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启的窗户一面临街,一面正对着远处山丘,漠北的五月虽比不上南疆的钟灵毓秀,山丘也蒙了浅浅的翠绿,煞是赏心悦目。
见孟轻舟那个无赖面现疲惫,恒儿目中泛起一丝愧疚,“我去叫小二送饭菜上来。”
“还是下去吃吧,大厅虽然嘈杂,却也适合探听一些消息。”
恒儿有些担忧的看看他,孟轻舟唇角上扬,掩不住笑意,“别担心,我没事。”
推门而出的恒儿冷冷道:“鬼才担心你呢。”
“这些人的语言?难道他们不是天烬子民?”两人叫了三四样菜,叫了一壶茶,身后两桌人说话叽叽咕咕听不懂,恒儿好奇的问孟轻舟。
“他们是鲜虞人,属于游牧民族,常居上饶以北,只要没有战争,他们也会来这里和当地居民做一些生意。”
“哦!”
“客官,您的菜”店小二将四个盘子放在桌上,“请慢用。”
“吃吧”孟轻舟拿起筷子,“吃完早点休息。”
听见早点休息几个字,略微一想,恒儿神色不豫,但终究没有发作。
用完餐,恒儿和孟轻舟一前一后回到房间,恒儿正在犹豫床铺该不该让给孟轻舟,他已经舒舒服服躺了上去。
拍了拍里面还能躺一个人的位置,朝她扬眉一笑,“就一张床,不如今晚将就挤挤吧。”
原本他是个病人,于情于理恒儿都不应该跟他计较,但那笑太过眩晕,刺激的恒儿肝火大旺。
她重重一跺脚,大步跨过去,翻身上床,抬起一脚就要将床边的孟轻舟踢下去。
不料孟轻舟早有防备,原本放在头下的胳膊轻轻一抬,便将她的脚踝扣在手中,轻轻一带,恒儿整个人朝他扑了过去,眼看一个重心不稳就要砸在他身上。
他伸臂一抱,抱住恒儿旋了个身,恒儿已被重重压在身下。
温暖而魅惑的胸膛,头顶那双带笑望下的眸,这个男人一身风华,和他的武功一样强大,但凡有想抗拒的,估计统统弹指间灰飞烟灭。
恒儿看不透他,一点都看不透,初见时如春风化雨般温柔,优雅高贵中透着淡而疏离,再见时像金风摇曳的曼陀罗,看似美丽无害,实则伤人无形,而如今,一张坏坏的笑脸,怎么看怎么像个无赖。
恒儿柳眉倒竖,拳头对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怼了过去。
“嘶”孟轻舟吃痛,放开挟制恒儿的手,直起腰捂着眼睛微笑道:“女孩子,不要这么暴力好不好,实在影响风度。”
恒儿坐起来,冷冷瞟了他一眼,无声做了个立掌下劈的姿势。
“好好好,床让给你”他翻身下地,将几把椅子拢在一起,和衣躺了上去。
恒儿捂着嘴,忍不住偷偷笑了。
漠北的气温和鄞州不同,中午烟熏火燎的热,到了晚上又是刺骨的冷。
椅子上的男子发出轻微的咳嗽,似极力隐忍着,想到他终究是个病人,恒儿心一软,拿起床上唯一一条薄被,起身走过去给他搭上,这才心安理得的回到床上。
孟轻舟在恒儿转身那一刻,双目缓缓睁开,那眼神竟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几分,伸手摸了摸那只乌青的眼,唇角带笑,心满意足的阖上双眸。
上饶是天烬北方最后一座城池,驻扎着几十万大军,可是打听遍军营也没一个叫幽的人。
月色洒满街道,恒儿摸摸骏马的头,侧身问孟轻舟,“怎么办,这种找法似乎行不通,就算这个叫幽的知道我们在找他,在他不确定我们是谁之前,说不定也偷偷躲着我们。”
孟轻舟抱臂挑眉,手指一下一下轻击着左臂,目光从一颗大树上挪开,“先回去吧,让我好好想想。”
恒儿恹恹道:“也只能如此了。”
月华朦胧的光晕,将两人背影被拉的长长的,身后的大树在他们转身后似乎动了动。
“你又干什么?”上木梯的时候,恒儿腰上一紧,被孟轻舟揽在怀中,她挣不开,怒目而视。
孟轻舟无视她的愤怒,微笑,直视她的眼睛,也就这眨眼的功夫,踢开房间的门,将恒儿拽了进去。
“孟轻舟你个混蛋。”
她正准备大发雷霆,“嘘”见他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状。
她转头看向窗外,那里隐约有淡黑影子一闪。
“我被盯上了?”
孟轻舟手臂撑着门,另一手撩起她一缕发丝随意把玩着,纠正她的话,“是我们被盯上了。”呼出的气息,喷在恒儿脖颈,微微的痒。
这次恒儿没心情和他计较,抽出自己的发,问道:“是段鸿飞的人?”
“是雾隐门的人,很可能是在为段鸿飞办事。”
“听说雾隐门常年居住海外仙岛,怎么会参合天烬的事?”
孟轻舟又从她肩上捞过一束发,放在鼻尖嗅了嗅,“居住仙岛也并非神仙,那么大一个门派,需要吃喝拉撒,自然需要银子。”
恒儿用力瞪他一眼,“这个门派除了隐身术还看的过去,功夫似乎不怎么高,段鸿飞拉拢他们,也没有多大意义啊。”
“之前你遇上的只是打头阵的先锋,负责探听消息的,真正的高手都在后面。”
见她目光明亮的向自己看过来,孟轻舟笑的越发炫目,“放心吧,有我在。”
恒儿一把将他推到安全距离,“钪”一枚银镖穿过窗户纸,钉在床帏。
恒儿脚尖点地飞身追出,夜空中只看见一个黑色背影,黑影几个起落消失于重重屋宇。
孟轻舟拽下飞镖,目光从那些隽秀的字体挪开,盯着窗外发呆。
“什么东西?”
恒儿从窗户跃进,劈手夺去。
“暮色箫音碧血孤,青衫白马隐幽庐。”
恒儿旋转着翻看几遍,不解的递给孟轻舟,“这什么意思?”
孟轻舟拿纸的时候顺手攥住了恒儿的手指,朝他莞尔一笑,恒儿瞪着他,眼底是瘆人的冷意,“孟轻舟,你再动手动脚,本姑娘阉了你。”
他松开手,错步走向床榻,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一双明亮的眸子灼灼望向她,笑的若有深意。
那笑怎么看怎么讨厌,恒儿恨不得上去扇他两个耳光,最终忍气吞声问道:“到底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