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派杜惊云勇于尝试,在交手之时仍以本门剑法为主,夹杂着一些新创的招式。泰山派左峰也有所悟,但是他为人比较谨慎,也很务实,不敢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使用新招式,依然使用最熟悉的泰山剑法。一百招过后,杜惊云渐渐落了下风,他临时新创的招式虽然会有一些出其不意,但毕竟新招尚未娴熟,和华山剑法还没有完全融为一体,有些新招甚至还有瑕疵。反观左峰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泰山剑法以不变应万变,慢慢将杜惊云逼到擂台边。杜惊云此时再想回到纯正的华山剑法,已经来不及了,气势、身形和剑招都已经不如对方。只见左峰一剑快似一剑,杜惊云右挡左格勉强支撑,不知自觉已经退到悬崖边。左峰一招“天门初开”攻击杜惊云两侧,杜惊云再也挡不住,后退一步,败下擂台。
泰山派掌声雷动,左峰赢得第一届“武林之星”的称号。华山派众人颇觉惋惜,几位长老更是心知肚明,内心对杜惊云颇有不满,觉得他不好好地运用华山剑法,非要去搞什么新花样,自食其恶果。华山派长老们都觉得回去以后要对年青弟子严加约束,不能让他们有太多乱七八糟的非分之想。杜惊云看着在台上风头出尽的左峰,不仅有些懊恼,对自己临阵变招的做法产生了疑问,甚至有了些许悔意,如果自己就用华山剑法,说不定站在擂台之上的就是自己。成王败寇,他都不知道回到华山之后,怎么跟掌门人交待。
华山派掌门人杜飞对“武林之星”的称号颇为看重,临别之前多次叮嘱杜惊云,一定要为华山派争得荣耀。杜飞没有看到杨栩之和郭铭台的比武,杜惊云心想和掌门人说什么变招、创招、信手拈来等等在掌门人看来都是借口,还不如就坦诚自己学艺不精,技不如人。观战的几位长老肯定会和掌门人说败因就是自己心存杂念,不好好使华山剑法,自己在众年青弟子中的声誉和掌门人对自己的信任肯定都会受到不好的影响。杜惊云越想越后悔,暗自发誓回到华山派之后一定兢兢业业,勤勤恳恳,重新赢回掌门人对自己的信任。
左峰在擂台上,内心又有不同。他一开始还觉得杜惊云的一些变招颇有新意,比武之时甚至还很期待看到杜惊云的新招式,但获胜之后突然就觉得那些变招都是绣花枕头和雕虫小技。杨栩之人剑合一留给他的印象和震撼也都淡漠了,他觉得泰山剑法已经足以克敌,研创新招式只会贻笑大方,回到泰山之后,更是要勤加练习,力求更上一层楼。
在擂台周围观战的武林人士,除了极少数几人看出杜惊云研创新招的想法,对其落败有几分惋惜之外。绝大多数人也就是看个热闹,只知道最后的结局,至于过程如何,过程中比武双方又有怎样的患得患失,这些人根本就不在乎。天下武林,就这样一代又一代的演绎着成王败寇的故事。
由于郭台铭搅局,“少林英雄会”延期了半天。到了第五天午后,“少林英雄会”终于顺利结束,武林中人纷纷离场,少林寺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点苍派众人力邀杨栩之一道回点苍山,杨栩之本有此意,就欣然答允了,由于点苍山路途遥远,众人商定第二天清晨再启程。傍晚时分,杨栩之向宏泰方丈辞行,他说起那天晚上在塔林听到飞鹰帮帮众的对话,宏泰甚为惊讶,他实在没有想到飞鹰帮胆敢到少林寺来偷学武功。
杨栩之忍不住问到,“大师可知飞鹰岭在何处?”
“飞鹰岭估计不是实在的地名,可能是飞鹰帮自己的称呼,老衲也不知道到底在何处。”宏泰一沉吟,接着说到,“泰山派长老白云子在秦岭遇害之后,泰山派彻查此事,从种种蛛丝马迹看来,飞鹰岭应在终南山之中,但具体在何处,武林中尚无人知晓。”
杨栩之问不出个所以然,也就只好作罢,他寻思自己很快要退出江湖,飞鹰帮也好,走兽帮也罢,很快就和自己毫不相干了。临别之前,杨栩之诚恳地告知宏泰方丈他觉得少林秘笈还是应该留在少林,待到他对“降龙伏虎功”已经了然于胸并有大成之时,就将刻有“降龙伏虎功”的十八个铜人奉还给少林。十八个铜人一直带在身上,万一有所闪失,被恶人所得,会有损于少林。
宏泰觉得杨栩之不贪不恋,甚是欣赏,他语重心长地嘱咐道,“栩之,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的风骨和悟性,老衲十分钦佩。天下武林陈陈相因,甚至良莠不齐,你的一些革新之法未必能被安常处顺之徒接受,甚至还会加害于你。你一身武功,切勿轻易示人。革新之法,更要谨慎处置。少林之门,随时为君敞开。”宏泰在旁洞悉“武林之星”剑术比赛的进程,对武林人士的顽劣之处也颇有几分无奈。他虽然是中原武林领袖,也无力改变整个武林的风气,也只能听之任之。
杨栩之大为感动,拜谢宏泰,告辞而出。
第二天清晨,宏泰方丈给杨栩之、梵羽佳和点苍派众人准备了斋饭,正在众人用斋时,知客僧带了一个人进来,一身的粪臭味。
那人一看到杨栩之,一把抓住杨栩之的手,嚎啕大哭,“师兄啊。师傅,师傅他老人家遇害了。”
杨栩之手里的碗哐当一声掉落到地上,一把抓住那人的肩膀,猛烈摇晃。“小六,你说什么?”
