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总是在改变,而我们只能学着去接受,即便那是一个悲剧。
“每个人的生活都不一样,但不论何种经历都是有意义的,去思考这些意义,将这些意义变成你的人生财富,这就是活着的意义所在。”余音记得哥哥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才五年级,如果说问什么她还记得,那是因为哥哥说过:“记住这句话,这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于是她记下了,写在了自己的紫色小本子上,虽然还不懂什么意思。
在那不久之后,余泠搬离了这个家,余音再也没有追问过这句话的深意。她只知道生活变了,哥哥变得遥远了,似乎很难见到了。学习变得更加费力而枯燥,妈妈只会一味地让她去读,去背诵,去责罚,而她自己却什么都不懂。忽然间,生活中似乎只有学习这件事了,再也没有任何乐趣可言,她很讨厌这种感觉。当面对父母的纷争时,余音的心境也发生了改变,以前只是伤心和不理解,现在变成了无助和痛苦。
虽然依旧持续着家和学校的两点生活,但在学校和朋友那里获得快乐变得不再那么真实,一旦回到家,心境就彻底变了,因为内心的痛苦并不会因为另外的快乐而减轻。两点生活,却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扮演者两个全然不同的自己。
此时,家,这个混泥土所铸成的房子,成了和监狱一样的难熬的地方。
初二的一次观影,一部名为“风雨哈弗路”的电影,让她突然想起了哥哥曾经说过的那句话,隐约中,她领悟到了那句话的意义。
不一样的生活已经锻造出一个不一样的她,她早已感觉到自己比同龄人更加懂事,看问题也更加深刻,很多在同龄人看起来困难的事情,在她眼里却不是。在他们看来有趣的事情,她却觉得幼稚,她做事更加认真,更加执着,等等。
经过生活历练的她看见了自己的优势,但还没有意识到个中缺陷,毕竟那年她才十五岁。
当生活中只有一件在意的事情时,那么这件事的目标也会变得更加远大,因为情感需要寄托,需要发泄,需要证明自己的存在。余音一心扑在了学习上,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在当时看来也是最重要的事情。
学习是一件量变必定会引起质变的事情,余音的努力换来了成绩的稳定进步,初二一年,她进步了了五十名,达到了年级前五十。等到初三模拟考的时候,已经稳定年级前十了。
发生变化的不仅仅是成绩,还是她的性格,她依旧健谈,如果有人主动和她聊天的话,她依旧乐于助人,如果有人主动寻求帮助的话,她依旧喜欢画画,如果她没有忘记的话。
这是一件好事吗?是的!至少当时没有人意识到她的变化是错的,不论是她的老师,还是同学,包括余泠。她的变化从某个角度看来,只是认真学习的必然性。
一切皆与众人所期待的那样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余音中考正常发挥,顺利的考入了岚夏第二高中。当身边人都在祝贺她时,甚至有人说她高考一定可以考入国家第一学府,她意识到自己不但可以做的更好,而且可以走的更远,那就是出国深造。
随着走的路越来越远,看见的越来越广,这个想法也就愈加坚定了。与此同时,余音心头产生了另一个问题——“这就是哥哥离开家的原因吗?这就是他以前的心情吗?”。这个问题萦绕她越久,她就愈加肯定自己的答案,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哥哥离开家之前会对她说那样一番话。
前面的路如何,只有走过的人才知道。
高一结束的时候,余音将这个想法告诉了家人,然后开始付诸行动。学校的学习压力加上校外的学习压力,使得这两者都变得艰难起来。如果说为什么能坚持下来,那只是因为真的很憧憬逃离这个熟悉的地方以后的感觉,去到一个陌生而遥远的地方生活着。
为什么憧憬?因为美好而遥远。
余音朝着定下的目标一步步的前行着,即便是举步维艰,她也坚持了下来,因为终点可以看见。
接到录取通知的那一刻,余音全然沉浸在兴奋之中,她的目标达成了。可当她冷静下来时,却感觉到了一丝恐惧,因为自始至终她居然未曾有过一丝的不舍,她知道自己已经变了,心理已经有些病态。
当身数千米的在高空,余音看着厚厚的云层时,余音早已不在兴奋,萦绕在她心头的是深深地歉意。
这些年,她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父母那断断续续的冲突,家早已失去了应有的模样,短暂的和谐成为了一件奢侈的事情,他们的婚姻更是一件极为失败的事情,余音想不通为什么这样的失败的事情,为什么还要继续,不乘早结束。
失败的婚姻,失败的父母。可纵然如此,余音此刻却一点也怨恨,因为她也是个失败的女儿。细细回想,她做的太少了,小时候总是有哥哥挡在前面,把这个作为借口,后来却因为失望和烦躁也放弃了劝阻。她觉得自己更没有资格去埋怨哥哥,因为他已经做了很多了,每个人都会累的。而现在,她终于逃离了,留下的那个家,就像是父母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越多越不想看见。
踏上异国的土地时,余音心想着开始一段平静的生活,或许在这里还能寻得期待的爱情。可渐渐地,一切都偏离原定的轨道,而她也从未意识到问题的所在。孤独的她,挣脱了一切的束缚,遇见了繁华的大都市,就像是掉进了一个失乐园中,错误的选择了安抚自己的对象。
人生是一次远行,而这段路程是由中途无数个目标组成,到达了一个目的地,却没有找到下一个目标,走得久了,就会迷路。
余音失去了目标,更没有指路人,沉浸在失乐园中。余泠的突然出现,就像是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清醒过来的余音,看着自己的丑陋,陷入了深深的自卑之中,甚至不择手段的掩饰着。
看着清冽的湖水,余音有一跃而下的冲动,希望能洗涤自己,冰凉的山风能让她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