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昏黄的阳光带着绝望,火红的云朵犹如洁白的绵絮染上了鲜血,被随意的扔在天空之上,那是如此的刺目和凄凉。
数百里荆棘之路,无数场风霜雨尘,一路走来,入眼尽是荒夷和哭嚎,家亡了,国也破了!乱世之中,谁还有家呢?不,没有了,都没有了,所有的国所有的家都在那名为大秦的铁蹄之下化为飞灰!
一连数月的赶路,风尘仆仆,原本洁净的锦衣早就已经布满灰尘,梳理整齐的发冠也早就随着发带的丢失而杂乱的披散在肩头。满是风霜的脸上,有着一抹痛苦,那漆黑的眼睛里也有着一点点的害怕和期待。
在他视野里,官道的尽头有一座雄伟的城池的矗立着,厚重而古老的城墙,固若金汤。上面纵横交错着一道道深痕,它饱经风雨和磨难,见证了无数的生死和岁月的流逝。即便如此,它依旧傲然的挺立,坚守着自己的职责,保卫着那一个名为大秦的国度!
咸阳,这是它的名字。
或许一个小小的咸阳代表不了这个连历史都无法磨灭的国度,但,在这个城池里,却有一个一人便是一国的存在,偌大的帝国只因他的存在而存在!
赢政!
一想到这个名字,他就有些怀念和哀伤。
他怀念他们曾经一起的日子,那段岁月或许充赤了太多的痛苦,但那里面曾经一起同甘共苦的友谊却那么真实。
燕丹,赵政这便是结下友谊的两个名字。
只是现在的他还是他吗?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面的各种思绪,转头看着身边的一十二位身穿黑盔黑甲的士兵,带着一点彼倦的说道“有劳诸位了!”
黑色的头盔掩盖了所有人的表情,他的话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只是默默的将他护卫在中间,两人走在前方为他引路。
燕丹对这一幕并不在意,一路走来他们都是这样,他已经习惯了这一群人的这一翻表现。即始这样,他依旧保持着一位皇子应该有的礼仪,他代表着燕国!
一步步的向着名为咸阳的城池走去,他不经想到,我还能活着回去吗?他还会记得我们曾经的友谊吗?
不知道,一切都不知道!就如同命运,谁也不会知道他下一秒会有什么样的安排!
走进城池,燕丹才发现,这个地方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奢华无数倍!整洁的街道,鳞次栉比的屋舍洒楼,来来往往络绎不绝,锦衣玉袍的商人。
上好的锦衣绣着无比精致的花纹,如果你细细看去,你会发现原来那里面其实夹杂着金丝。大气,奢华,繁荣,无比的昌盛。
看了看自己的衣着,燕丹有些叹息。他的衣服本来也可称为华贵和别致,但一路的风尘,早就将其变残破和灰败,站在这样的人群里,他和路边的乞丐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不错,哪怕是这样繁盛的地方也依旧有着衣不敝体,食不裹腹的人存在,面且不只一个,那路边一个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一双双浑浊,害怕,怯懦的眼睛满是羡慕的盯着那来来往往的富商。
有些胆大的人,陪上一个令人作呕的笑脸,伸出那满是污泥的手,乞求着,希望看在那个笑脸的份上,给上一两个铜板。要是能给上一小块的碎银,那他简直能把对方当成祖宗供起来。
繁华随处可见,卑贱也同样随处可见,而且在这里,你会明白什么是贫,什么又是富!
“几位,能否让燕丹去梳洗一番!”
“一路走来,燕丹满是风尘之味,要是以这样的面貌去面见圣上,丹唯恐失礼!”
面见皇帝,哪怕燕丹在小的时候与这结下了友谊,但让他一身风尘去会面,而且他这一次还是以质子的身份,这更是极为的不妥。这有违礼法!
然而令燕丹不敢至信的是,他们拒绝了。而理由是。秦王和群臣早已经在大殿等候多时!
这样的一个答案,令他瞳孔猛缩!
大殿,群臣!
一股凉意,不断的从他的身体里升起,苦涩,难以言喻的苦涩在他嘴里扩散。他们的友谊,早就已经变质!他这一次主动前来秦国当质子一事,是最错误的决定!
他可能会死!就如同那韩非一般!
这样的猜想令他心惊胆颤,寒毛倒竖。但一向养成的习惯令他很好的把这一切都压了下去。只是淡淡的点点头平静的回道“燕丹知道!”
“还请诸位带路!”
