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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王重阳

十里外的青云门中,仍是一片平静,中央掌门论道殿内,多位太上长老级的长者围坐一堂,然而此时他们并不是在为弟子门人讲道,而是恭谨的低头垂手坐在一边,如同弟子一般,聆听殿首之人讲道。

他们觉得非常幸运,当今武林第一人,天下道教的第一高手,全真教之主王重阳云游天下,竟来到了他们青云门中为他们讲道谈法。

“性者神也,命者气也。性若见命,如禽得风,飘飘轻举,省心易成......”

一群须发皆白的太上长老仔细聆听着王重阳说的每一个字,生怕有一点点疏漏。早在十几年前,王重阳就已经是公认的武林第一人,无论道修与武学,举世无人出其右,甚至连能望其项背的人都没有。

他被时人尊为真仙,不说其他,只说他的徒弟全真七子,每一个都是举世难寻的英杰。

近十年来,他将全真教托付给徒弟,自己云游四海,在红尘之中悟道,在人世间修行。他走遍名山大川,看遍江河湖海,体会自然的无穷奥妙,感悟阴阳五行衍化的真理。他如仙人一般行迹不显尘世,有时彻夜观星,有时一夜听海,有时于山巅之上枯坐好几个时辰,只为等待曙光来临的一刻,有时又会跑到西湖,只为一观荷花初开的生命之美......他虽为道教至高之人,却认同三教观,偶与高僧论佛,与大儒谈儒,不拘一格,虽然身在红尘中,却是超脱红尘外的人...

如今,没有人知道,他究竟达到了怎样的境界。

论道殿上,王重阳正在讲述自己关于心性与气的道境,突然,他停了下来,缓缓看向山门所在的西南方向。

他身材甚高,腰悬长剑,风姿飒爽,须发虽有些斑驳白色,却仍显得飘逸绝伦。一双眼眸清净无尘,沉淀着深沉的智慧。

太上长老们疑惑,青云掌门上前一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真人,发生了何事?”

“好生强大的血煞气。”王重阳轻叹道,他的眼光似乎穿透了一切虚妄,此时非常的凝重。“简直像是血海的潮汐。”

青云门的众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重阳真人在说什么。

此间武功最高的几位传功长老顺着王重阳的观望的方向看去,什么都感觉不到。

“掌门?”王重阳开口。

“真人有何指教?”青云掌门应答,态度非常谦逊。他身为一派之主,地位尊崇,本身修为武功亦是深不可测,可以称得上的武林中最顶尖的高手,但是在王重阳面前,他恭谨的像个学生。

“贵派可有什么仇家?”

“仇家?”青云掌门一愣,不明白王重阳为什么要如此问,但是想来总归是有道理的。他摇了摇头,回答道。

“我青云门隐于山野,与世无争,不曾有过什么仇敌。”

王重阳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他伸出右手掐指一算,沉默片刻后他突然笑了。

“今日青云门本该有倾灭灾劫,有一魔星杀至,本该造成无量血祸。但是此劫有始无终,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为你们化解了这场劫难。”

青云门众人听到前半句话脸色大变,听完之后才舒了一口气。然后心中对王重阳的崇敬更上一层楼。占星卜命,这本就是近仙之人才能有的本领。

“贫道随意云游至此,观青云山神秀内敛,道韵自然,才起兴拜访贵派,没想到天意却是让王重阳做一个应劫之人。”王重阳起身,正了正衣冠。随即青云门众人也赶紧站了起来。

他们想要说一些感谢的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所谓的劫难根本还没有发生,现在就道谢未免过早。

王重阳也不介意,到了他这个境界,清静无为,随心随意,根本不在乎这些世俗礼规。

“时辰差不多了,诸位,不妨与吾同去观劫。”

劫,因天之怒而降罚,神秘恐怖,世人难料。在王重阳口中,似乎竟成了可以观赏的事物。

“愿随真人一行。”他们一同开口,他们相信,不管什么样的恶人上门,他们都有一战之力,更何况有王重阳这位天下第一高手在此,什么都不必害怕。

王重阳佩剑而行,身姿飘逸如凌虚御风,如同人间谪仙一般,有一种说不出的道韵,这是轻功修为臻至化境的表现。青云门众人深深感叹,他们中的一些人已经可以说是武林中一流的高手,但是在王重阳面前,真好似刚学会走路的孩童。

当他们到了门派正门,低级弟子们都行礼退下,站在了长老们的身后。青云门前有一处清泉,泉水清幽,灵秀非常。还有古松一棵,高耸入云,不知历经了多少岁月,一柄巨型的石刻长剑矗立在松树的身边,映衬朱红色的大门,有一种古朴而凝重的气势。

王重阳气定神闲,站在最前方观望,之间远方山林间似有一道红色身影在迅速的奔行,迅击如风雷,像是一抹红色的流云在快速的展动。

片刻后,当血神终于抵达他准备杀戮的起点青云门时,他自己都愣住了。

为什么他们都在门外?

而青云门之中则有人惊呼,因为血神除了装束诡异之外,腰上系着的正在滴血的人头才是最为妖异可怖的。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个散发着滔天邪气的吃人魔头。

王重阳很沉稳,眼眸深邃,如渊似海。

就在此时,青云门的低级弟子的人群之中,突然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爹!”

原来是身在青云学艺的王云生,王五的儿子。他挤出人群,才看清那魔头腰带上的人头,原来是自己的父亲。

王云生出生在青云山,他的父亲没读过书不识字,想了很久才想出云生这个不算太俗的名字。为了让他有出息,为了让他进入青云门学习文武,父亲起早贪黑的漫山遍野找寻清珂木,肩膀上的皮肤都被担子压烂了。他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进门虽然不久,但是非常努力勤勉,希望学到真本领,有朝一日出人头地,让父母为他骄傲,在年老时能享享清福。

但是这一切都成空了,最爱他的那个人的头,被这个恶鬼绑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无尽的悲伤,恐惧,愤怒,化成了熊熊烈火,快要将他焚灭。王云生崩溃了,他泪流满面,痛苦的嘶吼着,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拔出剑欲冲向血神。

“不可。”突然,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将他定在了那里。

王云生此时已经疯狂,已经失去了理智,他虽是个少年,但是力气却已经不小,本来是很难控制得住的。但是按住他肩膀上的那只手,掌心暗暗吐出一股温和的内劲,就让他动弹不能,甚至有些平静了下来。

王重阳出手了,他按住了这个少年,他知道如果他冲上去的话,必死无疑。

青云掌门面容凝重,他走上前一步,看着邪气滔天的血神,眉头紧皱。怒喝道。

“你这恶人,为何伤人性命?来我青云门所欲为何?”

血神仰天大笑,他背负双手,本身就很雄武,腰上的人头更为他添上一股魔性,不少年轻的青云弟子都被他吓得情不自禁的退后了一步。

“为何来这里?本座神功大成,难道不应该昭告天下人吗?就好像铸成一柄绝世好剑之后难道不需要一场杀戮来试剑吗?你们青云门很有幸,成为我凰血功下第一批祭品。”

他姿态狂傲,语气很自负,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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