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一直都不乏这么一个现象倒还挺让我感慨的:好多人都希望干出一番大事业来,不单单是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做到某个高峰,更多地是想要达到这种高峰后企图改变整个领域乃至全世界的轨迹。因为所学专业与电影相关,涉猎的东西比较广泛,像数学物理政治地理多少都会接触到一点,所以这种愤青现象在我周围格外显眼。
其实我们所在的这个小世界有许多坏毛病早就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了,许多人想要纠正这些坏毛病也根本不足为奇,譬如我曾经就是这么些个愤怒青年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之一。
众所周知,中国的应试教育自21世纪以来就不怎么受广大人民群众待见,我将一部分原因归咎于那时信息传播的突然发达,它虽然实现了国民对外国风土人情更快速准确的了解,但与此同时,接受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保守思想的人们看到国外的开放,就像喝惯了自家白粥的孩子突然看到别人家的山珍海味一样,新奇又憧憬,大人不让他吃,他心里就要骂大人,可能还要叫,还要喊,还要哭。
我孩童时期就是这么个吵吵嚷嚷的家伙,那会儿大概才只有三四年级,由于从小就没什么人管,被放任心性惯了的我还特别贪得无厌,于是打三岁开始就比一般人更渴望自在,本来就对整天被命令关在学校里,坐在小木凳上的日子有所厌烦,一听到别人在说什么人性化的“开放式教育”,我就彻底按耐不住自己内心潜在的愤青脾气,除了平日里在同学们面前对应试教育骂骂咧咧,我甚至还直接登上学校网站,找到校长邮箱,认认真真写了好几百字我一手独创的“快乐教学法”发给了校长。结果,第二天我就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质问我做的好事,语气相当凶悍,但要是她以为吼几声就能吓住我,那我也就不是我了,没错,面对她的大呼小叫,我也一点没给她留面子,比她叫得还要大声:“你对我吼什么吼!你不觉得自己超级没礼貌吗!管学生管得那么严,还这么凶,我哪里来的心情学习!而且校长邮箱下明明标注了是用来提意见的,我怎么就不能给她发东西了!还有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从那以后,我越来越得寸进尺,作文里的戾气一篇比一篇重,因为还只是个小学生,没什么阅历和过于繁杂的思维能力,所以内容基本都是在一味激进地反抗应试教育,恶狠狠的老师和凶巴巴的父母一个都没被我放过,现在回想起来都为那时在被退学边缘疯狂试探的我捏把汗。
或许正是因为叛逆的比较早,所以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的真相也比较快,倒不是某个契机出现后突然改变了我,毕竟要磨平过去如此刚硬的棱角,总是需要时间慢慢来消磨的。
意识到自己不再那么凶暴是到了大学,有一回我在班里听到几个男生讨论当今电影圈的糜烂,虽然都说的头头是道,可我怎么都无法像从前那样凑上去兴奋地同他们一起谴责这些恶俗的事情,只是笑了下便离开了。
不过现在我后悔了,我突然意识到一味地想要拼命维护世界正义试图改变社会轨迹这件事有多恐怖。
我经常在朋友圈刷到这些男生对我国电影圈的苛责,不仅如此,他们还老阴阳怪气地讽刺相关制度有多糟糕和不可理喻,我顿时觉得他们很可笑,明明就是靠呼吸这片土地的空气,剥削这里的资源而存活,却还要责备空气不够新鲜,资源不够肥沃,并且毫无羞愧感。
我承认,在这个不那么可爱的世界里,任何事情的目的都离不开利益,就连你的父母爱你这件看似天经地义的事也都是有条件的,可你不能因此而对他们大打出手啊,别忘了,他们都曾哺育过你。也许你会说,他们是给过我饭吃,但是那又怎样,他们给我幸福了吗?好吧,也许他们并不是好父母,可你也要知道,中国人向来讲究仁义礼节,即使如今再怎样国际化,残留在血脉中的精气神也永远无法改变,这便是一个人的根。
我也很希望那些丑恶的、不堪的东西能一次性立马消失,我想像童话里的王子,手握宝剑披荆斩棘,最后被载入史册名垂千古,然而在一次次幻想这样伟大结局的过程中,学到更多的反而是脚踏实地。我过去完全可以安安分分地挑个所谓极其适合女生的专业,安安分分地扮演好自己的社会角色,再找一份安安分分的工作安分地度过一辈子,但我还是不安分地选择了一样世人认为无用的专业,然后单枪匹马去混一个他人眼中纷乱的圈子,可即便是如此危险而又不被人所看好和支持,我也从未在失意时乱吼乱叫,对全世界散发自己的戾气,不仅如此,我还会拍世俗的马屁,做些不可避免的俗事,因为我知道,这种适当的低头不是一种服输的怯懦,而是一种通透的智慧。
我们既然这么不凑巧地降生于这个时代,就得老老实实遵循天意的轨迹去走,这一点是我们即便有意也终不可违的。不过我们可以去慢慢改变它呀。我们可以在路上看到小花干枯时去给它浇水,可以在看到有人摔倒时去搀扶,看到小动物受伤了还可以带回去给它包扎一下,也许这并没有那么立竿见影,但是《愚公移山》的故事听过吗?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匮也;一代接一代,每个人都恪守着自己心里那份善,便有了我们理想的时代。
朝起朝落更新换代,千百年的历史才孕育出我们现在这一刻,前人所付出的努力不比你少,又如何容许你仅用此刻的几分几秒就将它改变?慢慢来,不要争一时之长短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