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蓉儿到歌厅的时候,比要求的上班时间足足晚了四十分钟。她一进去,便看到卡座上已经坐了三拨客人,才想起今天是周末呢。陈依鸣正在调试话筒,安排转台。
郑蓉儿忙到茶水间,准备换了衣服出来帮忙。茶水间里只有王晓玉一个人,这会儿,她正在准备水果拼盘。看到郑蓉儿进来,抬眼斜睨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劈头盖脸一顿质问:“你不知道今天是周未啊?看大家都忙成什么样了。咋搞得还迟到?是不想干了吗?”
郑蓉儿被她火药般冲的语气给惹恼了。心想还真是莫名其妙,大家都是打工的,你凭啥指手画脚,还摆出一副役使人的臭脸。顿时也腾起一股火,“我已经给陈依鸣请假了。谁还没个特殊事儿?”
“请假也要看时间啊?平时也就算了,好不容易遇到星期六星期天,你不知道我们现在生意艰难,全指望周末这两天。要是我们都这样捡着最忙的时候请假,你说这班让谁上?活该我们老实人就该受欺负?!”王晓玉依然不依不饶。
“谁没个事儿不是?再说了,我也不是天天请假,偶尔一次,你就这样大惊小怪。”郑蓉儿委屈万分。以前没有她的时候,三个人不是照样干得挺好。现在把这顶大帽子一压,弄得她郑蓉儿好像是投机取巧的心机婊一样。
“好了,好了。你俩都少说一句。外面的客人还等着呢。”小余进来了,正听到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夹枪带棒,不由做起了和事佬。
两人都鼻子“哼”了一声,给对方一个脊梁背。小余推了推郑蓉儿,把那盘摆好的水果递给她,“三号台的。快去。”
郑蓉儿知道这是给台阶下呢,于是接过拼盘转身出去。
看她出去,王晓玉拉住小余猛吐槽,“哎哎,你给评评理。来晚了还不让人说了。活该咱俩老实人做?太不像话了。本来她来,陈姐就不愿意。现在歌厅生意这样,她完全就是一个闲人嘛!还不自知!”
“好了,也许她是真的有事耽搁了呢。算了,别纠结了。一会儿还要忙呢,你再准备几盘水果备用吧。”小余说着,也出去了。
平时的工作分工,基本上是小余和郑蓉儿在场子里添水换台,王晓玉主要负责瓜果点心的发放摆盘。
郑蓉儿也明白王晓玉管得是经济大权,手抖一抖,可以漏不少瓜子,刀子偏一偏,可以剩块西瓜。这个活是陈依红在的时候就特许她管理的,所以这几年来也没有人异议。
王晓玉也一直以歌厅的管理者自居。今天,她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加上还让小余看见,顿时心里更是满腹怒火。一晚上,都寒着张脸。
奇怪的是,今天的陈依鸣也很反常。平时,对这几个丫头也是随和至极,有空了就聚在一起胡侃,说啥都行;没事儿了就聚在茶水间,吃啥都行。但今天他一直在场子上,压根也没到茶水间来,也没看他和谁多说啥话。静得出奇。
郑蓉儿自被王晓玉教训,心情也很是不爽,也想着寻空了找陈依鸣倾述倾述。还没等她寻着空,就看见王晓玉出来了,径直在陈依鸣耳边耳语几句。陈依鸣竟随她进了茶水间。
郑蓉儿心里那个气啊,咋得啦,你盛气凌人的教训我,现在倒好,还想恶人先告状啊。
可她不是凌一,还没有在大庭广众下理直气壮质问的勇气,更不敢拿陈依鸣女朋友的身份震慑别人,只能眼睁睁看陈依鸣进去。
过了许久,陈依鸣才出来,彩色的灯光下,看不清陈依鸣的脸色,只看到他向自己瞄了一眼。郑蓉儿赌气地扭过头去。
好不容易熬到客人散尽准备关门,郑蓉儿安静等在一旁,等陈依鸣关好店门,然后随他一同回去。平时,也都是这样的。郑蓉儿也没有觉得今天这样有什么不妥。
王晓玉从她身边经过,鼻子发出微乎其微的一声鼻音“哼”。郑蓉儿强忍住不与她计较,她还不想让陈依鸣夹在中间为难。毕竟这王晓玉也算是歌厅的老人了,又对歌厅工作兢兢业业。
谁知,那王晓玉竟背着手娇羞地蹭到陈依鸣身边,“小鸣”,又嗲声嗲气地道:“等下送下我呗。今天太晚了。我一个人害怕。”
“我们住得不在一个方向。而且,蓉儿也要等着送呢。”陈依鸣迟疑着,瞄了瞄郑蓉儿的脸色。
“嘿,那还不简单。我们先把郑蓉儿送回去,然后,你再把我送回去。这样多安全,多好。蓉儿,你说是不是啊?”王晓玉似乎早想好托词,挑着眉毛望向郑蓉儿。
郑蓉儿不理她的挑衅,别过脸去。她还想单独问问陈依鸣,今天晚上王晓玉怎么对他说她们起争执的事儿。
“蓉儿,你看。。。。。。”陈依鸣竟没有拒绝,而是一脸征求意见的眼神望向郑蓉儿。“要不,我先把你送回去。”
郑蓉儿心里堵啊,可是,又不能拒绝。这大晚上的,万一有啥事,岂不是要良心难安。
在几人目光注视里,郑蓉儿指了指身后的小余,淡淡吐出一句,“要送,三个都送。”
“不用不用,我就住在前面一条街。”小余忙摆手。她早看出面前的三人气氛诡异,哪敢再参与到其中。
“哎,别别。送一个也是送,两个也是送。大家一起安全些。是吧,小陈?”郑蓉儿一贯对陈依鸣是直呼其名,突然改变称呼,陈依鸣有些不适应,微张开嘴,愕然望向郑蓉儿。
“好吧。我住的最近,那先送我吧!”看几人的架势,小余知道拗不过,只得答应,局促跟在他们身后。
四人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陈依鸣独自走在前面,王晓玉紧跟其后,小余和郑蓉儿携手跟在后面。全程气氛尴尬,谁都没有说话,只听见脚步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
转过一条街口,小余便到了,看她进屋,灯亮起,三人才转身。
三人顺着街道往回走,几人间除了冷的风,便是冰一样的氛围。“哎呀!”突然尖锐的一声在空旷的街道,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