝伦。或许灵天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看得清楚,天地异象尽显!
灵天不知呆呆愣愣了多久,蓦然开口:“这是至尊碑?”但令他震惊,连自己的声音都变得生涩起来。他想问灰衣老者,这东西有什么作用,但总觉得至尊强者留下的东西必然相当不凡。灰衣老者并不一口道破,反问道:“小娃娃,你可知至尊碑?”灵天如实道:“不知。”
灰衣老者道:“至尊碑记载了至尊强者一生的事迹。若是机缘足够,便可获其传承……”寥寥数语道出了至尊碑的价值,强如那灰衣老者都是一脸欣羡与敬畏。对于至尊层次,便是他这等境界的老修士都是有心向往。奈何道法委实太深太远,哪怕他消耗了数百岁月仍还悟不出来。
灵天听完一阵心动,故作天真道:“那老爷爷怎么不自己独自参悟造化呢?”灰衣老者笑道:“小娃娃,参悟至尊传承可哪有这般容易?老夫见你天资卓越,忍不住起了惜才之心——”老人还想大言不惭的自圆其说一番,谁知灵天直截了当道:“老爷爷,你找我,到底需要我做什么呢?”
灰衣老者道:“咳咳,老夫、老夫之前就曾有言,有意收你为徒……”就算老人再老狐狸,也被灵天的一句话问得老脸微红。但他何其精明,自然另寻话题:“小娃娃,现在老夫助你进入至尊碑,随我一起共享传承如何?”灵天才不信这看着不怎么舒服的糟老头子。然而,至尊造化可遇不可求,他虽然心中不平静,但不得不谨慎,于是再次试探道:“真的?就是这么简单?”
灰衣老者信誓旦旦道:“那是自然。老夫向来言出必践,童叟无欺!你若不信,那么老夫便将这件‘圣战衣’送了你。日后你若涉险,兴许有大用!”他还真怕灵天这个时候一走了之,只得狠心奉献出一件准神器。仅凭三言两语便已大致摸清灵天之脾性,显然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孩也是人精,绝对不好忽悠。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宝物,他只得先下血本!
灵天立马露出欣喜之色:“老爷爷,这是真的宝贝呀!”他穿在身上,大小正合适。他真没想到眼前这个糟老头子竟然如此大方,连准神器都能轻易送人。须知此等宝物隶夜之都的拍卖会上都要被抄到天价。迄今为止,他手头上也只存着一件而已,即是那一杆火焰金枪,取名为“裂天”。
灰衣老者连捧带骗,一脸笑眯眯的看着他,满满一副爱才之意:“小娃娃,我看你天赋不凡。老夫十分欣赏你,你可愿意拜我为师?”谁知灵天缓缓摇头,转移话题道:“老爷爷,咱们现在就进去么?”灰衣老者见他无心拜师,也不强求:“好,我们走。”随手携着灵天一同进入至尊碑之中。
这里俨然自成一片天地。只是这片天地尽是虚幻状态,仿佛身处璀璨的星辰里头,却渺小得如同沧海一粟。又像是在九天云外,身虽小却可睥睨苍穹,大有道生法,而法相大到无边。但在冥冥之中,却似乎已接近生命尽头,身后只留下一道晦影,孤单得有些渺然。
在这里,能体悟到死亡将近时,生之力绵绵而至,让人生死两相忘。这便是玄道之涅槃与蜕变,这由生到死,又从死门走向生门。道法竟然高深到这般地步,这又是何等的一个大境界。这仿佛就是鲲鱼出海,化作展翅鲲鹏,翱翔于无边九天。又像是鲤精腾跃,一过龙门即为蛟龙,不再受困于道法乾坤。
灵天一入其中,便是一阵发自内心的悸动:“这就是至尊道法么?”他只觉身死,又仿佛超脱了凡胎。尤其在这个似真似幻的小世界,他即便大启元神,想要看清这里的一切,但却太远,这宛若中间还隔着一层白茫茫的薄纱,难以再看得清。只是他不甘心,感觉至尊道法就在眼前,几乎唾手可得,可惜就是望不透。
这时,他想求助于人,但旋即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不妙:“等等,糟老头子呢……”这是一种感知,一种直觉,是他从数十万里莽荒走出来,逐渐累积起来的经验。刚才他明明是跟那个灰衣老者一同进来,但在进入的一刹那,那个糟老头子却如同谜一般凭空消失了。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并不得而知,但却生生感受到一种危险的悄然降临。
果不其然,接下来他终于触及到了死亡才有的煎熬与折磨。那是一种痛,多么深刻的感悟。他曾几次行走在生死轮回的边缘,依然是熟悉的痛感,如是将其放进了天地火炉之中锤炼敲打,如是在刀山剑海下硬生生的滚过,如是葬身到了极地万年冰窟之下……
就在那一刹,他的肉躯毫无知感,仿佛元神出窍,飘上到天穹浮立,好像羽化登仙;又仿佛下沉到九幽地府,形如孤魂野鬼一般四处游荡。人世间有那么一种剧痛,是尝遍了诸般冷热酸甜,不是超脱,不是蜕变,那是走向灭亡……
这个时候,那灰衣老者却是置身事外,他眼望着被困在“生死劫”中的灵天,心中虽有一丝痛惜,但终究还是狠下了心,他势必得到至尊传承,所以不得不走极端。早些年前,他就曾进入至尊碑悟道,不意揣测出至尊强者可能正在找至尊传人,而至尊造化的那一卷经文便是存在至尊碑里面,外界以一团“生死劫”的禁制加持。这般令得任何人都无法染指,除非有人能够顺利破解开“生死劫”。
眼下这个灵天应该属于灰衣老者的第六个道胎,前五人皆是被他强行推入,但刚一踏入其中,“生死劫”立即衍生出毁灭之力,令那五人惨遭横死。现在这一次,他的确看中了灵天那一重灵符师的身份,于是姑且冒险一试。如若灵天有幸获取到至尊传承,而他事先附在圣战衣上的元神自会现场临摹,那时他便可坐享其成。可眼下尽管做足了准备,但终究还是没有十成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