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这样亲切的称呼。东方毅蓦然又想起了惨死的姚宜兰，默然了一会儿，才点头道：“她为何会这样？”
轩辕暗殇神色温柔地看住昭穆兰，见她正在里间的藏宝室内忙忙碌碌，定是给自己寻找炼魔丹去了。他定了定身形，握拳掩住自己胸口处，神色略有痛苦，却十分温柔地说：“我的兰儿，其实是天下间最美的女子！无论是天上的仙女，还是妖族的狐狸精，都比不过她！”
“是吗？”东方毅持有不同意见。说到狐狸精，他很自然地想起了白灵。最近这些日子，他越来越少想起白灵。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去想。不敢想白灵拒绝了自己，一旦想到她与狐练楚在一起，胸口便灼热般地疼痛。但是，东方毅知道，即便不想，白灵也永远在自己内心最深处。
轩辕暗殇微微一笑，面有得色：“说起来，你或许不信。我的兰儿，并非魔族之人。她，是王母瑶池的姐妹。万年之前，我在神界的群仙大宴上，与她一见钟情。从此，她便要随我堕入魔道。但那时，觊觎她美色之人何其多！于是，兰儿自愿变成这副模样，九个头，只有在面对其他人时出现。而只有在面对我的时候，她才恢复了她本来的面貌。”
东方毅心下疑惑，当下好奇地问道：“你说魔后原本是神界之人？那她为何要堕入魔道？更何况，那神界的群仙大宴，你又如何能进去？”
轩辕暗殇叹了口气，道：“我没告诉过你么？天上有远古上神，也有后天修炼而成的仙。仙，是只要清心寡欲、灵力修炼到一定地步，便可白日飞升的。无论是人、鬼、畜、道、佛或者妖，都可以后天修炼成仙。而我，原本便是鬼族。每过一千年，神界便举行群仙大宴，为那些白日飞升、或被封为仙的仙家们庆贺。我便是在那时，认识了兰儿。”
“但兰儿毕竟是上古之神。在王母瑶池他们的眼中，天地苍茫，唯有远古众神，才是高贵于一切生灵的，即便是仙，也只能对他们俯首称臣！更何况，是王母瑶池的姐妹，爱上了我这样的一个地仙。所以，我们的相爱，遭到了整个神界的反对。他们说，神是高贵的，像地仙这种低劣的种族，不配与神族通婚！”轩辕暗殇说到这里，一向狂放不羁的眼神，蓦地变得有些悲痛起来。
东方毅听着似曾相识的理论，蓦地想起在幻识之海内，白灵说过的那句话：“你是人，我是妖，人妖殊途，我们之间的孽缘，就到此为止吧！”东方毅一时茫然，怔怔道：“是人还是妖、是仙还是神，有那么重要吗？”
轩辕暗殇颇有同感地看了他一眼，道：“在相爱的人看来，这当然不重要。可是，若你们的相爱，因此而受到众神的反对呢？”
东方毅瞥了他一眼，接口道：“那后来，你们是否便私奔了？”
“私奔？！”轩辕暗殇苦笑，摇头道：“岂会如此容易！即便我愿意放弃，兰儿却不肯。她甘愿剔去神之骨血，随我下凡。而我，因为有了情欲，不再是地仙，变成了情魔。”
虽只是寥寥数语，但东方毅能够想像得到，他们之间也一定经历了惊心动魄的故事。他恻然幽叹：“所以我不懂，轩辕暗殇，你有这么好的一个女人，愿意随你成魔，可你却仍不甘心，妄想掌控苍生，岂不是贪求太多？若我的灵儿，愿意与我永生永世在一起，我管她是什么狐狸精！什么权倾天下，那不过是浮云幻影，如梦如雾，可有可无的东西罢了。”
轩辕暗殇瞥了东方毅一眼，讥嘲道：“你懂什么！她是狐妖，你是人，她若与你在一起，便会害了你。就像我与兰儿，如果能够重回过去，我宁愿她不要选择我。这样，她便也不会为了我，而从高贵无比的上古天神，成为了受人唾弃的女魔头！”说罢，轩辕暗殇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统领三界，让昭穆兰成为尊贵无匹的天后。
