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贪臣墨吏
秦瑜不傻,这个问题秦瑜不是没有考虑过。
如果顺利秦瑜往后和卡门的生意会越做越大,流入的白银也会越来越大,根本不可能瞒得住。
被朝廷发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私自和红夷通商是重罪,换在太平年月,秦瑜早就被朝廷给逮起来了。
现在不是太平年月,是乱世,朝廷哪有功夫来追究他私自和红夷通商的罪名?
只要是明眼人都能够看明白朝廷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曼殊人。
既然解决不了曼殊人,那么他秦家自然就有存在的价值,朝廷不敢轻动他。朝廷也犯不着那么多事不管,偏偏揪着他一个小千户和红夷通商的小辫子不放。
“于某是商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于凤翼说道,“于某正是为了利来。”
“昨日我在你们粮行买了三千石上等粮,已经给了你利了。”秦瑜说道,“再多的利,秦某这里只怕是没有了。”
于凤翼摆明了要分和红夷贸易的一杯羹。
果然是商人啊,嗅觉这么灵敏,秦瑜心中暗自叹道。
他现在还不了解于凤翼的底细,于凤翼和他又是非亲非故,他凭什么和于家分一杯羹?
和红夷贸易利润之丰厚,于凤翼早有耳闻,只是辽东地处一隅,于凤翼从来没有机会接触红夷,自然也没有和红夷贸易过。
关于红夷的事,他更多的是从闽粤、江浙一带的商人口中听到的。
昨天是他第一天亲眼见到红夷的花银,花银成色只好,分量之足,令他震惊。
这让于凤翼更加笃信和红夷贸易有利可图。
“秦千户,如果让于某从中分一杯羹,三千石上等粮,于某情愿相送!”于凤翼咬牙道。
秦瑜只是笑笑,他缺的是这三千石粮食吗?
现在他的粮仓里躺着三十多万石粮食,根本不愁没有粮食。从景旺粮行买粮食不过是为了图个方便罢了。
三千石上等粮价值不过白银千两,这点小钱,秦瑜现在还真就看不上。
于凤翼开出的价码根本不足以打动秦瑜。随便和红夷进行一笔贸易,利润的零头都不止三千石上等粮。
“于少东家,既然你为利而来。我就再从你这里买三千石上等粮,至于你想要的那杯羹,恐怕秦谋现在没办法分给你。”
秦瑜下了逐客令。
他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临走前替川军购置了三千石上等粮。
他不是慈善家,这已经是他能够为川军唯一能做的事情。
见秦瑜迟迟不肯松口,于凤翼只得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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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的胆子!”
柴载厚听了锦衣卫带回来的消息,一时间龙颜大怒。
“那是朕的钱!朕的钱!朕的钱!”柴载厚气不打一处来,“他们把手伸到户部也就算了,现在手都敢伸到朕的口袋了!反了天啦!”
为君二十年,柴载厚深谙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的道理。
柴载厚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懵懵懂懂的少年新君。
他心里很明白天底下没有不贪婪的人,更没有不贪的官。
下面人手脚不干胶,他又何尝不知?
只要做的不过分,他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这次,这些的胆子太大了,大到突破了柴载厚的底线。
一个多月前柴载厚下令解运的辽东的粮饷,到了今天这笔粮饷竟然还没出山海关。
川军将士挨饿受冻,每天都有川军将士活生生饿死,就连总督都不上一顿饱饭。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竟然是负责解运粮饷的官员和沿途的官员因为要从这批粮饷里漂没多少意见不一导致的。
军国大事,这些人竟敢儿戏,这让柴载厚大为光火。
纸包不住火,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内阁阁臣们的耳朵里,传到了京城文武百官们的耳朵里。
得知这个消息,内阁有人欢喜有人愁。
而愁的那批人,正是浙党一派的官员。
这次运输粮饷的主要负责人,户部主事白飘、司库吴能都是浙党中人。
至于吴党,粮饷从户部清点完毕押解出去之后,就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徐恭酝酿着正好借此大好良机好好攻讦浙党人一番,他已经交代好他的学生户部清吏司主事程昱上疏弹劾白飘、吴能,以此敲山震虎,把矛头指向韩道奇、顾东林。
如果不出意外这封奏疏此事已经送到了皇上手里。
徐恭瞥了寒冬天满头大汗的韩道奇几眼,心中颇为得意。
吴党中流砥柱的张维正,却为此事忧心忡忡。
柴载厚正在气头上,镇抚司的人已经将白飘、吴能两个贪官污吏抓获,押解到京师问罪。
白飘、吴能一个是户部主事、一个司库,都是小官。
柴载厚不相信一个户部主事和小小的司库胆子大到敢贪墨他的粮饷,这两个人只是小鱼小虾,他们所贪墨的粮饷也只是小数。
更多的赃款肯定是落到他们上头那些人的口袋里。
至于他们上头的人是哪些人,他手里的这份奏疏已经写的明明白白。
最大的老虎不在别处!就在内阁!
“金来!”
气归气,但柴载厚此时却还保持着理智。
大战在即,浙党的人万不能轻动。尤其是大周官场,在辽东战事没有解决之前,他需要一个稳定的大周官场。
柴载厚何尝不清楚浙党把持朝政多年,大周的官场早已经烂透。
这件事情一旦闹大,刚刚调到辽东的两个国之栋梁,他一个都没办法用。
无论是胡瑾还是邓文河,都多多少少和浙党有些瓜葛。邓文河还好些,胡瑾却是浙党的嫡系。
动了这两个人,辽东烂摊子谁给他收拾?
这要怪就怪浙党人太不争气,太过贪婪,这个节骨眼上还不知收敛!
“朕还是藩王的时候你就跟着朕,朕现在身边信的过的人不多了。说说吧,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
内阁的阁员不是浙党就是吴党,问那些人是不可能的了,柴载厚看向黄金来,想看看黄金来对这件事情是什么态度,也顺便探探这个奴婢的口风。
“军国大事,奴才不敢妄自议论。”风口浪尖上,黄金来哪里敢表态?
“军国大事,军国大事迟早要坏在这些人手里”
柴载厚现在进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不处理这些蛀虫,没办法给大周官场一个交代,更没办法给辽东的将士们一个交代。
处理这些蛀虫又怕牵扯到的人太多,引起大周官场地震。
他现在需要一个台阶下,但程昱的这份奏疏摆明了吴党的态度:要把浙党往死里整,不给他柴载厚台阶。
柴载厚现在不仅恨那些贪得无厌的浙党官员,也恨这些落井下石,不识大体的吴党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