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溪,你还记得赶尸林中的场景吗?”白轻萝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声喊了句,叶溪如此聪明,有的自是不必点破,万蛊之蛊是赤蛊,为何这个蛊堪称第一,仅仅是因为他前几个功用吗?若是如此和后面的蛊虫也没什么区别嘛,生灵皆怕它,蛊虫遇到赤蛊宿主的血会怎样,叶溪早就见识过。如今的自己算是功成身退了。
叶溪当即反应过来什么,用无名划了自己一道口子,只要再用此剑刺伤他,自己的血液渗透进去,到了心脉,阴阳蛊便是死了,宿主也活不得。
可是叶溪得手以后与之缠斗了许久,也不见效果。当即起了疑心,也不知是阴阳蛊真的如此厉害能抵挡住赤蛊还是旁的什么缘故。
“不在他身上,在别人身上。”白轻萝做起了军师,阴阳蛊自然是一阴一阳,即便是不放在宿主身上也能为宿主所用。
若是不在洛铭身上又在哪里?叶溪扫视了一眼,最终把目光定格在了从姑苏赶来的洛轻轻身上,洛铭向来无情,若说有情,这唯一的一点情便是洛轻轻了,若是把对自己性命攸关的东西放在旁人身上定是不放心,唯一的可能性便是这个姑娘。
“洛姑娘,对不起了。”叶溪转身朝洛轻轻刺去,倒是搞得洛铭一脸茫然。
洛轻轻也讶然,她不知道叶溪为何要杀自己。
叶溪只刺了洛轻轻的胳膊,洛轻轻觉得胳膊倒是没什么感觉,就是心那里很疼很疼,疼的蹲在了地上捂住了胸口。
“你做了什么?”洛铭瞬间僵化,伏到了地上,觉得生命渐渐地流逝。
“洛兄,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万蛊之蛊是赤蛊,不仅因为旁的,还因为它能杀死别的蛊虫。”叶溪如今的模样,变得不像以前了,充满了血腥与杀戮,好像下一秒就要魔化了似的,蹲下身去看着惨淡模样的洛铭,他的手中,还拿着一把母亲留给他的团扇。
那一年,我三岁,母亲还是温柔似水的世家小姐的模样,手上就拿着一把团扇,轻轻地摇着,在夏天的夜晚里帮自己驱蚊,扇凉。她是我眼里最漂亮的女人,她说:“你是母亲的骄傲,你是洛氏的嫡长子,更是我的儿子,以后的洛氏是要你继承的。”我低低地应了声,可自从那次以后,母亲脸上的笑容便渐渐地少了,家里多了许多莫名其妙的女人,父亲抱来一个小娃娃说是我的弟弟,我不认,因为母亲从未给我生过弟弟。
后来啊,母亲终于离开了,我小时候不知道死是什么,只当她是睡着了,后来渐渐地长大了,也明白了,母亲死得离奇,父亲却终日逍遥,我曾以为我会继承洛氏的,直到有一天,我无意间听到父亲对他的一个新欢说,若是她腹中生的是个男儿,便把这家主之位交予他。
我不知晓为何父亲如此凉薄,在我眼里他像极了种马,每天晚上,都流连于不同的女人身上,四肢缠绕,恶心至极。
那是我第一次对这个生我的父亲动了杀心。这么多年,母亲去世了这么多年,都不曾听他提起。而我也是若有若无的存在,说得好听了点便是洛氏的大公子。
在那匹种马的眼里,我就是个没出息的少年,难道像他那样流连花丛就算是有出息了吗?
