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手机愣住。
但很快,门外便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拉开门,便看见姜宁一张仿佛要吃掉我的脸。
我勉强笑了笑:“你怎么上来了?”
姜宁愤怒地瞪着我:“怎么?还是不方便吗?他不是已经走了吗?我看到他的车离开的。”
“哦。”我说:“刚才忽然有点事……”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姜宁打断我:“你跟沈戈是什么关系?你……是他的情人?”
我看着这个忿忿然跑来质问我的男人,他看上去像个不善于控制情绪的吃醋的小男生。
我只好笑一笑:“你怎么说这么无礼的话?“情人”这个词也是乱用的?”
“我只告诉你。”姜宁板着脸说:“如果要我帮你,就必须百分百获得我的信任,而现在,我不再信任你了。”
“为什么?”我盯着他:“你对自己的判断力就这么有信心?我说过,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我不会改变初衷。”
“是吗?”姜宁紧紧盯着我,接着扫了一眼屋内,目光落在桌上的鲜花和蛋糕上:“希望你说到做到。”
他转身就走。
我叫住他:“你说找我有事,是什么事?”
姜宁没有转过身,顿了一下他说:“我不想和你说话,自己去查邮件。”
说完他便走了,背挺得笔直,宛如一个受到污辱的男朋友。
关上门,我的心有些酸酸的。
姜宁,他是喜欢上周雨逢了吗?他的表现太不淡定了,很是违背了他一贯的风格。
我的心里略微的不舒服,但禁止自己再纠缠在这样的情绪里。周雨逢年轻漂亮,吸引男人很正常,我不舒服是因为她貌似抢走了长期照射在我身上的光茫。
打开邮件,便看到一份貌似是报关表的东西,单位是美国一家叫戴瑞医药用品的公司,而法人代表是林达业。
姜宁在邮件中说,这家医药用品公司的业务范围全部是在中国,所以有理由相信,它是一家在美国注册的空壳公司,无论是生产或者经营,面向的市场都只有中国。但是他查了一下,没有找到林达业在中国开展业务的痕迹,也就是说,由这家公司报关进港的药品,一进了海关就凭空消失了。
凭空消失?我陷入沉思。
莫西里进了培训基地,他跟踪出来的大料不能半途而废。因为我需要确定谢蝶儿与顾长江的关系。
我只能求助姜宁。给他发了一封邮件,提供了这个线索,十分钟过去,半小时过去,两小时过去,他没有回复。
没有回复就是默认。我松了口气,关上电脑,打算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手机却在这时响起来,此刻是凌晨两点。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接起来,便传来莫西里的狂叫:“你快来接我回家!”
他说:“要是不来,信不信我分分钟死在这里?”
我说:“你在哪里找的电话?”
“我跑出来了,现在大门口的小卖部……听见没有周雨逢!死丫头你要不来,信不信我弄死你……”
他的话没说话,话筒里便传来一阵嘈杂,夹杂着莫西里几声短促的怪叫,然后电话挂断。
我松了口气,心里也诧异莫西里竟然能从戒备森严堪比重型监狱的培训基地跑到大门口才被抓到,到底收了我整整十万的培训费,这样的警戒级别足够让我提出投诉了。
第二天一早,当我睁开眼睛时,已是早上九点。探探蹲在床边,不停舔着我的掌心。
我爬起来,将桌上的蛋糕打开,切了一块去掉奶油喂给它。
探探吃得很开心。真是好孩子,自从离开罗青莹的别墅,它变得很坚强,不再挑嘴,什么都吃。
看看时间,已经九点半,而今天是工作日,我却没有去上班的打算。
坐在沙发上,我给沈戈发了一条微信:“你昨晚送来的蛋糕,有毒。”
两秒后,沈戈回:“什么意思?”
我不再回。
再过两秒,沈戈又发来一条:“你没来上班,你病了?”
我还是没回。
一分钟后,沈戈的信息再次发过来:“丫头,别想玩我,有话就说,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我拿出一张白纸,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83132563。1900。然后对着这串数字拍了一张照片,发了过去。
再然后,我就关了机,然后开始洗漱,化妆,换衣服。
我去了医院,袁夫人今天出院,袁教授高兴得像个孩子。
我在医院碰见了姜宁,他负责处理袁夫人的出院事宜,但全程冷着脸,就像从来不认识我一样。
直到没人的地方,他才低声说一句:“我舅舅对你们亚美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你还来做什么?”
我盯他一眼:“在你看来,人是因为彼此利用才来往的么?”
