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上敲定了如何疏通关系营救谢道敬之后,管家大权又重新落回了白氏手中,三个女儿辅助。
白氏本来还想愤愤不平一句,到了这种时刻就想得起我来了,你怎么不让你心尖尖上的谢道莲去处理呢?
可惜被赖奶妈及时拦住了,因为发这种牢骚没有任何的意义。
刚一着手白氏就发现疏通关系是需要钱的,这些钱是要从公中出的,而公中的钱未来大多都应该是嫡子谢道远的,于是她拿钱拿的心不甘情不愿的。
比如,谢盛说,京兆尹府大人平时喜欢收集石头,家里那个红珊瑚屏风虽然不是石头,但胜在精巧可爱,在礼单中可以做压底的存在。
白氏就立马说那个红珊瑚屏风已经让她娘家借走了,说是要会客放到她家摆几天。
于是谢盛又说那年从东瀛弄回来一箱子珍珠可以匀出一斛来送出去,京兆尹夫人应该会喜欢。
白氏立马就又说,那箱子珍珠已经给几个女孩子们都打了头面首饰了,定金都已经付了,他们这样的人家怎好反悔呢?
谢盛又说那要不拿着钱去珍品阁买几套头面首饰吧,白氏立马又强调家计艰难,自家的头面首饰都是自家拿材料找人订做的,一整套的头面首饰得花多少钱了!
这样争吵了几日后,月姨娘越来越弱不禁风,白氏面色越来越好。
过几日便是七夕了,在七夕节的前两天,京兆尹府言家将会设宴,是个大型的官眷夫人小姐交流宴。
其实云鸾是觉得,这些天京兆尹府抓了几个身份敏感的人,想借这个宴会探探大家的口风。
而去参加宴会,必然要有一套像样的衣服首饰,所以今天谢道莲谢道安谢道年三姐妹有一个任务,就是去珍品阁取们三个人订做的珍珠头面首饰,顺便再试几套衣服。其实这些事情本来可以叫丫鬟们去做的,可谢老太太说,孩子们正是好动的年纪,不要拘在家里面,多出去走走看看,过几天金家表妹和白家表姐来了之后,她们还要学着待客,于是就让她们三姐妹一起相跟着出去。
对于谢老太太的这个决定,云鸾双手双脚都赞成,作为一个武将千金,她之前可是直接跟父母说一声,然后骑着个马就能出去了。到了这里,可真正尝到了什么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今日阳光和煦,微风吹拂,是个出行的好天气,谢道莲谢道安谢道年三人一起拜别祖母。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此刻在慈密堂内。
月姨娘哭的梨花带雨,捧着这些年她们赖以栖身的几个店铺,恭恭敬敬的奉与白氏,“夫人,这是我进门的时候老爷给我的傍身钱。其实在家里有老太太、夫人,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用得着这些?往日里我舔着脸,拿着这些钱,也不过是想着以后敬儿娶妻生子,有这几个店铺,也不至于让亲家看轻了我们谢家。而如今这些钱本来就是要留给敬儿的,夫人拳拳之心,这些天也累着了,这些个铺面夫人就拿去吧,或是卖了,或是如何夫人怎样都好。”
白氏略微得意,这贱人的铺子都是黄金地段,日进斗金,哪有她拿着自己的钱去救他儿子的道理。看在这个贱人如此识时务的份上,就让他的儿子少受些罪吧!
