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副官连忙回到驾驶座位,驱车赶去医院。出发之前他将口袋里的手帕递给何陈霭,然后说:“给。”
何陈霭接过手帕,一愣,又回头看看正在哭泣的何雏。
何雏忽然发现脸上多了一层白色的丝巾,然后脸颊上的眼泪慢慢地被擦拭掉,她停止了哭泣,看到何陈霭正在为自己擦眼泪。
何雏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何陈霭,泪水还在眼珠子里面打转,嘴角差点掉在地上。第一次,除了曾祖母在小时候为自己擦过眼泪,再也没有谁为自己擦过眼泪了。
看着何陈霭的动作,他身上的味道,下颚的弧线,身上几颗纽扣,她都记得非常清楚。
浅色的夕阳下,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正默默地为自己擦眼泪,感觉自己的眼泪流的很值得啊。
“伤筋动骨一百天,回去力气活就不要做了,好好休息。”
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摘下口罩,何陈霭站在门外,准备冲进去,医生又拦住了他。
“刚才哭得太狠,现在正睡着,你动作别太大,会吵醒病人。”说完,医生无奈地一笑。
何陈霭和医生道谢便进了病房,看着躺在病床上酣睡的何雏,到是松了口气,没什么大事就好。
张副官等在外面,很识相的就没进去。
睡梦里,何雏说了一些梦话,何陈霭都陪在身边没离开过。晚上张副官带了些吃的送进来,何陈霭没吃。
“你回去和大夫人说一声,明天早上我回去吃早饭。”
“是。”
说完,张副官就退下了。
吃过晚饭后,李桂香进了内祠就没有出来过,冯筱筱在客厅听着最新的碟片,雁秋在后厨帮忙着。李妙莺还坐在饭桌面前,饭后多了一碗银耳汤,说是补充营养。
“你说这陈霭去哪儿了呢,晚饭不回来吃,张副官还亲自还传话。”冯筱筱听着音乐,活动了一下手腕。
李妙莺喝了一口银耳汤,笑着摇摇头。
“听说代玉那个丫头被陈霭要了过去,今天晚上也没有见到人。”
冯筱筱说完,打量了一下李妙莺的神情,之间她顿了一下,还是没有说话。后来冯筱筱再没有说话,两个人一起听着歌声,客厅一派祥和的景象。
内祠。
李桂香跪在佛祖面前,手里拿着佛珠,嘴巴振振有词地念叨着。她闭着眼睛,前方点着一炷香,已经快燃烧殆尽。
“大夫人,饭菜已经备在外面了。”丽婶婶站在不远处喊到。
“知道了。”李桂香说完便起身,走了两步路从祠内走到祠外。
祠外摆了一个小桌,每次她晚上不去用餐,便会在小桌前用晚饭。李桂香坐在小桌子边上,端起碗筷,丽婶婶站在自己的身边。
“少爷回来了吗?”李桂香夹起筷子,还未放进嘴巴。
丽婶婶双手叠在小腹上,回答:“张副官回来说,少爷不回来吃饭了。”
李桂香把菜放进碗里,没吃,又放下筷子。
“王二回来说,看到少爷进了医院。”丽婶婶又说了一句,“不过少爷没事,是那个丫头病了。”
李桂香皱眉。
那个丫头病了,也不知道让自己的儿子陪着她去医院。当时知道自己的儿子将这个丫头收到房里,已经是百般的不乐意了,现在还跑进了医院。
“王二还说了什么?”李桂香继续问道。
“进医院之前,少爷跟着这个丫头还去了一趟警察局,后来市长都进去了,两个人才出来。”
市长?
李桂香站起身子,准备往外面走,丽婶婶将她拦下。
“大夫人,已经是夜晚了,再出去已经不大方便了。等明天少爷回来了,直接问个清楚便好。”
李桂香听后,顿了顿身体,想想也觉得是。如若现在冲进医院,有些不妥,那是代表自己在他的身边安插了人一直盯着他吗?
