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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医者仁心

世间风云,变幻无常。

卫征摘下面具,仰望漫天星辰。

此时他身处之地,乃是距洛都五十里的九皋山,极险极峻,高耸入云。几只飞鹤穿云而过,声于雾气中长鸣不已。卫征身处其间,颇具羽化登仙之感。

他做梦也没料到,此时此刻,自己居然身处天正派所在总据点,甚至能够摘下面具平静端坐,抿着热茶赏星云。

“只要那群巡逻的弟子别发现这里就行。”他自语道。

——【卫征兄,你先在九皋后山住下,此地乃我平日清修之地,弟子不曾打扰。待一切事了,我便将姐姐送来在此疗伤。】

尹其川的话犹在耳际,卫征至今都觉得别扭——卫征兄?明明数月前还是互为对立的死敌,现在见面竟直接兄弟相称?卫征浑身不自在,正欲打断尹其川时,对方却像了然一般,温言道:

“我知道你内心有太多疑问,但我现在实在不便回答。你只需明白一点,我,月婵,乃至整个天正派,都不是你的敌人。若你不信,自可向徐老先生求证。”

——四个时辰前,傍晚之时,他、尹其川已身处不语堂,与长生谷的医术大家徐则成会面。徐则成的徒弟司马白露被其师父以某个理由支开后,三人便借着夕阳余晖,讨论起乔歌的病情。

“总之,卫征你相信他的话便是。”徐则成捻了下银白的小羊胡须沉声道,“乔姑娘情况特殊,依我常理之法无法医治;如交给尹掌门和天月坛大祭司,再加上你的配合,或许就有转机。”

卫征沉默了。他当然信得过这个十年里给予数次帮助的徐叔,可令他信任一个长达十年的宿敌,甚至还要亲自入虎口,这简直痴人说梦,天底下大概没有比这更可笑的笑话了。

可乔歌的情形一直揪着他的心,而她也确实与天正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这些密如蛛网的联系里,不经意地抽出一两丝,将自己缠绕进去。

乔歌针对自己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天正派是否知晓自己十年里真实的想法?

将来与魔教新的战役又是怎么回事?

之前纷杂的思绪里此刻突然多出一条道路,那就是去天正派,把这一切弄个明白。

想至此,卫征便已下定决心。他只是不愿去天正派,但并不代表他不敢。

——————————————

“乔姐姐醒了么?”

清冷动听的嗓音盈盈而至,卫征内心微微一颤,旋即转身看向来者。

伊人蹁跹,何似流年。宝蓝色身影依旧如同以往,淡玄色青龙符文绣于裙摆,额间一点银饰闪烁。

“月……”下意识地想喊那个魂牵梦萦的名字,却又及时止住,“掌门夫人。”

流云浮动,顾月婵静静地看着他,半晌又问:“乔姐姐醒了么?”

“没有,但睡得很好。”如今在这九皋后山,除了他就是天正派叛徒——乔歌的休养之地。两人同住一栋房内相邻的两屋,方便他在其病发之时及时救治。

“那就好。”顾月婵不再看他,兀自向房屋走去,到门口却又止住,“幸好,我两个时辰前及时赶到万安楼,以笛声为引取出乔姐姐的蛊虫,不然她恐怕还在受制之中。”

——两个时辰前,在万安楼顶雅奏一曲后,顾月婵赶至乔歌身边,只见其身形凝滞,动弹不得;她与尹其川对视一眼,微微颔首,随即拨开乔歌后脑长发。

一只蛊虫从其后颈处破皮而出,随后在原地战栗;顾月婵捻起它,暗中施以内力,蛊虫便顷刻破碎,化为灰烬消失不见。

乔歌登时便如卸了骨头,直接瘫倒在地;手中断剑也脱落,砸到一边再无杀机。

“……是否查清蛊虫来源为何?”卫征在乔歌送至此时才知晓她发狂疯魔一事,担心后怕到冷汗侵染;现在顾月婵来了,他自然要问个清楚。

“查清了。来自我的侍女‘和风’赠送的安神药。我已将和风细雨两人关押,明天一早审问。”

“以天正派二长老为名,用尹其川要挟乔歌的天正派弟子是怎么回事?”

