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尘将红楼里找了个遍,却还是未找到她。他从未为任何事慌乱过,冷静是他最擅长的事,可唯独对她不行。
红萝只身一人来到即墨王府,进了风雪阁。
一黑影侍卫倏然出现,“王爷,红萝姑娘出现在了风雪阁,还……”
“还什么?”即墨宣慵懒地侧躺在椅榻上,玩弄着手里的酒杯。
侍卫将头低下了几分,“还喝了王爷埋在红豆树下的相思酒。”
“什么?”
即墨宣立即起身,扔掉了手中的酒杯,朝风雪阁飞去。
正当赶到时,只见红萝正将一坛相思酒从地里取出,似乎还喝醉了,身体摇摇晃晃地在树下趔趔趄趄。
周围的一切竟是惨目忍睹,好好的花园子竟被弄得泥土满地,地上皆是摔碎了罐子,一片狼藉。
即墨宣正想上前阻止,却见红萝拿着不稳的手指向他,带着醉意道:“你这狐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与我抢酒喝,我……我告诉你,你是抢不过我的,你……”话还没说完,无意笑了几声,转身便向远处飞去,离开了风雪阁。
即墨宣不知所云。
她这又是唱的哪出戏?莫不是脑子出了问题?抢了人家的酒,还如此理直气壮,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倏然,即墨宣神情严肃。恍惚间,觉着眼前此景似乎在哪儿出现过……她是怎么知道……或许只是她酒后玩笑之言罢,又莫非……
街市上。
红萝神色已恢复如常。
本只是想去探探那棵树究竟是何来历,还没探出个所以然来,竟被那树下埋的酒给迷上了,以至于被人发现了才有所察觉,情急之下,也只好演了这么一出装疯卖傻。
不过那棵树总让她有股莫名的熟悉之感,怎么都觉着不似人界之物。
思索之间,她很快就来到玉器铺。
想着之前好似答应过月尘,要送件礼物什么的。这思来想去,觉着送支发簪也不错。见他头上戴的发簪委实与他相貌不衬,一支竹簪还不如玉簪来得悦目。
前脚刚一进门,迎面便来了一身穿月白色长衫,温文儒雅,风度翩翩,貌似潘安的男子,他礼貌地拱手道:“这位姑娘,里边请。”
他是万花城里有名的玉器铺老板之子,叫书六。被城中人称“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之誉,是个货真价实的真君子,也是唯一玉器世家不继承家业,反而每日苦读为考取功名的一介书生。
也真是应了他的名字,沦落为一书生,科考六次均落了榜。
红萝并未理会,而是直接向里处走了去。
“姑娘,请问需要什么样的玉器?”说话的是柜台处一上了年纪的老爷子,胡子也白了一大把,可翻阅账本与摆弄算盘的举动却是干净利落。
红萝向四周瞧了瞧,白皙小巧的手从红袖里伸了出来,抚上了肩侧一缕长至腰际的秀发,不紧不慢道:“我要这人世间独一无二的玉簪,可有?”
老爷子正敲打算盘的手猝然顿了一下,又继续翻起了账本,“姑娘若不是诚心来买玉器的,现在就可以走了。”
话语中带着不耐烦,却又有挽留之意。
红萝不徐不疾走到一木椅前坐了下来,眼光落向不远处正招呼着客人的书六,悠然道:“这玉器固然惜贵,可人始终有入土那日,何不成就了别人,也结了自己执念?”
话音不大不小刚落入老爷子耳里,他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抬起头,看向了书六,神情有些复杂。
半晌后,老爷子才将视线收了回来。
他利索地收拾了一下,从柜台里走了出来,看向红萝,声音有些沙哑:“姑娘,随我来。”
见老爷子向一偏房里走了去,红萝随即也跟了上。不过这是她预料之中的事,所以她并无感到什么欣喜。
偏房后面是一悠长的曲廊,曲廊的尽头才是这玉器铺的镇店之宝——明玉阁。
其阁楼只有两层,却里分三层。二楼为一层,摆放的是正品玉器;一楼则为二层,摆放的是品质一般,仿造居多的商品玉器;地下则为第三层,摆放的则是极品玉器,皆为稀有用料所制。
能有拥有这般价值不菲的阁楼,定非一般之人能办到。
当他们走到曲廊尽头时,红萝却停下了脚步,向老头子问道:“你想知道自己为什么都这般年纪了身手还如年轻男子般敏捷,丝毫没有年老的该有之象?”
老爷子身体立即僵了住,似乎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几十年的秘密,他从未向任何人提及过,一时间难以相信。
过了许久,老爷子才转过身来,叹了一口气道:“姑娘,我活了这大半辈子,你是第一个发现这些不寻常之处的。”他满是皱纹的眼角处泛起了涟漪,声音也更加清晰起来,“我虽不信邪神,但这诡异之事却早已是我的心结了。若姑娘愿告之,我老爷子定当由衷感谢。”
红萝见他心切,也没绕弯子,直言道:“这一切皆是因一块玉。”
“一块玉?”老爷子神色紧张,好似想起了什么。
红萝道:“是血沁玉。一般只存在于新鲜或已腐化的尸体内,经久置千年,死血透渍,血色染满了玉心,便成通灵之物。一旦活人碰了,便会无声无息地成了养玉人,直至被玉操控,沦为傀儡,以吸人精魄而活。”
听到这儿,老爷子慌了,手指不自主地开始发抖,转身向明玉阁走了去。“吱”的一声,紧锁的大门被打开了。
老爷子背对着她,声音也有些不稳道:“姑娘,先进来吧。”
红萝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嘴角微微勾起笑意,随后也进了明玉阁。
她能感应世间所通灵之物,无意间,她发现了血沁玉的存在。
这血沁玉对于她来说着实是个好东西,能操控将已死之人,但对于肉体凡胎的人来说,它无疑是催命符。取了这东西,对她与别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明玉阁内。
老爷子将红萝带入了地下层,他们走的是一条石砌体通道,周围有些昏暗,老爷子手里虽盏着烛灯,但火光并不太亮,只能看清他们两人脚下的路。
红萝非人,再怎么黑的环境她也是看得清的。
“姑娘,你不是这里的人吧。”寂静无声的周围忽然响起老爷子一清晰的沙哑声。
红萝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回答道:“不是。”
正当她再想问什么,眼前忽然亮敞了起来。
他们走到了通道的尽头,眼前竟是一派华丽的景象,井然有序的玉器依次摆落在各个支架上,架上无一丝灰尘,想是有人精心打扫过,整个地下层一眼望不到边,不知这里到底藏了多少玉器。
这场景红萝也是第一次见,想好好地欣赏一番,不自觉地向不远处的一架子走去。
架子上摆放的是一支玲珑剔透的玉簪,精细小巧,浑身清透,看着很是养眼。
老爷子意识到她很喜欢,立即上前,讲解道:“这是白凤玉簪,相传是月老用稀有的灵玉所制,与它相配的还有一支,名叫红凤玉簪。”转身向一旁的架子上取来另一支玉簪,“这两支是一对,一般相爱之人都会彼此赠送给对方,来表示自己的爱意,若姑娘是喜欢……”
“那我就收下了。”红萝随即将两支玉簪收入了红袖中。
一旁的老爷子虽有些窘态,却没有不愿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