随着太阳不断的落下,有些凉意的空气开始在空气中扩散,燕丹一边随着士兵前进,一面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道路,阡陌的交通,层层叠的屋舍,一切的一切都清晰的映在脑海里。
逃走,他必须逃走!不然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会死!
赢政已经不是当初的赢政了,他已经变成了一位残暴冷酷的君王。他们之间的关系在这时没有任何作用,他只能靠自己。
夕阳越来越来斜,那如血一般的颜色,压得他心乱。皇宫越来越近,那辉煌的宫殿,大门敞开,一道道立于两边的兵甲,高举长枪,再那尽头有至高的王座,王座上坐着一位帝王,俯瞰天地,那冰冷的双眼是最恐怖的无间地狱。
脑海深处突如其来的画面,迫得燕丹心神震颤,那海中记忆的道路在一瞬间全部崩蹋,恐惧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牙齿狠狠的咬合在一起,一股香甜在嘴里扩散,那是血的味道。他只能用这种方法来压下心中的畏惧。
“此时害怕也无济于事,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目光开始变得坚定,紧绷的身体也在一瞬间完全的放松,悄悄的吐出一口气,燕丹脚步也变得轻松了很多。
目光再一次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这一次他不再抱着如何逃跑的想法,反而带着一丝的欣赏。入夜的咸阳宫灯火通明,人流不减,依旧繁闹。
“混蛋,又是你这个死乞丐!”
“给我滚!!”
砰,一道烂醉的身影划过天空,带起一个高高的抛物线狠狠的砸在地上,而且去势不减,猛的砸在墙壁之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在一家人来人往,富丽堂皇,美伦美奂的洒楼前。一位锦衣华服,满身肥肉的胖子一脸的扭曲以及暴怒。
颤抖着指着刚才被其丢出来的身影,咆哮道“给我打,往死里打。”
在他的身边,有数位犹如奴仆身形槐梧的壮汉,听到这个命令,一脸残忍的拥了上去,对着胖子指的人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每一拳每一脚都用尽全力,那拳拳到肉的声音,令周围不少的人都是一阵心悸,一些人更是不忍的转过头去。这样的打法,谁能抗住!
“唉,又是一条人命!”
“对啊,这掌柜的下手也太狠了!”
“这人是犯了什么错,这么做不怕见官吗!”
“嘘,小声,这间酒楼可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
……
“好了,给我停下吧。”
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令自已暴怒的身影被打了近半个时辰,他心里的怒火也消散不少。但依旧是恨声的吩咐道。
这时他注意到了周围那围成一圏又一圈的人,咳了一声,向四周鞠了一躬,满是无奈的说道“诸位,今天的事不是我刘胖子做得过份,而是这狗东西,这家伙……”
一说起这事,自称为刘胖了的掌柜就脸色发青,狠狠的吸了口气,才继续说道。
“这脏乞丐居然的胆大包天的溜进我珍藏的酒窑,把我珍藏的好酒全部给糟蹋了!那可是万金难求的绝世美酒啊!”
“可是这家伙,这下贱的东西,居然敢如此……如此糟贱!”
“算了,就当我刘胖子倒霉!”
刘胖子一脸的晦气,转过头,对着自家酒店里一众客人和气道“今天之事,是我刘胖子的错,居然让一只老鼠坏了诸位的雅兴。”
“今天凡是在本店的客人,全部免单,就当做在下的赔礼了!”
人群中,燕丹点点头,对于这位刘胖子的手段很是配服,一来消去了所有人的疑惑,二来又安抚了所有人的情绪,三来哪怕那人被他打死,又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得干干净净,毕竟杀人可是重罪。但是因为对方偷盗再先,他出手在后,无论说什么这件事都是他有理再先。宫府也不会因此为难。
扫了一眼那个被丢出来打个半死的倒霉蛋,一身的污泥与拳脚印,头发胡乱的披散着,因为长时间的没有清洗,凝结成一块块的。而那一张脸更是不堪,被黑泥全部覆盖,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面貌。
摇摇头,燕丹随着带领的士兵缓步而去。
人群一点点散去,只留下了那一个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倒霉家伙。看到这一幕的刘胖子,眼里是浓浓的厌恶。对着身边的奴仆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把这个家伙丢远点。
随意的走出两个人,抬着地上的家伙就消失在他的眼前。
“啪!”
刘胖子突然给了身边的一个人一个大耳光。
“连一个乞丐都防不住,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再有下次,你们就不用活着了!”
人命如草!想杀也就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