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和8这两个很普通的数字,因为与“高考”扯上关系,在每年6月份的这两天都显得及其与众不同!
对于考场中的学子和他们背后的家庭来说,为期两天的考试不仅仅承载了梦想与希望,还意味着重生与救赎。
全神灌注答题的寇明羽坐在靠墙的位置,不免有些紧张。青涩的脸庞看上去是那样的不谙世事,他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用成绩对得起母亲,这样才能减轻自己内心的罪恶感。褚妤骄没有把杨艺帆的话转告给他,更没有把发生的一切告诉他。
因为她不想辜负大家,更不想辜负丈夫,牺牲所有才换来今天的这个局面,她并不讨厌寇明羽但却无法向对待其他人一样,以家人的感情爱护他,虽然褚妤骄答应过薛鹏宇,会在他接下来的日子里好好照顾他,可褚妤骄的内心直到此刻仍是挣扎的。
她爱自己的丈夫,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深深痴恋他,点滴的生活更是让她对薛鹏宇的崇拜与日俱增,更让她感到幸福的是,薛鹏宇也以同等甚至更多的爱将自己包围,虽然从街头的漠然相遇,到落霞的海滩重逢,直至教堂里的彼此想托,他从未说过任何有关“情爱”之类的话,但是褚妤骄从他炙热的眼神中看得出来,从他滚烫的双唇中感受得到,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身体与灵魂的碰撞中深深的体味将彼此托付给对方的了心而至!
薛鹏宇信任她,将自己的故事讲给她听,把其他人介绍给她认识,她无比惊讶的感叹丈夫奇妙人生的同时,也悲悯着他们痛苦的际遇。
在那天晚上之前她从未见过丈夫面露愁容,薛鹏宇孤零零的坐着,望向窗外被黑暗吞噬的一切,褚妤骄轻轻的从背后抱住他,像一只撒娇的小猫薛鹏宇霸气又不失温柔的将她搂入怀中,抚摸着她俊俏的脸庞,嗅着她迷人的发香。
“你有心事我能感觉到...”
薛鹏宇在她的脑门上蜻蜓点水般弹了一下“什么都瞒不过你...想跟你说...但是...又怕吓倒你...”
“有你在我就不怕...”
那天晚上黑暗停滞的时间似乎特别的长,当薛鹏宇告诉褚妤骄自己想到的办法后,褚妤骄如同受惊的兔子直接翻滚到地上,跪在他两腿之间抓着他的手哀求道:“不行,这个办法绝对不行...”
“娇,你先起来,地上凉...”
“我不起来...也许那种情况只是...只是偶然呢...这只是你的猜测...”
“这些天我问过很多的专家,吞噬型人格是存在的,我是个威胁,不能因为我...”
“别说了,我不想听...”褚妤骄紧紧搂住自己的丈夫生怕他消失
薛鹏宇心疼的爱抚妻子,这件事对她来说是残忍的,可对他自己而言何尝又不是一种难以名状的酷刑。
“说到底,我,我们,其实并不真实的存在,我们只是小羽分裂出来的精神体而已...”
“不...”褚妤骄果断道:“...你是真实的,你是你自己,是我的丈夫,不是任何人的附属,你是真实存在的...我嫁给的男人是你,只有你,不是别人...”
“可能我们的情况很特殊,尽管现在的科学也无法解释个中缘由,但有一点是我们大家都承认的,如果不是小羽的精神受到强烈刺激,那里会有我们的存在?”
对于这个既定的事实,褚妤骄无法反驳,她只能哭诉着“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这样...”
......
从考场出来的那一刻,大部分学子的眼神中都透着释放之后的轻松,寇明羽走在人群中他没有其他人那么兴奋,隐藏在内心中的愧疚并没有因为高考的结束而有所减轻,在成绩尚未出来之前忐忑不安仍如影随形。
褚妤骄拍拍他的脑袋“可以好好的放松放松了,带你去看一场专门送给你的电影!”
“送给我的?”
“是子文给你的入学礼物!”
......
