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马古离开八灵学院的又一天,原本只穿一件棉布校服就可以度日的深秋,在降下一场大雪之后突然步入了严冬。
学生们纷纷穿上从家里带来的厚棉衣。在外院某个院落的小女仆,从早上还未醒来就冻的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少,少爷。”
想起少爷的嘱咐——不要轻易到内院找他,少女即便冻的手脚冰凉,也没有离开院子。
到了中午,她活动僵直的身子,走向厨房,该做饭了,可她已经失去直觉的手根本拿不起东西,她的眼神也没了神采,即便做饭失败也没有失望,只是呆呆的盯着眼前的东西,不住的发抖。
本来是可以生火的,可大雪紧接着大雨在夜间降临,导致薪柴已经被淋湿后结冰,若是有碳也行,但八灵学院似乎没有碳,烧的都是干柴。
她望了望外面,犹豫该不该去找少爷,可本身答应过少爷的要求,去了即便少爷不会骂她,她心里也过意不去,取舍之间,她选择了挨过这样的严寒。
她脑海里不断出现走马灯一样的场景,那些和少爷在一起的时光总是伴随着温暖,少爷总是嘱咐她做一个顽强的人,少爷对生活总是很严谨,虽然这份严谨缺少了冒险精神,但也得以让他们两个未成年的人还算过得去的顺利长大。
少爷总不会告诉她未来的幻想,而是脚踏实地的一步步前行。尽管他们的生活一直很紧迫,少爷却从不愁眉苦脸,尽管他外表十分消瘦,性格却成熟稳健,这样的少爷也总是给她带来安心和无忧无虑的欢乐。
少爷也教她独处,如何度过一个人时的寂寞生活。少爷有时会一段时间不在她身边,她能够每日静心度日,期盼着少爷归来,也是因为对少爷有自信和少爷的嘱咐。
在少爷眼里,她已经成了能够忍受孤独,让人放心的人了。少爷把她当成妹妹,她一直把他看作少爷。
她想着往事,却不能为她驱寒。最终,她蜷缩回了床上。
云暗穿着厚厚的羊毛大衣,脚下是长筒的棉靴,本来矮小的身材也显得宽大了一些,顶着一个精致微红的小脸显得特别可爱。
在音马古的房间里捣鼓了一会儿,在一个箱子里找到了几件棉衣,不过所谓的棉衣看上去并不让人满意,云暗内心不禁发出“这也算棉衣?”这样的的感叹和疑问。
就算不忍那个少女继续挨冻,把“这样的棉衣”拿给别人,云暗还是有些抵触。
她拿着一件最像的棉衣回到闺房,看了看床上的衣服有些犹豫,挑了好半天,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松了口气,就差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了。她果然还是不想把这些衣服送给别人,终于挑出一件“看上去最旧”、“自身可能不会再穿了”的衣服,决定一并拿给她。
两件衣服对比一目了然,这件勉强算是棉衣的是音马古的,可不是她的。她看了一眼右手提着的衣服自顾摇头否认。
“你打算把衣服给她?”
云暗左边前面出现一团暗紫色云雾状的东西,还发出声音询问。云暗并不意外,这东西在她入学第一天就跟着她了。
“音马古留下信件,希望在内院的另外一个人能照看那个院子里的人,虽然音马古不知道内院另一个人指的就是我,但他在信上这么写的。”
“如果那个女孩不离开那个院子就会死呢?是让她自己求生,还是在没遇到危机之前就接受别人的好意?”
云暗闻言停下了脚步,心里突然有些担忧,她应该会来吧?会不会冻到走不动呢?已经过去一上午了,屋外更冷,她还能穿过外院,走到内院吗?
缩在床上的音马镯在下午两点左右终于坚持不住了,她的意志力遭到了严寒的侵蚀,在“少爷的嘱咐”这道命令之上,又出现了更高优先级的自我保护欲望,或者说终于出现了这种愿望。
在这股力量趋势下,她迈向了外面更严寒的风雪之中,地面积着能没入脚脖的雪,雪已经下的不大了,时不时一阵风吹过,寒气冲进口鼻脑腔,整个头部都受到侵害似得变得痛苦。
学院里有人看到这一幕,外院雪地里只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没有靴子,却踩过积雪。就像海市蜃楼,只是地上确实留下了脚印。
音马镯来到内院,远远看到某栋楼前站着一个穿着大衣和靴子,身上却没有一点积雪的人,并且一直站在那里,好像在等她。
“请进。”
云暗像个瓷娃娃一样站在那里,让音马镯心想难道内院也有女仆吗?既然这样少爷为什么不让她也过来?难道是因为她太没有魅力了?还是少爷心里已经厌倦她了?
