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挨了膺王殿下一掌,就震裂了伤口?”
白瑾鉴惊得眉峰高挑,顿了顿,“当年你本来没有受伤,这伤却来得莫名其妙,依苦泽大师当年的意思,你会有这道伤,是在替一个人受难……”
本来是好端端的,四年前的某一日,后背突然剧痛来袭,接着便是一片血肉模糊,一道长达二十公分的惊现在她右侧肩胛骨处。
这伤极重,伤口极深,几乎致命,且愈合得极慢,旁的人帮不了她,只能慢慢将养,这一养就是三年。
治了三年,愈合了一年,这样的一道的旧伤,却被一掌崩裂了……
她这伤,好与不好,只与一人息息相关,这人要是伤她,这伤……就永远好不了了。
这四年间,珑愔都不知道这人是谁,也弄不清楚这伤由何而来,直至碰到了辛君承……
珑愔也是蹙眉细想,突然白瑾鉴惊道,“难道膺王殿下就是那个人?”想了想,又觉不对劲,“可你与他素无交集,替他承伤似乎说不过去啊?”
“苦泽的话从来不会有差错。”
珑愔说罢,低头沉默,许久后开口,“我在想,我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就好比辛君承,他定然是认得她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我们相交十年,都不曾听你提过你有认识膺王府的人……”
白瑾鉴话至此处,忽然一顿,抬眼轻瞥了珑愔一眼,“难道是在我们认识之前?”
珑愔很快就摇头否定,“没有。”而且看辛君承的神色,他所认识的,分明是现在的她……
心思流转间,珑愔突然气息一紧。
白瑾鉴见她神情,顿时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恐怕……辛君承认识的是我,或许,又不是我……”
白瑾鉴一愣。
“昨晚我扮的人,是薛儒。”珑愔脸上神色微沉。
白瑾鉴听着便顿悟,“你是说……”
两人眼神交接,她扮的是薛儒,即便露了馅,但依旧是作男子打扮……所以辛君承认识的,应是做男装打扮的她。
“这就更奇怪了。”他狐疑地看了珑愔一眼,“我要没记错,这是你头一回扮男装?”
珑愔没有回应,算是默认了。
白瑾鉴沉思一会,道,“你还是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难道就不会是膺王殿下认错了人?天下之大,长相神似的多了去了。”他反倒觉得这个可能性更大。
珑愔一阵苦笑,“最好如此。”若是如此,也省得她一直纠结此事。
“那你想要如何去求证?”
珑愔低下头,思忖片刻后开口,“沂宁寺。”
白瑾鉴很快反应过来点头,“去拜访一下苦泽大师也好……”
话未尽,门外便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白瑾鉴扭头道。
“白堂主。”
荀原应声而入,朝白瑾鉴点点头,见珑愔精神尚可,心下暗松。
“薛儒去膺王府了。”
……
与此同时,膺王府大厅的黑砖地面上,薛儒埋头跪着,低下的眼神惶惶闪烁。
他原本一直待在那些人安排的地方,自从“不经意”听说膺王殿下清醒过来,还派人寻找自己,一颗心就按捺不住了。
那些人说外面戒严,他待在京中不安全,要秘密送他离开阳堰,可是“他”分明治好了膺王殿下,是王室的恩人,那些人怎么说得好像昨晚闯入膺王府行刺的刺客是他一样,要他躲躲藏藏?
放着大把大把的金银不去拿,简直笑话。
薛儒捏紧了袖袍中的双手,她明明应承过,得到的所有奖赏她分文不取,这样突然派人要把他送走,难道是想反悔?
是他揭的皇榜,她也是以自己的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并医治好了膺王殿下,他只是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此番偷跑出来也不算对不起她。
但……
薛儒忍不住偷偷打量案台后,容色淡淡的作画的辛君承,心下忐忑不安。
从他被带这里,已经过去一刻钟了,膺王殿下一直在那里勾勾勒勒地画着什么,也未曾有发过一言,究竟是何用意?
薛儒忐忑的目光中,案桌后的辛君承终于停了下手,望着画像,眉目舒展开来。
辛君承下首一左一右地侍立着秦漠和修染,秦漠见此,扭头朝外命道,“将东西抬进来。”
话落,就见两名侍卫合力抬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进来。
“砰”的一声重响,箱子被放到地上,巨响让在一旁跪着的薛儒吓了一跳。
侍卫放了箱子就恭敬地退下了,在薛儒又惊又疑的目光下,秦漠长剑一挑,打开了箱子上的盖子。
肃穆的黑砖上,箱子里金灿灿的一片,几乎要花了薛儒的眼……
黄金,满满一箱子的黄金,绝对不止区区五万两……
修染看着薛儒满脸的震撼之色,“这是治好殿下的诊费……”
话未落,反应过来的薛儒顿时一个猛扑了过去,指尖还未碰上箱子的一角,眼前寒光闪动,一柄亮晃晃的剑突然出现,横在了他的面前。
……
隐伏轩,珑愔微惊,“怎么回事?”
白瑾鉴在一旁挑眉道,“膺王府今日一早就传话出来,昨夜有刺客夜袭膺王府,幸得薛神医妙手回春,治好了膺王殿下的睡疾,才没有让贼人得逞。”
荀原揉揉鼻,压着笑接下去道,“膺王殿下虽然无事,但据说薛神医却被劫走,现在正满城戒严的捉拿刺客,连城门都封了。”
白瑾鉴也笑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圈套,偏生我们的薛神医耐不住诱惑,摆脱我们的人,自投罗网去了。”
珑愔听到这,顿时了然于心。
她横了白瑾鉴一眼,“若没有你们允许,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能轻易摆脱看守的人?”
白瑾鉴手一摊,耸肩,丝毫不觉有错,“谁叫他让我看着烦。”若不是他,珑愔也不会去膺王府,弄得一身伤回来。
珑愔自然明白他们的心思,当下也不恼。
“虽不知辛君承故意装病有何目的,但他昨夜似乎无意伤我,如今薛儒落入他手,只怕是会巡着这条线索找上来。”
经珑愔这么一说,白瑾鉴先是一愣,脸上接着便露出怪异的神情,“我曾让人警告过薛儒,让他谨言慎行,他应该不会供出我们吧?”
荀原也是醒悟了过来,顿时也收了笑。
珑愔不置可否,“我们能威逼,别人就不会利诱吗?”
要知道,薛儒此人最是爱财,不然当初也不会去揭了皇榜。
而且薛儒……恐怕还落了把柄在人家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