“……二长老虽说隐退多年,但一直暗中插手天正派各类事务。乔姐姐与魔教的关系一直是他的心头刺,故而有了这次的擅自行动。口中言之凿凿,但事实上他动不得我夫君分毫。”

“……白天袭击我和司马千金的苗疆人是怎么回事?”

“非我所派,我得知后请夫君出马动手解决。”

“那他们为何要冒用你的名义?”

“我想……是挑拨离间,还有栽赃你。”顾月婵转身,再次看向卫征,神色冷淡如冰,“有人知晓我们之间‘真实’的关系,不愿我们达成合作,所以出此策略。”

“‘真实’的……关系?”

“就是说,我和夫君知晓你并不为魔教效力,但你仍被冤枉数年的事。”顾月婵十分平静地道。

——————————————

午夜,万安楼。

尘埃落定后,劫后重生的万安楼贵客们全部被安排暂住他地;官府人员盘算着此次遭受的损失,决定第二天下发文书,责令天正派彻查叛徒一事。

令管家安顿好手下,司马世便马不停蹄地赶到司马白露的新房间,门都没敲便径直步入——自家女儿果然没睡,静静地坐在床边,脸上犹有两道清晰的泪痕。

一旁的侍女见老爷来了,急忙道:“小姐心善,至今仍为阿欢妹妹的死……老爷,快劝劝她吧!”

司马世点头,挥手让侍女退下,随即走到女儿身边将之揽入怀中:“女儿,你没事真的太好了……那个叫阿欢的侍女我已安排厚葬,其家人我亦会给予相应补偿,女儿快些入睡吧,千万别伤了身子。”

“……爹,我没事。只是……想不明白,”司马白露不复以往柔柔如歌的声调,变得沉闷轻咽,“为什么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女,突然就这样暴毙,甚至是被一剑穿心……”

“女儿,不要想,不要想。”司马世只觉得,当时没能拦下女儿去看尸体真是个错误决定——虽说女儿从小学医,但是连杀鸡宰鸭都不曾见过,突遭此变铁定心神受创,亲眼见到死者惨状更是火上浇油,“江湖,就是这样反复无常,命如草芥……这也是我不愿你涉入江湖的原因……”

“如果当时,不是我正好外出有事,不是我安排阿欢守着房间,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白露再度哽咽。

“女儿,谁也没法预料结果,”司马世擦去她脸上新的泪痕,严肃道,“但我还是要说,以后不可收留不明人士,实在太过危险!若当时是你在房间,恐怕……”

“我明白,爹爹。”白露止住哭腔,点头道,“此事因我大意而起,爹爹一定在诸位门派面前作了许多解释罢?对不起。”

“没事,已经解决了,毕竟是天正派的门派秘事,我们根本不知情。”司马世见女儿情绪逐渐稳定,便又与她话了其他家常,起身准备离去:“好了,你也不必太过悲伤,终究只是个侍女……对了,我明日前往九皋山要个说法,不能让我司马家因此蒙羞!你好好在这里呆着,哪都不准去。”

白露心底一沉,她知晓爹爹必定下了禁足令:“……是。”

——————————————

与司马家安排在同一处住宿的是寒剑林。

和司马世不同,厉虹影作为刚上任不久的代掌门,安顿手下、处理琐碎这些事她并未全权交予管家,而是与弟子荀赫亲力亲为。当一切都忙完时,厉虹影才面带疲倦地回房,却没有宽衣解带,反而取出行李里的一封信。

她熄灭了几盏主灯,只留一小柄烛火于桌角,随后拆开信,细细地阅读着。

这时,门口响起敲门声,声响不大,敲门人特意控制了力道,以防影响他人入睡。

厉虹影皱眉,将未看完的信迅速塞回行李,起身去开门。

“是你?”

