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元缺还是会不自觉地回味起李一佩剑剑鞘以及那天外黑石给人的奇异感觉,按照李耳宁的说法,李一的剑鞘自当也是来自天外。两者属性又恰好互相克制,这不得不让他产生太过于巧合的疑惑和怀疑。
他这许些年来,去过了太多的地方,也见过了不少鲜为人知的奇闻怪事,可就连之前一直牵引着他一探究竟之欲望的千年前古王朝遗址也没能给他思想这般冲击。
这些天元缺一直在消化来到西荒大陆之后的所见所闻,凭借这暂时的宾客身份,几天下来,大概把维斯特洛城给逛了个遍,试图用所见之物佐证所闻之事。
七天已过,剑鞘已成。
元缺此时端坐在狼王府的会客大厅中的左侧,两盏似乎永不熄灭的油灯里随着喳嚓的声响迸发出灼眼的光芒,制造出的热气将外面的冷风尽数拒之门外。
厅上坐满了人,都是侯府的幕僚以及门下将领,清一色的火红双眸,那一双双明亮的眼眸中燃烧着的团团烈火并非来自厅中火焰的倒映;熊烈的火光在元缺的眼中浮现的样子似乎是为了融入,也像是在显示屈服。
没过多久,大门外的白色光线中走来了三个人,锦帽貂裘的西狼王、一身粗衣的教书先生李耳宁和光着两只遒劲臂膀的打铁匠人。
西狼王侯离手中拦腰持着一把剑,鞘身泛着乌光,外露的剑柄却是黑色,比黑金还要黑。
李耳宁朝着左侧的元缺点了点头,看来事情已然妥当,那鞘中黑石已没了太多异样。
侯离没有急着将掩去了锋芒的黑剑给到元缺手中,而是在落坐首座之后哐当一声将其搁在了右手扶手上。
元缺也不急,因为他知道还有重要人物要来,哦,是狼人,元缺在心里改口。
让元缺很乐意长时间等下去的便是这里的茶水真的很别致、很好喝,并非他想象中的狼奶这种稀奇古怪的饮品,甚至是他从未品尝过的特异风味。
除了茶,语言也是两岸所共通的。“先生喜欢就好。”西狼王冲着元缺和李耳宁的方向,咧嘴说道。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笑,也不知道他这话是对谁说的。
不好回话,元缺便用行动回答。他换了新茶,添了热水,又冲了一杯。
“哈哈!”“元公子以为这茶如何?”
“刺鼻中带着苦涩,回甜中泛满清爽,是元某人从未尝过,好茶。”
“比比你们那边的茶叶,如何?”
“茶之道,各千秋。”
“那人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元缺看着侯离那深不可测的红眼,一时语噎。
“人如春夏,自然之令。”
闻言,李耳宁看向元缺的眼中充满了欣然之意。
侯离自顾道:“这西荒冬寒之地,数百年的积攒,终究是有了些人气。”
“不过这片陆地上的人,却最是火热。”他合手一拍,从两侧侧门翩翩袭来两翅美人,个个身着寸缕,彩衣飘飘,原来他说的不是火热,而是火辣。
随着舞曲的出现,桌上开始出现了酒樽和盛满了各种酒的酒壶。
“客请。”
侯离示意之下,厅内歌舞升平,满座皆豪饮——除了李耳宁和元缺。
元缺不会喝酒,便以茶代酒,幸而别人都只顾着自己口眼之福,没有过来敬酒。侯离看在眼里,也没多言。
酒过数樽,侯离手抚黑剑,开口问:“我有一事不明?望两位先生能与解惑一二。”
侯离语平如水,元缺突感不妙。
“西首有什么疑问?”李耳宁回道。
“问题有二。一者,为何元先生要不远万里来取此物;二者,”他话未完,将视线锁定在李耳宁眼中,接着玩味是说道:“为什么我们就非得给呢!”
元缺轻抿口茶,没有接话。
李耳宁道:“自是为黑魔之乱。”
侯离道:“这分明就是天外飞来的黑石头,怎么就成了黑魔了呢?难道黑色的东西都是魔鬼?”
满座皆静。
李耳宁摇了摇头,果然事情不会顺利。他耐心解释道:“随着这黑石而来的,就有地狱花,这些大家都已知晓。我合历代先祖的研究,发现黑魔与这天外陨石确有关联。天线河两岸本为一家,便是因为这‘黑魔’二字一分为二,西首应该心中了然。”
侯离起身朝李耳宁轻施一礼,礼然道:“狼族上下百万人世代感恩先生一脉。”
“不过既然一分为二,自是主附之分……依着先生的意思,是要让元少侠将此物带回东陆,以便消除误解,阻止战乱。”
“正是如此。”
“我还有一个注意,”西狼王侯离笑道:“既然元少侠已然见过此物,也全然了解了事情经过,回去后自当如实禀告,这黑剑也实在没有跟着去的必要。”
“你们觉得呢?”
“一点必要都没有……”他的手下哗然而应,欲以嗓音做决定。
“眼见为实。”
“各狼首和狼主也都早已赞同此举。”
“哈哈。”
侯离大笑道:“先生可知为何狼主现在还没有过来?”
李耳宁摇摇头。
“这是默许。”
元缺心里开始紧张起来,李耳宁更甚。
“默许什么?”
侯离往新杯盏中缓缓倒满半盏茶,用嘴轻轻吹散萦绕在杯口的热气,悠悠说道:“先生不是说日月将倾么?这天下格局是不是也该变一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