谢盛脸上挂不住了,虽然这次的事情确实有点棘手,但是谢道敬毕竟除了那天去参与赌博之外并未如何参与谣言的散播赌局的宣传,只是当了个冤大头,账面上的钱多了些而已,其实完全可以看成就是赌博输了些钱而已。凭他谢家的人脉,要不是这次摄政王是动了大怒,谢道敬尽管只是一个庶子,也不应该被抓走这么久的。
“真是胡闹,这件事情本来就应该是公中缺出钱,我谢家的人出了事,难道就要养成兄弟姐妹们旁观的习性吗?”谢盛一把将地契从白氏手中夺过来。
白氏瘪嘴道,“老爷说的是,咱们谢家不是那种没有规矩的人家,不像那些人家里面,成日里宠妻灭妾,互相争斗。我这就去看看我娘家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变卖变卖,听说月姨娘名下有一家当铺是吧?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这就去那里当了这些东西去。”
月姨娘似乎是害怕急了,声音婉转凄凉,“夫人,夫人严重了,这些本就是老爷给我的,也本就是公中的店铺,只是恐怕把镶德馆买了,也不值什么的,这些夫人都是知道的。”
月姨娘当着小辈长辈很是能拉下面子来,该哭哭,该委屈委屈。
“我知道什么?”白氏瞬间炸毛,镶徳馆做古董生意,日进斗金,当她眼是瞎的不成。
月姨娘欲言又止,谢盛觉得奇怪,拿起地契账面看了一眼,被密密麻麻的红色数字扎的眼睛合了起来,账本上的字不错。
月姨娘一看谢盛的反应,心中暗急,她怎么忘了谢盛看不懂这些账本这一宗呢!不过看不懂数字,总能看到财政赤字吧?“夫人教训的是,只妾身不会经营,镶徳馆的生意是大不如前了,别的不说,单看那账面上多少赤字就知道了。”
谢盛一激灵,对了管账的人常常用红字将亏损标出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刚刚翻开帐面一片都是红字。
“这是怎么回事?别的不说,我记得这个古董店是在旺铺,不说日进斗金,收益也是非常可观的呀?”谢盛当初拿出这个古董铺来给月姨娘还是很心痛的,因为这个店铺的收入确实一个顶十个,所以说自从给了月姨娘这个店铺之后,他也就放心起她们的钱财问题,后来也再没有偷偷的给过店铺了,如今月氏怎么把它经营成这个样子?
月姨娘跪着向谢盛的方向挪去,故意挡在了白氏和谢盛的中间,“是妾身不好,妾身不会打理店铺,才成了这样,老爷要怪就怪我吧!”
谢盛看不懂账本白氏看得懂呀!白氏一把将账本夺了过来,翻开看到一堆赤字,“简直是荒谬,我就说这次怎么给的这么痛快?原来你这个铺子已经是负债,还得要我掏钱填这个窟窿。真是打的好算计,连自己儿子的命都可以不顾!”
月姨娘哭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不会经营,敬儿又怎么会去外头抛头露面,还被抓了!”
谢盛被她哭的心烦,想起酷肖自己的长子,忽然觉得妇道人家果真不会经营,就会拖男人的后腿。
“行了行了,乱糟糟的。前些天我听柳家的同僚说,敬儿在客栈里还行,没有受什么苦。就是吃不好,穿不好。柳家那边有人脉,我已托他们在给柳哥送东西的时候,顺便也捎上咱们家的一份。”谢盛终于想起今天是来说什么了。
月姨娘一听谢道敬吃不好穿不好,哭的更凄凉婉转了。
白氏则是,“不是在大牢里吗?怎么又成了客栈了?”
云鸾心里默默的补了一句,论亲娘与后娘的区别?
谢盛气不打一处来,“你是巴不得敬儿在大牢里关着吧!人家柳家当日就送出去了许多打点,要不是柳家哥儿和咱们敬儿素来关系要好,托柳家哥给咱送出去话来,恐怕咱们到现在还是两眼一抹黑!”
白氏一听这话就想到了前几日她各种推辞不去打点的事情。没想到即使她不去打点了,谢盛还是托东问西的打探,这么要面子的谢盛都拖问到了同僚身上,不禁酸溜溜的。也不知道到时候小宝和阿远也出了事,谢盛会不会这样拳拳之心?不对,她的孩子才不会出事,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屋子中间白氏,月姨娘交锋。旁边谢道莲谢道年暗中用眼神交锋,云鸾起初在它们中间,结果发现两面受敌,然后后退一步给两人充足的空间进行交流,而两人却自然而然地别过了头。
谢道莲此时一听是在客栈里关着,心就放下了大半。谢道年今天也算见识了一个妾可以如何的不要脸面放下身段,恶狠狠的盯着庶出的谢道莲,和哭的梨花带雨的月姨娘。
屋子里人心各异,不过都消停下来了。
谢老太太定了定,开始做总结陈词,她一般不管妻妾之争的事情,所以刚刚一言不发。如果是之前的海氏(谢道安的生母)的话,她恐怕还会帮上一嘴,只是如今的白氏就算了吧,她还是去疼孙辈吧!
