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休沐的快乐日子总是流逝地飞快,转眼间便是新年伊始、辞旧迎新。
今日本是极其平静的一天。
但苏子湘在这这极其平静的一天里,却是极其的坐立不安。
为着这天的到来,她甚至特意告了假没跟着去上朝。
因为今天,南阳王朝现任国主,苏咏怀,宣布了一件震惊朝野的事——立皇长子苏定安为皇太子,同时他下诏:未来不管多久,只要太子有了独自治国的能力,自己便会禅位于他。
这着实令朝上炸开了锅。
“臣有本要奏!”
“陛下三思啊!”
“王上,禅位是万万不可啊!”
“……”
苏咏怀皱着眉坐在高位上,看着一群老头子吵来吵去,烦躁的不得了。尤其是魏相,那眼神几乎是想杀了他。
真不知道就这样的狭隘之臣,若是有朝一日让苏子洵当了南阳国主——那南阳还有活路么?
苏咏怀想着,嘲讽地笑笑。
“都别吵了!”苏咏怀阴着脸怒喝一声,“孤心意已决,诸位不必再劝,退朝!”
“恭喜……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您看我家小女……”
苏子佑这边,自从诏书下来后就没有清净过。
虽说父王早就同他商量过,他也知道局面大抵会是何样,却也从来没有想到——如今国力衰微,这些下官大臣居然还摸得出上等的器件来给他送礼、给他择妃选妾。
当然了,作为跟自家兄长好的穿一条裤子的灵龙公主,苏子湘的公主府也没得几分闲,送礼的人络绎不绝,趋炎附势这个词此刻苏子湘算是领略了个彻底。
“师尊,我要是暴力赶走他们,是不是不太好?”
苏子湘一手支着腮帮子,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看着一园之隔的“客人”,百无聊赖地问。
楚尘潇正专心致志地擦拭一支无论品相还是音色都算上上乘的竹笛,闻言微微一笑:“你身为一朝公主,做事如何能这般无礼?制度这么多年延续下来,在朝臣眼中,这一套本来就是必不可少的,你将来要帮你大哥重振南阳,就这点小事而已,怎么就这般没耐性了?”
苏子湘听闻更郁闷了——从下朝到现在,这帮人根本就没停下过。好在她称了病,有府上的人帮忙顶着。可到现在她还没见着大哥一面,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唉……”某人哀嚎着把脑袋埋进了胳膊里。
“确实,你哥那边也会很麻烦。”楚尘潇轻叹一声,道。
“父王放我入朝听政,再加上我与苏子彻一战赢得彻底,大肆奖赏,几乎是把舆论引到了我身上。这么乍一下子宣布立大哥为太子……要是我,我心里也不太平。”
楚尘潇皱皱眉:“现在就怕在这个节骨眼上,你们朝廷内部出什么乱子。”
“是啊,”苏子湘沉吟片刻,缓缓开口,“苏子临、苏子澄都还小,构不成什么威胁;苏子彻么,看起来挺猛的,但实际上安国夫人并没有什么家族背景,不过靠着这些年收拢的人脉勉强立足,之前他们主动挑事……恐怕也是有一些背水一战的意思。其实若是日后他肯臣服于大哥,倒会是个不错的将领。”
“嗯,据我所知,国主七子中,最具威胁的是五皇子苏子洵。”
苏子湘点头:“他母妃魏妃,是朝堂一代权臣魏丞相唯一的女儿,他们背后的势力……”她顿了顿,“我听大哥说,他背后的水很深。早年父王年轻力盛整顿朝堂,他一直夹着尾巴做人,丝毫不显露山水。后来母后去世,父亲颓丧了些,他背后的势力这才有所显露。”
楚尘潇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我突然想到……苏子洵那边,我还是不太放心。太子叫谁去盯的他?”
苏子湘微微蹙眉:“大概是……姚老将军吧。”
“不行,”楚尘潇道,“得去看一看。”
苏子湘问:“虽然我和大哥很早就怀疑他们勾连北灀,但你就这么确定,苏子洵会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叛国?”
楚尘潇看向她:“我不知道。可帝王家的事,谁说的透呢?”
他又想到神域,想到因为所谓“帝王纷争”而多数死于非命的上一辈。
苏子湘静默片刻,将候在门口的侍女叫了进来:“遣人去把宾客都散了,就说一会儿父王会过来。”
“是。”
苏子湘又对楚尘潇道:“魏丞相在王都西南郊有一处隐秘的田产,上个月被大哥秘密的打探出来的,如果他王都内真有北灀的内应,他们大概会在那里见面。”
楚尘潇没有说话。
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从一开始就不太对劲。
苏子湘太傻太单纯了,她自小变被父兄好好的呵护在掌心中,也未曾想过要教她帝王将相之术,如今皇家子弟之间的争斗一触即发,但这小公主——却仍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竟一时也算不到,苏子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子湘,你十六岁离开王都的时候……太子殿下可有过挽留?”
楚尘潇眸中似有阴霾,看得苏子湘头皮发麻。
苏子湘有些疑惑,不晓得师尊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随即略一思索,答道:“不曾。大哥只说,若是想好了就去。我那时还有些奇怪,毕竟哥哥从来不让我去那些特别危险的地方。”
果然。
苏子佑所有的为难、推辞,全部都是逢场作戏。虽然不知道他跟苏子湘所说的——有关先王后的事几分真几分假,但确实有一点可以确定:今日成为太子,甚至日后为南阳国主,都是他算计好了、板上钉钉的事。
若是如此,那么先前苏子湘被邪龙渊所伤、半路又被不知名的人出手相救的事便也有了解释——那恐怕就是苏子佑派在苏子湘身边的人。
那么即便有什么人会横栏一刀阻他上位的事,恐怕也完全不需要楚尘潇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