她走进这栋楼,好像知道少爷在三楼似得,走上三楼也好像知道是那个房间一样,她没能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房间里有她熟悉的箱子,这些都是音马古的东西,但音马古不在,还有一封信,她被某个暗示引导着,了解了这里的一切,看过信以后,音马镯有些恍惚,音马古又走了。
云暗不喜欢和别人多说话,还好最近学了些暗魂术,总算让音马镯了解了一切。
她猜测着音马古和眼前女孩的关系,也许是妹妹,也许是女仆。看音马古他们落魄的模样,没想到也有女仆,只是女仆这样也跟着他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知道音马古离开了八灵学院以后,音马镯有些恍惚,就和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差不多,只是这里是严冬,也不是她熟悉又自由的家里。
这一次,她真的要成为少爷期望中那样的人了。顽强又独立,她有预感,少爷这次不会像以前那样,过几天或者十几天就会回来。
但他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八灵学院的呢?她在音马古的房间里想了一会儿,也没找到什么线索。想起这里还有一个人,她走出了房间。
音马镯想起之前在楼下见到云暗的时候,她站立在哪里只对她说了一句请进,因为加了“请”,她猜对方的身份也是女仆,但音马古不在这里,也就是说那个人和音马古没有关系
那封信也是写给“内院另一个人的”,并且在信上写明了她所在的院子,并写了“如果可以请帮忙照看她”的话,所以,这个人和音马古的身份是对等的。
她来到三楼的走廊,看了一眼地上的地毯,以及周围的环境,不由觉得这里充满了贵族气息,有一间房门习惯性的没有关上,她走了过去,书桌就放在一边却没人,屋里有莎莎的声音,她寻声看去,厚实的沙发上趴着一个人,双脚不停的晃动。
云暗察觉到面前有人,爬起身看了音马镯一眼,心想不是告诉她音马古不在了吗?对了她是来找棉衣的,云暗明白过来以后,跳下沙发。
“你等一下。”
云暗找来刚才随手放下的两件衣服,左右手各提了一件,但音马镯看到她右手提着的那件时,眼神波动了起来。
“这是少爷箱里的衣服,怎么会在你这里?”
音马镯想到某种可能,难道,音马古在这里过过夜?毕竟两人的房间距离这么近,她看了一眼房间,另一间打开门的房间里有一张床,她只觉得有些脑充血,这两个人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我从他房间的箱子里找到的,你看啊,这件才是他的,而这边这件是我送给你的。”云暗扬了扬右手,又扬了扬左手强调。
可音马镯完全听不进去她要说什么,感觉云暗和音马古的关系比她还要亲近以后,就觉得某个重要的东西被抢走了。
“从他房间里找到的是什么意思,炫耀吗?你一个女孩子竟然跑进别人房间,不会觉得羞耻吗?”
音马镯快哭了。
“额,的确,不过我趁他睡觉的时候已经进去过一次了,他知道了也没问什么,还留下了信。”
云暗说的也是真的,之前云若的信就是她悄悄送到音马古房间的,音马古知道可能是内院另外一个人,却没有表现出强烈的反对。
可这话在音马镯听起来,不由想到音马古躺在床上含笑邀请这个女人过去的情景,她的心顿时受到了伤害。
虽然后来他们发现这件事完全是个误会,音马镯擦了擦眼泪,又看了一遍那封音马古留下的信,信上提名是给内院另外一个人,音马古并不知道内院另一个人是谁才会这么写。
但两人之间也有暧昧的交流,音马镯最终还是视云暗为敌人,也导致两人一直没能成为朋友。
不过这都是后话,谁能想到后来鬼墓的公主和噬魂的女仆,其实是因为这样认识的呢?
云暗也应该是这辈子第一次慌乱又懵的时刻,音马镯突然莫名其妙崩溃似的哭了起来,她虽然年纪比她大,却还没经历过情窦初开,一时也没能理解音马镯的想法,再加上她太过在意两件衣服的事,也没好好听和看音马镯的话和表情。
最终明白过来音马镯对音马古有爱慕之心的时候,云暗却也是不允许的。
这也让音马镯更加愤恨,两人果然水火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