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见到林珏了？”顾许浧风卷残云般吃完一大碗面条，心满意足的将面前的空碗一推，便问起了今天在辛馆发生的事。
“见到了。”辛逸没打算隐瞒，将今天在辛馆发生的事，包括林珏离开前遇到晁先瑞的事都说了一遍，“这个晁先瑞，好像和林家的关系一般。”
顾许浧道，“晁先瑞是去年才从邻省调过来的，虽然表面上和林家的关系很不错，但其实，他很不喜欢林家人的做派。只是碍于林氏在江南的地位，他不得不维持表面的和平。但以他的性格，这种表面关系也维持不了多久，启元想在江南的医院市场打开局面，他是一个突破口。”
“嗯，他和王家关系很好？”
“王老爷子曾经给过他一些帮助，他一直很感激王老爷子，以前不在上海的时候，也会每年抽空过来拜访一次。也是这个原因，才认识的林继东。”
“所以关键还在王家。”辛逸皱了皱眉，突然想到一件事，“宇文清的事，你跟王家人说了么？”
顾许浧的脸色变得古怪，他道，“现在可能不是说这件事的好时机。”
“怎么回事？”辛逸看着他奇怪的神色，问，“王家发生什么事了？”
顾许浧摇了摇头，道，“我今天在外滩遇到了两个人，我猜想我们在王家那天，王敬辞业看到了他们。”
“谁？”
“云蕾和游鸣之。”
“云蕾？！”辛逸瞪大眼睛看着顾许浧，迟疑着问，“游鸣之，就是我知道的那个游鸣之吧？”
顾许浧点了点头。
辛逸盯着对面的墙壁看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个让人震惊的消息，她咽了咽口水，道，“怪不得那天我和云蕾发生争执，王敬辞从头到尾都在旁观，一点要替芸蕾出头的意思都没有。你怎么知道他知道这事的？”
“那天他回到王家时，问过我，认不认知游鸣之这个人。”
辛逸眼皮跳了跳，道，“知道自己未婚妻出轨了，他居然还这么淡定！”
顾许浧笑了下，道，“我让人去查了下他和芸蕾的事，他们是在大学时候认识的，两人在一起后，云蕾又去了国外留学，三年的异地恋也没有让他们的感情变淡。芸蕾回国后没多久，他们就订了婚。虽然芸蕾没什么背景，但王家人包括王明文夫妇都很喜欢她。云蕾除了上班时间，大多数时候都在王家，按理说他们早就该办婚礼的，却一直拖到现在，而一直犹豫着不肯办婚礼的人，你猜是谁？”
“云蕾？”
“聪明！”顾许浧毫不吝啬的给了她一个夸赞的眼神。
辛逸白了他一眼，“白痴都能猜到好吗？”
顾许浧低笑了两声，继续道，“今天我遇到芸蕾和游鸣之之后，又在同一个地方遇到了王敬辞，我想，过不了几天，王家就会有大事情要发生了。”
辛逸仔细回忆了一下印象中的游鸣之，将他和王敬辞对比了下，觉得实在匪夷所思，“难道云蕾真的精神失常了？居然会放弃王敬辞去选择游鸣之？”
“怎么？在你心里，王敬辞很出色？”
“那当然……”话才出口，突然觉出顾许浧话里的酸意，辛逸无奈的白了他一眼，道，“顾总～你是F大曾经最年轻的教授，堂堂启元集团江南分公司的总经理诶！能不能不要随便和一个不相干的人吃醋啊？你不觉得这满屋子的酸味很刺鼻么？”
顾许浧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她的身旁，凑在她耳边，道，“我今天不仅遇到了云蕾和王敬辞，还不小心遇到了曾菁瑶……”
“你遇到了谁？”辛逸一双眼睛立时瞪了起来，对他怒目而视。
顾许浧唇角微微弯起，在她旁边嗅了嗅，道，“你闻到了吗，好像酸味更浓了。”
“你……唔……”
嘴巴被人严严实实的堵上，辛逸只能用眼神表达不满。然而双唇被人狠狠的撕咬啃噬着，没过多久她便再顾不上这些……
关于云蕾和王敬辞的事，最后也没能讨论出个什么结果，因为辛逸不仅嘴巴不自由，身体也不自由了……
……
王敬辞回到家时，只有王老爷子一个人坐在花园里晒太阳，就连一直陪在王老爷子身边的管家都不在。
“爷爷，您今天没有午睡吗？”王敬辞走到王老爷子身旁的长椅上坐下，关切的问。
“早上起得晚，这会儿没睡意。”王老爷子从书页上移开目光，看向自己的孙子，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公司没什么事，就提前回来了。”
王老爷子点了点头，又将目光移到手里的书页上，过了一会儿，突然又抬起头，看向王敬辞，问，“想跟我说什么？”
