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自己的修炼没结果,陈俏还是倔头巴脑的硬生生打坐一晚上,骨子里的不服输让她怎么样都不肯妥协。
明明引气入体比别人都快,凭什么境界就是不涨?
金色的灵气入体,肆意游走在体内,一次又一次的开拓经脉,锤炼筋骨皮肉。
额前慢慢渗出汗珠,陈俏紧紧的皱眉,就差最后一步了!
浑厚的灵气被引导至丹田,刚要沉入却在触碰到之后蓦然消失。
“淦!”陈俏睁眼怒骂一句脏话,不服!再来!
再次引气、运行、汇入丹田、消失。
一晚上就这么循环往复的过去了。
林婉起了个大早,出门就看到陈俏坐在自己房间门槛上发呆。
“干嘛呢你。”在陈俏身边坐下,林婉不解的问道。
陈俏转头,满眼的血丝,喃喃说道:“还是不行。”
林婉沉默着,伸手给她理了理头发。
“别勉强自己,我们以前也只是普通人,大不了做回普通人。”林婉叹了一口气,眼睛望向远处的群峰。
这话安慰不了陈俏,她自己知道。
只是现在也没有其他话能说了。
陈俏不是那种,三言两语就会放弃的人。
果然,只见陈俏恶狠狠的站起来:“我不服!我偏偏要修炼!就算是个黑洞我也要把它填平!”
林婉笑了笑,陈俏不需要别人安慰,她自己就是最强的治愈剂。
“走!咱们上早课去!”陈俏一把拉过林婉,气势汹汹的往勤学殿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打群架呢。
今日的早课是姜栎主持,陈俏有心想问问他自己这种情况是什么原因,只是直到结束,陈俏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满脑子思虑,陈俏闷闷不乐的走出勤学殿,一个不防被一柄纸扇敲个正着。
斋玉好笑的看着陈俏,揶揄道:“你脸上有字诶!”
陈俏蔫蔫的看他一眼,顺着话问道:“什么。”
“好大一个愁字嘛!”斋玉笑嘻嘻的看着她,却见陈俏一点反应没有,他灰溜溜的摸摸鼻子,大呼无聊。
“师兄来找钰瑶师姐吗?她已经闭关很久了,不曾来上早课。”见陈俏没有说话的欲望,林婉开口说道。
斋玉纸扇一收,丢过来一个折起来的黄色符咒:“喏,给你们的。上次小阿俏托我办的事已经完成了,这是那个姓王的小子托人稍给你的。”
陈俏这才打起精神,稳稳地接住符咒,发现是个传音符后注入灵力,王思学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丹药已收到!母亲服下后身体康健起来,多谢二位姑娘!我母子二人虽是凡人,却也知恩图报。只是有心报答却苦于门路不通,只能为二位姑娘供奉长生牌,望二位姑娘仙途顺遂,平安喜乐。”
听到王思学母亲身体好了起来,两人也很高兴,至于供奉长生牌两人听了是哭笑不得,随他去吧,开心就好。
距离送饭还有一段距离,陈俏跟林婉分别后来到房后的空地,将唐昭教的剑招一一练习。
斜劈、平削、点刺。
陈俏眼神专注,全身心都放在手中的长剑上,剑身轻吟,雪白的剑光在空中留下一道又一道残影。
此时突然下起绵绵细雨,一点一点悄然浸湿了大地。陈俏浑然忘我,丝毫不避,只专心的练剑。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雨水滴落十分影响视线,宗门的弟子服并不防水,宽大的袖口和鞋子因为湿透而变得越发沉重;
陈俏皱了皱眉头,原本灵活的身形变得笨重起来,陈俏咬牙切齿,老天爷就这么不待见她吗!修为停顿无法进阶不说,现在她练个剑也要下雨阻她!
你不给我金手指就算了!干嘛还欺负人!
陈俏面色不善,提剑在雨中矗立着。
我偏不要你如意!反正以后也有可能在雨中跟人斗法,我就当提前准备。
陈俏想着,就将宽大的袖口扎紧,再一次挥剑。
斜劈、平削、点刺。
在雨中,每一剑要用的巧力都更多,也更加考验体力。
就这样,约莫二三十个回合下来,陈俏才满意的收剑入鞘。
就这样,陈俏每天送完饭都会在唐昭的指导下练剑,一连数十日过去。
这天又是阴雨绵绵,陈俏和往日一样来到了天绝崖。
远远就和唐昭招手,只是今天的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急急跑了过去,陈俏这才发现唐昭浑身是伤,衣衫褴褛,露出的皮肉翻开,深可见骨,伤口被雨水冲刷的微微泛白。
陈俏大惊,举过伞为他遮雨,一边试图叫醒他。
唐昭虚弱的睁眼,看见是陈俏又放心的晕了过去。
陈俏慌了神,却是怎么也叫不醒他,只能把竹伞在他头顶架好,掏出伤药和布带来给他包扎。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势渐细,等阳光重新普照大地时,陈俏也已经把唐昭身上伤口处理的差不多了。
熟练的给他灌了一颗化成药汁的补气丹,陈俏看他睡的死沉,想他一时半会应该不会醒。
这么严重的伤?不会是得罪哪位长老被报复了吧?
