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蒙蒙,云雾缭绕,夹杂着丝丝细雨,半山腰上稀稀点点的光好似星星般闪闪发亮,风若隐若现地轻轻抚摸着这片天地,给人一种懵懵懂懂的感觉,一道闪电肆虐,瞬间照亮着这片大地,一个村庄浮现而出——泉水村,因村中老少皆用村后山上泉水而得名,她养育着这里的祖祖辈辈。
随着一个人的哭泣从村边传来,格外宁静的夜空就此打破,这声音虽小,但似是要与这闪电争霸苍穹一般,不断向天际宣誓这里的主权属于我,这哭声来自若婉,因与邻家孩子梦莲“争夺”一颗土豆,正在受到母亲的训斥。
“说话勒,我平时是怎样教你的?你还好意思哭。”母亲说。
若婉带着哭腔的声音来自咽喉轻轻地的说:“妈,我觉得我并没有做错什么,这不公平。”
“不知道,我……”。她母亲操起手中的树条往若婉身上一顿打,看着若婉小脸上的泪珠不断坠下,徐小凤在不经意间眼里却默默泛起泪花,谁让孩子不懂事,不然哪个“挨千刀的”愿意刺穿自己的心找些苦受……。
是啊!他们家所在的泉水村依山而起,每家每户都坐落得参差不齐,郁郁葱葱的树木在阳光的滋润下总是压着房屋一头,蜿蜒盘旋的小路连接着各家院坝,因常被人踩踏,小路上的杂草都分布在边上,从远处望去,房屋近乎都是用瓦片和大梁搭起的屋顶,大门前的石墩似乎是家里最好的椅子,石块堆砌的台阶伤痕累累,仿佛是想与人们诉说他岁月的沧桑,最好的房屋便是一层小平房,总显得与周身的一切格格不入,这就是邻家梦莲家了。
梦莲的父母李富贵和张燕是村里最早一批进入城里务工的人员,家里生活改善离不开他俩的辛勤劳作。对于早出晚归的每天,走出大山去看看,可以说是村子里每个人的梦想,想要改变现状,光靠埋头苦干是不行的,得找准针对法子。李富贵这是人前显贵,人后流泪,即便是“思想”有一些固化,也无法撼动他在村里人心里“先进份子”的地位,因此成为许多村里人的务工领导。
前些天,和梦莲玩得比较好的若婉上到梦莲家的水泥院坝找爱莲,俩及笄之年的女孩曾相约到后山去洗衣服,同时,也是想释放一下来自初升高学习氛围的压力。
“大娘,梦莲在家没?我们约定今天去后山那里。”若婉微笑的看着正值在家没去务工的张燕说道。
“我们家刚刚吃过一顿加了排骨的早饭,现在她在厨房洗碗,从……”,张燕满脸嫌弃还投入鄙夷的目光回答道。
若婉知道他们家现在能够吃上土豆都算得上是上层菜品,除了逢年过节的还有些肉,几乎与肉不搭边儿,若婉若无其事的答谢:“我知道了,谢谢大娘!”
随后就顺着张燕的指示找厨房,找了不一会儿就听到碗与碗互相碰撞的声音,若婉知道是这里了,进门一看,厨房确实是不一般,若婉心里有些羡慕,自家的厨房是露天的院坝,这可是好了几倍也不止,但羡慕归羡慕,这总该是人家的,梦莲看到若婉来到家中,高兴的露出了一排白白净净的小白牙,赶忙放下手中事务,将橱台上其中一个碗上的盖揭开,同时说:“若婉,这是我妈今天做的排骨,特别好吃,这是我偷偷盛放的,我想你也吃吃,别客气,多吃点!”
若婉目光呆滞的看着碗里的肉,心里激起的浪花丝丝荡漾,嘴巴紧闭地咕咚咽了下口水,开口答道:“我在家早已经吃过了,现在我不饿,吃不下,还是留着给你吃吧!”
