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青丘，将秦清处理妥当，衡阳拍拍涂山烟肩头，“阿烟，我要闭关两日，你……莫要难过了。”
一双通红的狐狸眼瞪他，衡阳哽了哽，才道，“前几日晏央有信传来，说是近来好像看到了团子，你帮我留意下。”
涂山烟斜眼看他，“你不会心里还有宣和吧？”
衡阳打了个哈哈，“总归得照顾着点不是。”
涂山烟翻了个白眼，捶了衡阳一拳。
因着衡阳闭关，秦清身死，青丘的氛围突然沉闷了些，心情不好的涂山烟只得去了渚霞山找晏央解闷子。
狼妖晏央是个妙人，聊着聊着便聊到感情上，晏央是这么说的，“小狐君不是我说，凝渊上神大你七十五万岁，大你老祖宗二十七万岁，也就是说，人上神二十七万岁糟老头子了，你九尾狐一脉还没出世。”
涂山烟瞪他，“你不也是。”
晏央摸摸头，又道，“虽说我与卿宋也差了四十五万岁，但卿宋脾气好，卿宋……”晏央的声音微微染了哭意，“卿宋这混蛋！”
带着蓝光的眸中有了湿意，晏央道，“小狐君听我一句劝，别去招惹那些上神，我们惹不起的。”
惹上了，就是粉身碎骨在劫难逃。
涂山烟清楚的看到，向来不着调的狼烟流了泪，狠狠砸在青石桌子上，碎的不成样子。
情之一字忒也伤人，管你上神也好凡人也罢，任谁也跳不出这个禁锢。
她拍了拍晏央的背，没再说话。
两人相坐沉默，晏央勉强勾起一抹笑容，“不聊这个了，前两日有人给我做了盘桃花糕，不若你尝尝。”
“……好啊。”
果然美食治愈心灵，吃干抹净的小狐君还要再打包，面对小霸王晏央欲哭无泪，只得给她装了满满一袋子。
……
回了青丘，便见老桃树下坐了个人，涂山隽言站在一边，执的是晚辈礼。
天上地下，敢让老祖宗执晚辈礼的，除了麒麟主便只剩下一个人。
上神凝渊。
涂山烟定定神，极度没骨气的溜了。
“您是说要阿烟去天外天住两天？”涂山隽言皱眉道，“阿烟道行尚浅，天外天威压过盛，怕不太恰当。”
凝渊上神笑容得体，“那吾在青丘住两日可行？”
涂山隽言沉默了半天，才道，“上神，八荒不能再失去最后一位神。”
她虽是避世不出，到底挂念着这尘世间。
桃树簌簌作响，落了好些花瓣，凝渊默了默，“是啊，八荒不能再失去最后一位神。”
他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桃花瓣“在青丘这几天，吾会自封神力。”
涂山隽言扶住桃树，缓缓道，“上神，阿烟还小，还请上神三思。”她的身子都是抖的，见了太多太多，涂山隽言不敢去保证什么，也不敢听别人去保证什么。
动了心的上神……
不待凝渊回答，涂山隽言走回狐狸洞，风扬起她的长发，雪白一片。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万万年前的涂山隽言，便如同现在的涂山烟一般大小，正是贪玩的年纪。麒麟主那时忙的焦头烂额，没有多余功夫管她。
那时人间有个职业唤做除妖师，是某位嫉妖如仇的上神与人类的后代，那上神陨落后，除妖师们便继承了他的神力。
那日涂山隽言因着贪玩，一不小心便滚进了山崖，一不小心便掉进了除妖师的结界。
结界牢牢束缚着小狐狸，小狐狸以头抢地，未果，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汝是要将狼引来吗？”结界外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漫不经心掏掏耳朵，“竟还是只狐狸崽子。”
声音带着嘲笑。
小狐狸咬牙，忍辱负众地眼巴巴的瞅他，“汝可以放吾出去吗？吾从来没有杀生，吾是吃素的，吾是个好妖。”
当时的涂山隽言只以为那个男人是除妖师，却不想那个男人的下一句话便让她瞠目结舌。
“汝唤吾声好哥哥，吾就放汝出去。”男人都桃花眼似乎沾了星辉，好看的紧。
现在的除妖师都这么放浪不羁了吗……
小狐狸继续忍辱负重，耻辱的叫了一声好哥哥。
“乖。”桃花眼抬手破了结界，小狐狸恨恨咬牙扑倒桃花眼准备报复“好哥哥”之仇，桃花眼向后一退，不慎踩着石块，两人抱成一团滚进另一个结界。
小狐狸：“……”
桃花眼：“……”
“小狐狸，这下可出不去了。”桃花眼笑出一朵桃花，“吾唤惹狸。”
“涂山隽言。”小狐狸闷声扒拉着地上的草，“你一个除妖师怎么还出不去。”
“是度玠养的那只毛团儿呢。小狐狸，吾可不是除妖师，吾是……神啊。”桃花眼惹狸笑道，他舒服的躺在草上，仰头看着星空，“毛团子，过来。”
毛团子涂山隽言化为原形，重重压在惹狸身上，惹狸单手拎起毛团子，笑里沾了桃花。
“唔，好一只恩将仇报的毛团。”
涂山隽言闭眼，眼尾是清晰的泪痕，长至脚踝的白发柔顺的披在身后，像一片白色瀑布。
她记得他说过，闭眼，不要看。她却睁着眼睛，看他化为点点星光，看那双桃花眼渐渐消失，将他记在心底。
从此余生不敢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