陈俏有些担心他,于是就一边练剑,一边等唐昭恢复意识。
唐昭醒来时就看到熟悉的身影,娇小的少女手持一把长剑挥舞的虎虎生风,他虚弱的扯了扯嘴角,这般刚猛,哪是练剑,应该叫她改修刀才对。
他这一动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的嘶嘶出声,陈俏警觉的朝他看去,见他终于醒来提剑就奔了过去。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你到底惹到谁了啊!”陈俏急吼吼问道。
唐昭一脸莫名:“天绝崖每逢月初,崖顶就会刮起罡风,削皮刮骨,你不知道吗?”
陈俏懵逼,她还真不知道。
看她一脸呆滞,唐昭无奈的开口:“你以为我被锁在这就是惩罚了吗,只要我无法运灵力抵抗,每月一次的罡风就会一点一点,把我用灵气淬炼过的身体血肉削去,而我也会一次比一次虚弱,直到变成废人,死在这天绝崖上。”
陈俏瞪大眼睛看着他,一脸不可置信。
唐昭虚弱的咳嗽几句,看着她,认真的说道:“我留在这世上的时间有限,你若是真心想学剑,就得加倍努力。”
听着他交代遗言一样说着,陈俏心中百味陈杂,她盯着唐昭,突然开口:“之前你是骗我的吧,如果仅仅是挑衅宗门,不至于被锁在这里受刑。”
“是,我瞒了你,挑衅宗门不假,只是我与他们纠缠斗法时,误伤了一位女弟子,而她是你们掌门成衍的妹妹。”唐昭低着头,如实说道。
“那一击几乎让她当场毙命,后来集你们宗门四长老之力终于将她救回来,只是双腿再也站不起来。”
唐昭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是因,现在我承担着果,天道轮回,没有人能逃避因果循环,这是我的报应,我甘愿受罚。”
陈俏垂目不语,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她没办法因为唐昭教她剑法就偏心与他。
“你对剑之一道很有天赋,我希望就算我死后,你也能继续修剑。现下我随身无长物,不过上门之前,我曾经在你们山脚下藏了一个储物袋,把我早年游历获得的一些物品放在了里面,其他物品都不重要,里面有一本剑诀,正合你用,你找个时间悄悄去挖出来,就当是师父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
说着就把藏宝的地点告诉了陈俏,陈俏看着他一脸认真,突然笑了。
“你可以直说的,不用拿什么剑诀来诱惑我。”陈俏看着他,也认真的说道。
唐昭眼角一跳,沉声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这个人是没什么心眼,但不代表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如果是我要去寻仇,事先为什么要把东西留在敌家山脚处?”
“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我这一去怕是回不来,不想把宝物留给敌人;另一种就是,我虽有把握,只是世事难料,万一被俘还能留下一个退路,引得贪心人去寻。”
“以我这几日对你的了解,你自视甚高,总把天才修士等词挂在嘴边,往往天才更加惜命,所以第一种可能可以去掉。”
“第二种就是引人去寻宝,你到底埋了什么?是能传出消息的宝物,还是什么能引起动乱的法器?仔细想想,就算你把宗门搅的天翻地覆,自己也不能挣脱这锁灵链。你需要人来救你,之前听你说你是散修,跟着师父四处游历,那么——”
陈俏小脸忽然凑近,直勾勾的看着唐昭:“你是要找你师父来救你,对吗?”
唐昭怔怔的看着陈俏,原来他一直看错了眼前这个小姑娘?
苦笑一声,唐昭虚弱的开口:“难得骗一次小姑娘,却被人看穿老底,真是失败。”
陈俏起身取回为他之前遮雨,现在遮阳的竹伞,冷淡的说道:“你大可不必如此,我来送饭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为你包扎只是出于本心救助,并不是对你有所图。你悉心教我剑法,我自会回报于你,你直说就好了,不用博同情骗我去取那所谓的宝物。”
明媚的阳光落在唐昭身上,他看着自己满身的伤口已经被细心包扎,洁白的布条仿佛在嘲笑他内心的丑陋不堪。
是,他是不甘心。
虽然觉得师父不会为了他提前出关,可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想哄着陈俏去取出那道传讯符。
身体日渐虚弱,他扛不了几次罡风了。
他知道,依照陈俏的性子只要他开口,陈俏十之八九会帮他挖出那道符咒。
可是他不敢,不敢赌那剩下的十之一二,所以他趁着昨日罡风刚过,骗着陈俏去帮他。
再次抬起头时,阳光异常刺眼,他只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