梦莲似乎看出了若婉的为难之处,她知道这源于若婉母亲的教导,她在心里承认徐小凤在教育的方面比自己的母亲要好得多,多得不止一星半点,不过依然笑着对若婉说:“好吧好吧!那我可就……”
“……”
村子的后山在泉水的勾勒下形成山间特有的鸿沟,想要跨越就得找些有技术知识的“专家”前来拜会。泉水缓缓而下,哗啦啦的跳跃,即便是落下来粉身碎骨,也不忘初衷地向东驰聘,追逐流入大海的梦想,这大概是泉水坚韧吧!。
若婉和梦莲嘻嘻闹闹的来到泉水边上,他们由于家庭的关系,只能时常在这片“小地”边游玩。把衣服洗完放好以后,就坐在泉水边上较高的小山堆上看远处的风景。太阳的光芒照耀着树丛和密林,他们都争先恐后的招展着自己的魅力,时不时传来各种山鸟的歌谣,阵阵风中吹来泥土的芳香……,他俩把眼前的一切都尽收眼底,实在是好不美丽,多彩动人啊。
若婉心想“远处的山是什么样子的,可能是和我所看到的一样吧”。
这时,若婉从衣服兜里拿出一颗土豆,把它慢慢递到正在观望风景的梦莲面前,同时支支吾吾的微笑着说:“梦梦梦莲,这颗土土豆给你吃吧,这是我妈在我姨母家带来的。”
梦莲被这里的一切迷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把身体转到若婉面前说道:“嗯?好,我们一人一半,这下……”
这事要是被村子里的人看到,肯定又要有话说,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严六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大舌头,看到什么事都要在村上宣传一番,怕人们不知道他的“伟大事迹”,若婉和梦莲的这一幕正好被严六逮个正着。
严六刚刚放下手中的农活,本想休息一下,不想,目光正好对准若婉和梦莲所在方向,若婉穿的鞋是徐小凤在集市上买的胶底和布缝的,,穿的衣服土里土气的,与一旁一袭白裙的梦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正愁没话题,这下总算有话说了。
严六实在是不负所望啊,在村里大肆宣扬,生怕人家不知道。
不久这件事就传到张燕耳朵里,张燕心想“土豆肯定是在我家偷的,不然像他们家那里有这等东西”,于是就找上徐小凤“理论”,只是奈何,一人难敌众口,在张燕刚走后,徐小凤就把正在学习的若婉叫出来,这才有了开头这一幕。
金秋时节,正是万物结果的时候。
若婉和梦莲友谊再好,也跨越不了现实的残酷,就像似梦一般的淡淡消逝。梦莲初中毕业后,考上普通高中,但在父母的极力劝说下,选择到大城市打工,到厂里做着一线流水工人。若婉考上市里的重点高中,她坚信埋头苦读才是梦想的唯一出路,也是最好的出路。
确实,努力的人运气终究不会太差。
又是一个金秋,风推动着的果实摇摇欲坠,卷起的树叶沙沙作响,夕阳照射下的泉水村赤红红的。
“李若婉,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到了,请你出来取一下……”
在家中生火的若婉听到邮件员的声音,急忙丢下手中东西跑到院坝上,接过录取通知书,拆开一看“李若婉同学,你已被……”
看完,若婉手不住的发抖,就连泉水的声音也哗哗的响个不停,她飞快的跑向母亲耕作的地里,一边跑一边流泪,到地里时呼唤着母亲,母亲还以为她的女儿出什么事了,连忙放下手中锄刀,大步向前走去,在看到若婉手中的通知书后,俩人抱头痛哭。太阳依旧辉映,土里的玉米露出金灿灿的牙齿,这一处像是为她俩而生的一样,默默的祝福着。
这一消息在村里炸开了锅,许多人都说“我就说若婉长大后肯定是有大出息的人……”
若婉上学后正巧碰上了国家扶贫政策下达,他们村的土地资源恰好适合种植土豆,因而若婉大学时期的生活费和学费主要是土豆换来的,最后她考上了研究生,这个学历在这个年代里,就算是在全镇里面,用一只手也可以数得出来。
在若婉的影响下,这个古老的泉水村呈现在世人眼前,旅游开发商看中这里的乡质气息,淳朴厚实,几年的时间就在这里修建了个景区。
景区完工后,她和丈夫以股东的身份开着豪车进入景区,若婉注视着路旁的一切。
……
“俊贤,停车,”若婉对丈夫说道。她闻到了土豆的味道,并看到前面有个中年妇女在卖土豆。
车停稳放好后,若婉径直走向前去,当她走近一看,发现这是她小时候最好的玩伴梦莲,现在她在太阳底下做着小贩,背上的幼儿在呼呼大睡,身上的汗水已然浸湿了衣衫,脸上的油渍本不是她这个年龄该有的,身边还牵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她那已经蜡黄的手,有着丝丝裂痕。
“梦莲,我是若婉啊。”若婉高兴的道。
梦莲抬头看一眼后立马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梦……”,若婉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随后若婉说道:“老板,土豆怎么卖?”
梦莲答:“五元一份,请问您要几份?”
……
若婉买好付钱后就上车了,随着车子缓缓启动,若婉在车里回头凝视着梦莲,梦莲也在凝视着自己,俩人眼里都润湿了,我们就姑且认为刚刚吹过的风,正好把沙子吹到各自的眼里。
不知怎地,天慢慢阴暗下来,风微微拂过带来些许云雾,山涧的泉水叮咚响,溅向四处的水花夹杂着丝丝细雨,山中的猿鸣叫不已,给人一种懵懵懂懂、似梦非梦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