后来才知道,母亲的死不过是父亲刻意为之罢了,贪恋母亲的美色,觊觎母亲的家世,终究容颜易老,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是鬼话罢了。
我谋划了几十年,杀死了父亲,当上了母亲所希望的家主,并且我想在这个世上称王称霸,为了什么呢?临终前似乎有人问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以前不知道答案,那时却知道了,应该是为了向那个种马似的父亲证明我并非无能吧。
洛轻轻是我生命里的一束光,像极了我年少时的模样,单纯善良,跟在我后面唤着哥哥,她母亲也是个可怜人,像下人一般在家里活着,我的心向来都是坚如磐石,可却为她柔软了几分,后来我终究还是负了她,是为了权势还是为了证明什么,都不重要了,我知道她不怪我的。
“你现在这样你可后悔。”叶溪说道。
“有什么好后悔的?我只后悔十余年前你没有死彻底。”洛铭总是想笑,叶溪这个人总是一副想要匡扶天下的圣母模样,让自己看了恶心,若是他没有那完美的家世与家人,又怎能如此单纯,恐怕比自己还要肮脏百倍不止。那年,叶氏为了叶溪与天下人作对。而自己呢,自己的父亲为了他的床伴们与自己作对。
如果还有来生,叶溪会是自己很好的朋友吧,那时,哪怕自己只投身于普通人家。
洛铭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直至消逝,叶溪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笑着还是哭着的了,都到了如此境地,世人对自己有再多的误解也没什么关系了。
那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洛轻轻留在了洛水,给洛铭守丧,洛氏变天了,没人知晓是什么缘故。川蜀的家主秦楚据说云游去了,不会再回来了,派了个自称秦楚徒弟叫做秦溪的人执掌了秦氏家主之位,这秦氏新任家主红发赤眸,像极了传言中的叶三公子。
“你真的要这样?”叶沫下山问过自家这位年幼的弟弟。
叶溪的回答都是肯定的:“这条命是秦楚给的,自己的修为也是秦楚渡的,他唯一所愿就是托付自己帮他守好秦岭,如此自己便生生世世守在这片土地上,只是叶溪不孝,擅自改了姓氏,辜负了父母兄姊的养育之恩。”
“哪里的话。若是你弃之不顾,回了瑶池,才是枉为叶氏子弟,愧对了这么多年大家对你的教诲。”叶沫还是一切如旧地抚着叶溪的发,可是她也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的弟弟已经不是那个记忆中的少年人了。
“阿姊。我想摆脱长兄或者父亲,挑一吉日,去林氏帮我提亲。”叶溪觉得自己这一生,何其幸运,虽然世人不公,可在意自己的,都是愿意为自己豁出命来的。
“好,阿姊去跟父亲说及此事。”叶沫在竹喧中逗留了几日也离开了,只剩窗外风吹竹叶的声响,溪涧流水的乐曲,倒显得十分动听。
“若华,啊哈哈哈,你这字怎么这么像女名啊。”
“‘羲和之未扬,若华何光’,怎么就像女名了,我看你还长得像个女子呢。”
秦若华,他终究还是用了自己给他取的字,在他不在的十余年里,世人皆唤他若华,无人再叫他秦楚。还记得那年,他们都是十余岁的少年人。
“你快十六了吧,父母都不在了,亲朋可还在?要不我请我父亲帮你取个字?或者我帮你取字好了。”
“叫若华吧,‘羲和之未扬,若华何光’,多好听啊,若不是我们家的字是夕字辈,我就取了。”
“不要,像女名。”
第一次见他时还是自己十六岁的生辰宴,那时的秦楚还未张开,偷偷摸摸地跑到自己跟前众人还未发觉:“你不觉得这宴会好生无聊吗?”
“是无聊的紧。”未说几句话,叶溪就拉着秦楚离开了。
“都说了与你无关,若你觉得愧疚,就给我好好地活着,好好地找出幕后之人,今后保护好我就行了。”那日,自己对秦楚说了这番话,他确实做到了,用自己的性命保护了自己。
可是这并非自己所愿,叶溪甚少喝酒,听说川蜀的竹叶青极好,便买了一壶。配着这竹林黄昏倒也美极了,那日,叶溪喝得大醉,在院子里竹林中撒着酒疯,忽然就哭了,搞得一众修士不知他们的新家主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