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只觉得脊背一凉,眼角余光瞄到了莫云腰间那柄长剑。那车夫,该不会已经遭到了这二人的毒手了吧?如今那二人守在此处等自己自投罗网,莫不是要杀人灭口?
“你等我作甚?”夏晚紧张的问道,下意识的将小夏月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尽可能的隐藏她幼小的身躯。
“既然你不听劝,一定要离开此地,那我们只好结伴而行了。”庄哲彦淡淡一笑,如沐春风,可听在夏晚耳里,却成了冬日惊雷,胆战心惊。
“车夫人呢?”夏晚警惕的看着四周,一片黑漆漆的,除了夜蝉,仿佛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身后的草丛传来沙沙的声音,夏晚回头一看,就看见一个身着深蓝色坎肩儿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正是昨日收了她定金的车夫,除了似乎脚有点跛以外,什么事情也没有。
他揉了揉肚子,表示方才是去方便了,歉意的笑笑:“姑娘,实在对不住,没等多久吧?您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咱们现在就出发吗?”
挑的路线是西河村南门,正好与夏家是反方向,同时也与江氏那里也是反方向。如果此时离开,那就意味着没有机会去等江氏了。
“再等一个人,半个时辰后走。今夜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离开晋梁县。”夏晚沉着的说道。
车夫点点头,转身就去外面割草喂马去了。
他离开之后,夏晚才沉声说:“离开此处是我的事情,似乎与颜公子没有什么关系吧。你们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莫云十分不悦夏晚这样的态度,刚要开口,却被庄哲彦一个冰冷的眼神训得半个字也没敢说。
“子时你便晓得了。”庄哲彦说道,“没有我们在,你走不出晋梁县,更不要说去琅州了。”
夏晚苦笑:“跟你在一起,才是最危险的吧。一次次招惹来那些杀手,那些官差。”
这句话不假,但庄哲彦一次次救她于危难之中也不假。夏晚从来不排斥和他在一起,但那必须是不伤害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没有人会愿意和一个,随时会令自己丧命,令自己身边的亲人丧命的家伙待一块儿。
除非那人是个抖M。
没有人再说一句话,就连夏月都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儿,安安静静的坐在夏晚腿上,玩儿夏晚的长发。
半个时辰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除了两支火把能照耀的一小方天地之外,其余的空间都是黑漆漆的。
“姑娘,半个时辰到了,再不走的话,今晚就走不了了。”车夫再一次催促道。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夏晚不想放弃,只好站起身来,拍拍裙子上的灰尘:“走吧。”
这辆马车虽然小,但还是能坐五六个人的。夏晚刚坐下凳子,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大叫的声音:“等等!等等!”
车夫显然也听见了,持着缰绳的手僵硬在半空中,等那女人到了车前,他才从车辕上下来,给江氏腾地方上去。
风尘仆仆的江氏鼻翼上全是汗珠,刘海也被汗水打湿了,一看见马车上还有两个男人,不免得心惊肉跳:“晚晚,这……”
夏晚没好气的说:“蹭车的,到地方后,他们就会离开的。”
江氏松了口气,才将包袱从背上解了下来:“你这时间实在是匆忙,我只能随便收拾了细软。我想着如果在琅州过得不好,我们三母女还可以回来,所以那屋子的房契地契,也被我收了过来,不过将房子暂时借给曾娘子用了。”
原来她不是狠心没来,而是在处理这些事。
夏晚心中流淌过一股暖流,等待了半个时辰的哀怨,也早已烟消云散:“原来如此,既然有曾娘子替我们看着,倒也不必担忧了。”
马车行进的速度很快,毕竟想要离开晋梁县的范围,那必须得快马加鞭两三个时辰才可以。
不知走了多远,突然行驶平稳的马车一个急刹,马蹄上扬,差点落在拦车人的身上!
刹那间,车夫精准的将马头拨转方向,马车里的众人也被甩到了一边。夏晚被庄哲彦轻而易举的揽住身形,让她没有被甩出马车车窗。
姿势有些暧昧,夏晚耳根子霎时就红了,她连忙推开庄哲彦,低声说:“谢谢。”
话音刚落,就听马车外的车夫破口大骂:“找死啊,要不是老子反应快,你今日都要被马踢死了!”
那拦住马车的男人没有搭理他,而是镇定自若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衣裳灰尘,说道:“夏晚,你给我下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夏建明。他脸色十分难看,一面捡起掉在地上差点灭掉的灯笼,一面严肃的紧紧盯着车帘子。
夏晚心中哀嚎连连,这下好了,被逮住了,出不去了。不过,西河村入村的路左左右右只不过那四五条,怎么夏建明就选了这一条拦截呢?夏大吉没拦住?
“晚晚,你待在此处,我下去与你爹说。”江氏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
她还未下去,夏晚就已经先她一步下马车了。此事是她一人策划,与江氏无关。倘若此时江氏下去,必定会替她顶罪。
“爹。”夏晚低垂着头,哭丧着一张脸,“我只是带娘亲和月儿出去散散心。”
“散心散到把行李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夏建明挑眉,见女儿一副任君宰割不再多言的模样,终是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这丫头,前夜跟我说这么多以前从未说过的话,我早就该知道的。”
“爹既然知道了,那现在是想做什么?”夏晚收起了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冷静的看着夏建明,“是要将我和月儿带回去,好好叫训一顿,然后关起来?还是去里正那里,告我娘意图骗走我和月儿?”
此话说得毫不客气,夏建明被她突然转变的态度震惊到了。不过并不是气愤,而是有一种深深的愧疚,因为他以前听风便是雨。只要有人对他告了状,他十有八九是要教训夏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