电影《七家》的前期宣传吊足了观众的胃口,首映当晚吸引了大批粉丝与记者的到场,泃阳市最大的电影院内座无虚席,就连走廊过道都坐满了人,褚妤骄与寇明羽坐在相对靠前的位置。
随着电影开始,现场的每一个人渐渐被波折的剧情和人物的命运所吸引,当大多数人为故事的离奇而赞叹编剧超大的脑洞时,寇明羽知道这其实是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剧中的每一角色都对应现实中的一个人,没有人比他更能深刻的体会剧中发生的情景。
对于寇明羽来说,这不是一部电影,而是一个记录他们七个人点滴瞬间的记忆盒子,里面有太多彼此间的回忆,随着剧情的发展角色一个个的消失,直至最后全部离开,他不明白周子文为什么要设置这样一个结局。
当字幕出现片尾曲响起,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一个女主持人走到最前面
“从各位的掌声中可以肯定大家对电影《七家》是非常喜欢的,我说的对吗?”
“对...”
“好的,那么今天首映的现场,我们也特意请来了《七家》剧组的主创们,让他们来跟我们分享一下电影的创作过程,有请毕导...”
在影迷的欢呼声中毕导走上前来“那么首先要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你们的支持是我们这些电影工作者坚持下去的动力,谢谢你们...”
主持人问道:“毕导,因为电影前期宣传的时候有这么一句,说这是一部能让编剧消失的电影,大家特别想知道作为本片的编剧,子文到底去哪了?”
“说实话,我也特别想知道这个家伙去哪了,但是我真的不清楚,可能在外太空潜心创作吧!”
众人哈哈一笑
“据我所知,电影在后期差点因为资金的问题停拍是真的吗?”
“这个确实是真的,所以我特别的感谢我后续的投资人杜飘絮女士...”
“作为电影的投资人,同时也是编剧周子文的妻子,让我们有请杜女士...”
在现场观众的掌声中杜飘絮忐忑的走了上去
主持人问她“杜女士您是看好这不电影本身呢?还是说电影是自己丈夫的作品,您作为妻子想帮他完成呢?”
“这部电影是他送给别人的一份礼物,直到前不久我才知道这对他...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想参与其中帮他完成这个心愿...”
杜飘絮的目光落在寇明羽身上,虽然他看上去是那么的陌生,但杜飘絮却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寇明羽怯怯的问道:“飘絮嫂子已经知道了?”
褚妤骄也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察觉到“其实夫妻之间很难有所隐瞒,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首映现场在粉丝高涨的热情中持续了近三个多小时,临近散场的时候蓝斐来接杜飘絮,正巧与准备离场的褚妤骄和寇明羽迎面碰到,四人面面相觑,彼此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终究谁也没开口,跟着人流各自散去。
在回去的路上蓝斐一边开车一边说:“刚才的两个人有点...有点奇怪...”
杜飘絮把头别过去看着窗外“该来的终究会来,有些该做的事,也一定要做...”
“什么意思?”蓝斐没明白
“没事...等这段时间忙完了,我们开车出去散散心吧?”
“好啊!你这段时间够辛苦的,也该出去放松放松了!”
......
坐在后座的寇明羽一言不发,霓虹灯从他眼前匆匆闪过,褚妤骄看出了他的心思“小羽...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什么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
......
新曙光小区6栋7门,再次经过曲镜的寇明羽在镜中仅仅看到薛鹏宇模糊的背影,感觉他与自己隔着好远好远,若即若离似乎随时都会消失。
褚妤骄将他引上二楼,指着一扇漆红色的房门“进去吧,大家准备的...都在里面...”
当暖白色旋转灯光将房间照亮,屋内所有的陈设都如胡哲预想的一样,沉浸在星空之下,斑斑点点的星辰将黑暗驱散,整个房间是如此的安逸寂静。
...
坐在角落里的胡哲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他低着头躲在自己的影子里,周子文尽量谨慎小声问道:“阿哲,你还要准备吗?”
胡哲许久没有说话,周子文自顾自的说“明白了...”
“星光...我想让明亮的星光照亮他心里每一个角落...让他不在害怕...”
....