王敬辞愣了一下，看着王老爷子深邃的眼眸，终于鼓起勇气，道，“有一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但我一直没有找到答案，所以，我想来问问您。”
“什么问题？”
“我一直很好奇……”王敬辞看着爷爷和蔼的面容，问出了他好奇了很多年的一个问题，“为什么奶奶去世以后，您没有想过再找一个人陪您一起生活呢？”
王老爷子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在王敬辞以为自己触犯了他的禁忌，准备道歉时，突然笑了起来，那个笑容里带着怀念、带着释然、带着宠溺，唯独没有怒意。
他看向围墙边上摇晃的树枝，苍老的声音从喉咙间缓缓传出，“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个在我面前提你奶奶的人。”
王敬辞顺着爷爷的目光，一起看相围墙边那棵杨柳树，似乎这样，就能和他一起回忆多年前的时光。
“你爸妈一直以为我还在为你奶奶伤心，这么多年，从来不敢在我面前提起她，是不是也嘱咐过你们不准提？”
王敬辞没有出声，他知道这个问题不需要他回答。
王老爷子确实不需要答案，他笑了笑，道，“其实哪有那么多顾虑，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早该放下了。只是你们不提，我也觉得没必要专门把这个事拿出来说，没想到时间长了，倒变成了家里的禁忌了。
至于你刚刚问的事……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想过，你奶奶去世的时候，你爸爸才七八岁。我一个人又要顾着店里的事，又要照顾他，真的很艰难。每次看着他放学回家吃不上饭，只能去邻居家轮着蹭饭的时候，我就会觉得特别对不起他。可是我只要一想到会有另外一个人来到我们的家里，用你奶奶以前用过的东西，做你奶奶以前做的事，让你爸叫他妈妈……我就觉得一切都不对了。我宁愿自己辛苦一点，挤出点时间尽量给你爸做顿饭，自己学着洗衣服，每天花几个小时的时间骑自行车往返药店和家里，也不愿意家里再多一个陌生人……虽然辛苦了点，但我们还是过来了……”
“您一定很爱我奶奶吧？”
王老爷子笑了起来，他看着在那棵树上盘旋的春燕，道，“我们那个时候不喜欢说爱不爱的事，我也不知道我们那是不是爱。我和你奶奶是亲戚介绍认识的，我第一眼见她的时候，就觉得这姑娘真好看啊，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像是会发光一样。后来我们结婚，生了你爸，有了属于我们的第一家药店……我们一起做了许多事，因为有了第一笔存款笑的合不拢嘴，因为有第一辆汽车而满足，也因为意见不合吵过架……直到她生病去世了，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但每当我想起和她在一起的点滴，不论是高兴的，还是别扭的，我都会觉得幸福，这应该就是你们所说的爱情吧！”
通过王老爷子的只言片语，王敬辞似乎能想象得到爷爷奶奶曾经的生活，平淡、艰苦，却处处是满足。他看着远处随风飘荡的枝叶，久久没有说话。
“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是不是也该回答我一个问题？”王老爷子看向他，笑着问。
王敬辞收回目光，认真的看着爷爷，点头道，“爷爷您问！”
“不用这么紧张，你要是不想回答，也可以不答，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
“嗯……”王敬辞点了点头，神色稍微放松了一些。
王老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和云蕾，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爷爷您知道了？”王敬辞刚刚放松下去的身体又绷了起来。
“我知道还问你做什么？”王老爷子伸手拍了下他的脑袋，佯怒道。
王敬辞看着爷爷脸上丰富的表情，突然笑起来，整个人也终于放松下来。他整理了下语言，对王老爷子说出了自己最近的困惑，“最近发生了一些事，这些事让我对自己过去的生活产生了很严重的怀疑，我不知道这是我自己的原因，还是别人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