不妥,不妥。李桂香摇摇头,作罢。
“明天把早饭备好。”李桂香吩咐道。
丽婶婶点点头,退了出去。
做了一晚上的梦,都是何陈霭在给自己擦眼泪,内心十分复杂。特别是一睁开眼睛,竟然也看到他坐在自己的身边,心情更加的复杂了。
“少爷。”何雏轻声喊到。
何陈霭正在板凳上瞌睡,没听到。何雏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把外套搭再他的身上。看着何陈霭熟睡的样子,何雏不禁一笑,双手背在后面,直径走出了病房。
等到何陈霭醒来的时候,却发现病床上是空荡荡的一片,低头才看到身上披着毛毯。他站起身来,毛毯落在床上。
外面走来张副官,手里提着早餐,嘴巴里还哼着小曲儿。
“看到代玉了吗?”何陈霭问道。
张副官将早餐摆在对面的桌子上,摇摇头回答:“我以为一直在病房,不在吗?”回过神,他也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何陈霭顾不上吃早餐,连忙冲出病房,左顾右盼站在走廊的中央,手掌心贴在额头上方,一只手叉腰。
丈夫光从摆好早餐,又从病房里出来,站在何陈霭身后。
“早餐好了,吃吧。”
何陈霭生气地转过身,无奈地说道:“吃什么吃,人都不见了。”
张副官耸肩,一大早这少爷就像是吃了火药一般,鼻腔缓缓吐出一口气。
“总得吃饭吧,您累了一个晚上,也应该休息一下。再说了这么大的医院,一个小丫头也跑步出去。”张副官安慰道。
可是张副官的安慰根本不起任何的作用,何陈霭根本就无心吃早餐,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必须得找到这个丫头才行。
此时,何雏从厕所出来,绕过走廊,看到何陈霭背对着自己站在走廊的正中央,好像在和张副官争吵一些事。
何雏慢慢走近,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近,歪着脑袋站在何陈霭的身后,好像听到他说什么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自己。
“她一个人,胳膊又折了,在路上碰到张莽的人,你让我怎么办。”
何陈霭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张副官瞅见身后的何雏,忽然一笑。何陈霭一愣,皱眉问道:“笑什么?”
张副官扬扬下巴。
何陈霭这才意识到背后有人,于是转过身体,看到何雏就站在自己的背后,顿时语塞。
完了,这下都被她听到了。自己的一切关心的语言,她都听得真真切切的。
何雏睁着大眼睛看着何陈霭,然后问道:“怎么了?”
何陈霭牙齿咬在下嘴唇,略显尴尬,转了转眼珠子,挥挥手臂:“去哪里了?”
就像是吃了火药,一大早在这里发脾气。
“刚上了个厕所。”何雏回答。
“上厕所怎么这么慢?”何陈霭又一次不耐烦地斥责。
上个厕所碍着你何大少爷什么事情了?何雏内心不悦,可是嘴巴却不敢多话。
“厕所边有个花园,赏花去了。”何雏一边说着,一边挥动着手臂,只是忘记了自己的胳膊还没好,甩得时候不留神,又疼了起来。
“哎哟哟。”何雏喊道。
何陈霭一惊,连忙上前问道:“怎么了?”
张副官看着何陈霭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又捂住自己的嘴巴,心里有数却不说出来。
何陈霭忽然意识到自己太过于关心,直起身体,还故意拍了拍何雏的后背:“没事少晃悠,过来吃早餐。”
被这样一拍,何雏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上。
从医院出来,何雏还是和昨天一样,坐在何陈霭的身边,只是吃了早餐之后,血液都流到了胃里。
大脑有些缺氧,加上昨晚做梦,实则也没有真正地休息好。只撑不住,竟然在车里睡着了,因为脑袋太重,一下子靠在了何陈霭的肩膀上。
何陈霭正在思考事情,忽然觉得肩膀一沉,发现何雏的脑袋靠了过来。
“喂。”何陈霭叫了一声。
没反应。
何陈霭索性就叫了,干脆就让何雏这么靠着自己的肩膀睡下去。看着这回家的路还剩一大半,也不忍心把她叫醒。
忽然,何陈霭想起自己执意让这个丫头在自己的身边,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想起,如果哪天查到了真相,她可能就会离开,心里倒是另外一番滋味了。
张副官握着方向盘,一个转弯,这才开口说道:“王二昨晚回去了,估计现在大夫人已经找到咱们进了医院。”
何陈霭没做声,只是看着窗外绿树成荫,春天来得真快,道路两边似乎已经绿树成荫。
“醒醒。”
何雏被张副官叫醒,发现自己躺在汽车的后座,于是连忙爬起来。何陈霭站在车外,等着,她从车里爬出来,收拾了一下穿着跟在他的身后。
“大夫人问起来,知道怎么说吗?”何陈霭停下步子,转头问。
怎么说?何雏有点为难,因为事前也没有人通知她到底怎么说呀。憋了一会儿,她灵光一现,于是回答:“寻芳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