那人名叫胡小六,是辉秀武馆的弟子。他入门早于杨栩之,但武功和年龄都相差不少,因此他平时都管杨栩之叫师兄。在辉秀武馆,他负责马厩,照看武馆里的马匹。
胡小六哽咽着,说道,“前天晚上我内急,去茅房大解。突然听到外面有喊声和砍杀声,我从窗子里往外一看,只见几十个黑衣人,拎着武器,正在残杀辉秀武馆的师兄弟门。师兄弟们刚刚从睡梦中惊醒,大部分都手无寸铁,很快就被杀害了。有少数师兄弟拿起兵器,在院子里和黑衣人交手,虽然也击杀击伤了若干黑衣人,无奈寡不敌众,最终都倒在血泊之中。”
“那师傅呢?”杨栩之和梵羽佳同时叫了出来。
“师傅,师傅他老人家被两个带头的黑衣人围攻,其中一个使剑,另一个使鹰爪功。师傅指着使鹰爪功的大骂“王勇剑,你这恶贼。”师傅和他们两人激战了数百招,可惜师傅赤手空拳,在加上双拳难敌四手,师傅最终惨遭不幸。”胡小六大哭出声,“几个黑衣人提着刀向茅房走来,我情急之下跳入粪池中,才捡回一条命。我在粪水中一直躲着,确定外面已经没有动静,才爬出来。好在马厩里面的马匹还在,我快马加鞭,就赶来少林寺找师兄。师兄,师兄,我们该如何是好?”
杨栩之尽量遏制住悲痛的情绪,冷静地思考了一会,这应该是飞鹰帮王勇剑安排的杀戮。他们得知杨栩之等人已前往少林寺,就乘机召集同伙血洗辉秀武馆,飞鹰帮这次出手,旨在灭门,不留一个活口。江湖恩怨永无止境,刚刚替一个师傅报了仇,又有一个师傅被害,杨栩之由衷觉得江湖实在是太大,而自己实在是太过于渺小。
看到杨栩之毫无反应,胡小六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杨栩之心念一转,已拿定主义。他走到赵长老面前,说到,“师叔,您先行回点苍派,恕我不能相伴了。我先回辉秀武馆,等到事情了结再上点苍派拜见师叔。”
赵长老明白杨栩之的处境,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上去拍了拍杨栩之的肩膀。“栩之,你要多加小心,我们在点苍山等你。”
杨栩之点点头,转过身来看着梵羽佳,正要开口。梵羽佳抢先说话了,“大哥,杀害师傅的恶徒还在江湖上逍遥。我哪里都不去,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和你一起闯一闯。”
杨栩之心里一热,但他实在不想让梵羽佳和自己一起涉险,打算让梵羽佳先回剑川节度。“羽佳,飞鹰帮不比郭铭台。郭铭台毕竟是一代宗师,不会滥杀无辜。而飞鹰帮下手狠毒,毫无江湖道义,你跟着我反而让我束手束脚,更加容易着了敌人的道儿。我一个人可进可退,可以见缝插针,游刃有余。”
“大哥,你一个人前往,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羽佳,我绝不逞匹夫之勇,一旦有所斩获,我就立即回到少林寺请宏泰方丈定夺。”
梵羽佳知道杨栩之的武功在江湖上已属顶尖,只要他不贸然行事,全身而退应该不成问题,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杨栩之从随身包裹中翻出石雕狮子,交到梵羽佳手里。“羽佳,这个你且收着。我一定早日与你团聚。”两人婚后就交换保管石雕狮子和木雕仕女,互为对方的信物。
“大哥,我…我会天天盼着你回来。”
这是两人成亲之后第一次别离,杨栩之心里也有几分惆怅,只是他不愿意被梵羽佳看出。他收拾好东西,带着胡小六准备启程,梵羽佳送到少林寺山门,两人相拥而别。看着杨栩之上马,梵羽佳拿出银笛,吹起了她和杨栩之在剑湖宫经常吹的曲调。笛声悠扬,杨栩之策马走出去很远以后还能依稀听到,心里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