“好了也都闹够了,这些天因为敬儿的事情大家都着急上火的,如今竟然知道了敬儿并无大碍,咱们该给钱的给钱,该走关系的走关系,虽然是庶出,毕竟是谢家的人,媳妇你也要识大体啊。不依我看,既然都关在客栈里了,想必不是什么大事,摄政王估计是想震慑一下,也并不想把人都逼到太皇太后那边去,只要咱们家一直中立,礼部又不是什么实权的地方,想必不会过分为难的!”
“嗯。”月姨娘哭的眼睛都肿了。
谢盛还没有忘了镶徳馆古董店的事,“月氏你既然不会打理店铺,那就交给夫人吧!金桂啊,你也看看这些个店铺里有没有值钱的东西?能的话变卖变卖,就算是救敬儿的钱,她这个做亲娘的也给上一点。”
白氏并没有多开心,因为她刚刚粗略地看了一眼账本,她如果此时接下了这些店铺的话,恐怕得给某人填窟窿。想找她接盘,没门!“老爷这说的是什么话?这些钱就应该从公中出呀,我又怎么好拿月姨娘的私产呢?”
白氏推拒但非常明显,谢盛起了疑心,难道这月姨娘真的把家底已经败到了白氏这个铁公鸡都不愿意接手的地步?
谢老太太出言道,“算了,你这既然都已经给了月氏了,就还给月氏拿着吧,生意是赔还是赚都是她自己的事。”
月氏委屈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老爷当初怜惜我和阿远,可我却辜负了老爷和老太太的希望了!”
说罢故作坚强的跪在那里。
谢道莲看不下去了,站出来,“娘,你怎么能这样委曲求全,分明就不是我们经营不善,而是夫人她从中作梗。”
“什么?”谢盛很疑惑。
谢道莲不顾月姨娘的劝阻,硬是一口气说出来,“在去年之前,镶徳馆的生意还非常好,我和大哥哥也不至于过得如此拮据。但是去年元宵的时候,夫人说镶徳馆毕竟是谢家祖产,今年所有的祖产都再派去一位内院管事,以防有人偷奸耍滑。自从那位管事去了之后,指手画脚,镶徳馆的生意一落千丈。我大哥哥就是因为想要赚钱才......”
谢道莲越说越委屈,说到最后声音哽咽。
“一派胡言!”白氏怒吼。
谢道莲梗着脖子,“难道夫人没有塞管事的去镶徳馆吗?”
谢老太太最烦妻妾争斗拉上孩子的,所以月姨娘次次推出两个孩子来跟白氏争斗她都厌恶异常。当然白氏也常做吵架的时候推出阿宝来的事情。
“够了!三个孩子出去吧,车马早就套好了,现在时间点也晚了,闻香楼类的膳食和点心都不错,你们三个今天中午就在那里吃饭吧!阿宝,闻香楼那里的栗子糕很不错,你回来的时候给祖母带些回来。”
谢道莲还想说什么,被谢老太太直接顶回去了,“自己的头面首饰自己拿,要是有人不想要,那就不要去了,在这里陪我这个老婆子吧!”
谢老太太一表态,白氏这边的压力就小了很多。被妾压的抬不起头,还让自己女儿看到了,实在是不太舒服,虽然平时她也常常灌输月氏的事情,不过听到和看到终归是不同的,于是,白氏拉着谢道年的手,“小宝啊,你去吧,也多给娘带一份,家里的事情不用担心。”
谢道安也早想走了,“那祖母,我们就去了。听说闻香楼新出了樱花酪,和梨花酒,我也给祖母、夫人和父亲带回些尝尝鲜吧!”
谢道莲见三个里面两个都去了,那套珍珠首饰听说打的极为不错,况且他都在小伙伴面前夸下海口了,跺跺脚也就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