圆木桌上放着《七家》的手写原稿,翻开里面的内容,尽是大段大段被划掉涂改的内容,手稿的最后一页还特意写着“都是当兵的捣乱,才会写成这个样子...”
...
邹耀邦拿着锤子钉钉当当吵的周子文没有一点灵感,他说“兵哥哥,你拆房呢能不能小点声...”
“你写你的,我弄我的...”
“不是,舞刀弄枪的你去外面,你一会锤子一会凿子的,怎么还把子弹拿出来了,你小子倒腾军火...他一个学生戴颗子弹干什么...”
“你写那玩意他就看的懂啊?”
“我是要拍成电影的...”
“那我这个他可以挂脖子上,男人嘛得有个男人样,就得像子弹一样,软软糯糯像什么样子?”
...
红绳穿绕的子弹倒挂着,光滑锃亮的弹头将光线折射到一个红色木偶身上,而木偶的右手缺了一根小拇指!
...
“童童,你怎么也学那当兵的,咋还凿上了?”周子文好奇的看着曲童眼前已经初具形态的木偶“你雕的这是一只...狗...对不对?”
“什么眼神啊?”邹耀邦一脸嫌弃
“子文哥,这是个动漫人物...”曲童把画像拿给他看
“哦...这个人物我熟悉啊,来来来,我帮你凿两下...”
“子文哥,你行吗?”
“必须行,你看着...”
没拿捏好力度的周子文一凿子下去,不仅凿段了木偶的手指,而且直愣愣楔在邹耀邦的手腕处,疼得他哎呦一声不住的甩手,致使周子文的白色T恤都是血点!
...
黑色的钢琴架上放着一张被翻至尾页的琴谱,敞开的顶盖边缘还留有残缺的手印
...
几个人的嬉闹安静在曲玖灵悠扬的琴声之中,杨艺帆手扶钢琴顶盖悠闲的岔着脚,站在曲玖灵身旁近距离的听着新曲子。
寇明羽环顾自周,每个人都对他报以信任的微笑,他们依次经过寇明羽的身旁,用各自独特的方式鼓励他
“加油...我看好你...一定行的...要坚强...勇敢面对”
当琴声休止,灯光黯然,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寇明羽自己,看着那些“精心准备”的礼物寇明羽倍感沉重,他的心中忽然升腾起一股怒气,驱使着他将所有的东西统统毁掉,关于他们的容貌,他们的声音,有关他们一切的记忆!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寇明羽哭诉着“...这并不是我想要的,不是...不是...”
...
“怎么都不说话?给个意见啊...”
周子文提出的想法一时间让众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大家心里清楚如果同意他的说法,就等于主动放弃继续存在的权利。
“嗯...就没有别的解决方法了吗?”杨艺帆问道
薛鹏宇郑重道:“我们面临的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一条路的两个岔口,要么选左边的,要么选右边的,别无其他”
曲玖灵想了想“如果两条都不选,而是站在原地,维持现状呢?”
“不可能维持现状!”周子文直接否定“...我们与小羽是此消彼长的关系,随着时间的发展,我们的个性和意识会变得越来越强,可能一个月,也可能一年,或者更长时间,但他的消失是必然...”
“我们是不是有必要考虑一下小羽的感受,也许他...并不乐意我们替他做出这个选择...”
“这不是替他做选择,而是为自己选择...”
“耀邦说的并不是没道理,也许小羽并不想要这个结局...当他从沉睡中醒过来,发现叽叽喳喳的一群人突然消失不见了,他会怎么想?”
“谁都不是小羽本人,所以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可我们终究是他的一部分,是他精神的产物这一点不能否定吧!”
“真实,真实,我们是真实存在的,既不是他的附属品也不是幻象,你的妻子就只是你的妻子,不是小羽的妻子,我的生活就只是我的生活,只属于我!”
“那该怎么解释,我们七个人只有这一副身体?为什么不能七个人同时出现在现实的世界呢?”
薛鹏宇的话问得众人语塞他语重心长的说“我们不是他的奴隶,他也不是我们的主人,可有一点,他才是唯一的真实的人,他本就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