轩辕暗殇一语，似乎触动了东方毅的某根神经，他蓦地瞪大了眼睛，深受震慑，一时间久久说不出话来，脊背挺得直直的。原来——竟是因为这样！灵儿，你让我走，不愿与我在一起，是怕会害了我么？
东方毅随即恼怒下来，可是，该死的笨女人，朕即便为魔为妖，也要与你在一起，而不在乎什么皇位啊！
轩辕暗殇仿佛能够洞察东方毅的心事，他悠悠然道：“东方毅，换位思考，若你为妖，你的女人是人，你可愿她为你永堕沉沦苦海？”
东方毅傲然接口：“既然是我的女人，那便只能与我在一起！沉沦苦海又如何？我会给她一切无上的荣光！即便是她为我由人成妖魔，我也会让她成为天下间最幸福的妖魔！”
轩辕暗殇了然地笑笑，饱含深情地望着款款走来的九祸魔后。
东方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豁然领悟。原来，这轩辕暗殇说什么要一统三界六道，恐怕，他为的，也只是弥补他欠昭穆兰的那份情吧。一个女人，为了他放弃了上神的地位，甘愿为魔，受人唾弃。所以轩辕暗殇要三界六道听令于他。他为的，不过是给九祸魔后幸福，让九祸魔后不后悔选择了他吧！
这一刻，东方毅忽然觉得，他有些了解轩辕暗殇的做法了。说到底，他与轩辕暗殇是同一种人。只要喜欢的，便一定要得到。一旦得到，一定视若珍宝，绝不忍自己的女人受半分委屈！
只是，灵儿，此刻，你又在哪里？是否与狐练楚月下并肩，相依相偎……
东方毅想到这里，瞳孔猛地收缩，心脏处一阵刺痛。他苦涩地笑了，是自己太小心眼了。灵儿之所以拒绝自己，是不想让自己成魔，她一片苦心，可惜……自己最终，仍是辜负了她的殷切期望。若再度相见，她知道自己已然成魔，并且是万年前的魔尊转世宿体，不知会如何？
想到这里，东方毅竟觉得有些情怯起来。他害怕一旦与白灵相见之时，白灵发现他是魔尊，那么，白灵的一番心血付诸东流，一定会很伤心。念及此，一直渴盼见到白灵的东方毅，竟有些担忧见面的那一天了。
但很快，他们即将要见面，以一种他们谁也没想到过的方式……
昭穆兰寻来了许多炼魔丹，强迫轩辕暗殇吞下去。轩辕暗殇叹气，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兰儿，你明知道，这些丹药是能补充魔气的。但在即将与妖族的大战之中，这些魔丹不可或缺，现在我一个人吞服这么多，太浪费了。”
昭穆兰嗔怒地在他对面坐下，自手中取出一颗黑色的炼魔丹，强行塞入轩辕暗殇口中，道：“殇，你有没有想过，今日你助闵伦一臂之力，若断层很快修复，被封印的魔兵魔将们很快会重临火境。万年之前，你是靠绝对的魔力掌控他们，今日，若你不敌他们，他们一样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轩辕暗殇点头，这才肯服下那一大把炼魔丹，道：“若非不得已，我也不愿这么做。但我已等待了上万年，断层修复的进度实在太慢了，我等不下去。”
昭穆兰温柔地说：“耐心点，你要相信，属于你的那一天，一定会到来的！”
轩辕暗殇含情脉脉地看着昭穆兰，凝神问道：“兰儿，你就那么相信我？”
昭穆兰点头，鼓励道：“在万年之前，群仙大宴上看见你，我便知道，我的夫君，将来一定会是个了不起的盖世枭雄！殇，我相信，你一定会统领三界，六道为王！”
轩辕暗殇微笑着，将昭穆兰拥入怀中，不再说话。心中却是暗自发誓道，兰儿，你等着，到了那一天，我一定要让三界众生，匍匐在你脚下，三呼你为天后！我要让你，在瑶池面前，从此不必再低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