“对你来说,好象是的。”他说。
我叹气,实在不喜欢这样咄咄逼人的姜宁,活了三十几岁,他仍然没能学会谈恋爱,以为他喜欢谁,谁就得自动领悟并感恩戴德,否则就是不识好歹!我替这样的姜宁着急,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征服一个女人?
而且,不管是被罗青莹附身的周雨逢,还是原生态的周雨逢,都并不适合他。男人选女人只看皮囊可真是要命!
所以我必须要打击他了,看在多年好友的份上。
于是我也板下脸来,直视着他:“你说得对。”
姜宁一愣。
我说:“所以麻烦你以后不要对我有别的幻想,我不会喜欢你的,我和谁来往,只要不违反我们达成的协议,也与你无关。”
姜宁的脸一下红了,像个受到污辱的纯情少男。
我盯着他,继续冷笑:“所以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发脾气?我们不过是合作关系。当然,你也可以停止与我的合作,如果你能眼睁睁看着罗青莹含冤九泉的话!”
说完我就走开,刚好袁夫人收拾好东西,在袁教授的搀扶下走出病房,我上去挽住了袁夫人的胳膊。
一抬眼,姜宁已经不见了。
袁夫人说:“小宁呢?怎么走了?”
我无言以对。
袁教授看了我一眼:“你们吵架了?”
“没有。”我干脆地说:“我们有什么理由吵架?”
袁教授顿了片刻,忽然说:“你要是不喜欢他,要早说。就算你不是小宁的女朋友,也没关系,我认你这个人。”
我差一点就感动得哭了,老顽童般的袁教授,眼里没有杂质,于是一眼洞穿真相,比许多人都要清醒明白。
傍晚六点半,我来到篱芭外,这是一间小酒吧,桌子只有九张,服务员只有三个,永远只放巴赫和莫扎特,并且有口碑极佳的披萨和小食,是情侣们约会的最佳场所。
我选了最靠里的一张位子,坐在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所有进来的人,我就在这里静静等待沈戈的到来。
因为我相信,以他的智商,应该能判断出纸条上是一个电话号码,打过来就能知道篱芭外小酒吧的地址。后面的1900也不难猜出,时间是晚上七点。
我知道沈戈自从接收到我刻意接近的信号时那种膨湃,尽管身为总经理,但被年轻妹子主动撩拨的经历也是不多的。他尚且年轻的身体,自然乐意去探险一番,并愿意暂且屏蔽掉由此带来的一切麻烦。
我知道他对我存着戒心,因为我毕竟是他前妻坠楼的目击者。但禀着越危险越安全的原则,他也乐意将我笼络在身边,想必他在劝谢蝶儿将我留在公司时,也是基于这个考虑。
所以我索性遂了他的愿,反正现在的周雨逢在他眼里,不就是一个急功近利的职场新人么?我要的是利益和地位,他要的是美色和安全,我们彼此都有对方想要的东西,他大概是这么想的吧!
所以这次约会,一点都不突兀,所以他一定会上当。
六点五十九分,当我再次抬起头来时,便看见沈戈稳健地走了进来。
他的气质,与这个年轻简约的酒吧一点都不相合,走进来的一刹那甚至有点像来抓逃学孩子的家长,右顾右盼,却又神色威严。
我因为这个念头而忍俊不禁,脸上自然带了桃粉色的笑意。然后沈戈看到我,脸上的严俊依旧,他在我面前站住,说:“如果我找不到这地方,你是打算空等一晚么?”
他说:“这是什么地方?污七八糟的。”
正说着,便有两个穿着松垮牛仔裤的男孩子滑着滑板从他面前一闪而过,他来不及躲闪,差点撞到桌角上。
我一摊手:“这是年轻人的地方,我是年轻人,你不是吗?”
他看着我:“既然自诩年轻,又何必来招惹我这个老头子?”
我笑了:“我招惹你?可是我家桌上的蛋糕和鲜花可以告诉大家,你撒谎!”
然后我们用眼神对峙,足足两秒钟,然后沈戈败了,他坐下来:“我为什么要和你斗嘴?”
我拿起桌上的香槟,将杯子倒满,递到他面前:“一口干了。”
“什么?”他皱眉:“不行……”
“今天重新替我庆祝生日。”我打断他:“这是一个二十三岁姑娘今晚唯一的要求,干了。”
沈戈看着那杯酒,然后接过来,痛快地一饮而尽。
然后他说:“你不喝吗?”
他说:“你不喝醉,接下来的话,我怎么好意思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