厉虹影看清眼前一袭白裳,愣了一下——她没料到这么晚来找自己的,居然是司马白露。

“叫我白露就行。”白露行了一个女子万福礼,轻声道,“不知厉掌门可愿放我进去,详谈一事?”

“……请进。”厉虹影此时并不想放任何人进去,可来者实在出乎意料,加之没有武功,她索性答应白露的要求,看看究竟是何要事。

两人进屋后,厉虹影默不作声地将大门反锁,随后请白露坐在简陋的会客厅里,静待其发话。

“厉掌门是否准备前往天正派九皋山,追寻叛徒袭击一事?”

此话一出,厉虹影的神色登时犀利——她方才所看信件,正是尹其川亲笔所写,并通过其夫人顾月婵手下悄悄传达。

内容便是邀请厉虹影七日后来天正派商议要事,其中就包括了此次乔歌疯魔的原因。

但颇为奇怪的是,尹其川在信中一再强调这是一次密会,不可告知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父亲——寒剑林的真正掌门,厉为铮。

那么,这个司马家的千金是如何得知的?

“此次大战后,我听不少寒剑林的弟子心有不满,觉得天正派叛徒是自家掌门出力解决,可天正派连个说法都没有,只道给予丰厚的补偿。”白露看出厉虹影质疑的神色,眼中仍是熠熠如朝露,十分平静道,“我想厉掌门也不是息事宁人的性格,定会前往天正派讨要个说法。”

厉虹影见她不像在撒谎,心底舒了口气,嘴里顺着话道:“不错,此遭变故我的弟子亦有损伤,若不向天正派讨个说法,定叫天下人耻笑。不过,关于司马家的赔偿事宜,我想你父亲自会去找天正派言明,那你此时造访的目的,又是为何?”

白露沉默片刻,忽的站起身,向厉虹影深深作揖。

“白露不才,想请厉掌门在知晓叛徒伤人事由后告知白露。事成后,白露也愿为厉掌门达成某一心愿。”

厉虹影眉毛一挑:“为何不问司马家主?”

“……遍闻各言,以正视听。”谁知自家爹爹会不会因某些潜在的危险而隐瞒分毫呢?

厉虹影凝视她片刻,又道:“不能知晓又如何?据我所知,叛徒乔歌伤人并非冲你,实属走火入魔,无差别杀伤罢了。”

“是,但乔歌是我一时心软收留,我的侍女更是替我而死。我作为当事人,不能置之度外。”

“这些话你父亲早已开诚布公,况且你确实不知那人是天正派叛徒。”

“但于我而言,我的侍女无辜受累,同时亦有多人受伤甚至身死,我知晓缘由的目的一来为了告慰家属,二来也是要让自己心安。”

厉虹影心底略惊。她常年身处国都,纨绔子弟、千金小姐可谓数不胜数。虽说大多衣冠楚楚、大家风范,可归根结底高高在上惯了,死几个奴仆如同少几件物什,最多伤心几天,又有谁会去追根溯源呢?司马白露虽出自武林世家,但其父也当是按照那套来培养,不然又怎会养于深闺、十六才得以初入江湖呢?

想至此,厉虹影不由心生怀疑,便问:“那侍女有何特别之处?”

“不,只是普通的侍女。”白露直起身子,她身高只到厉虹影肩头,只能仰视;然神色不再是以往的柔弱可怜,反而流露一股坚定之意,目光如炬,叫厉虹影顿时被吸引了去。

“师父教导过,人的实力固有高低之分,但性命绝无贵贱之别!白露别无请求,但求知晓真相,以得心安!”

言罢,她再向厉虹影深深一揖,久久没有直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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