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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章 忆往昔事

前朝皇帝出身南境苗族,苗族人最擅下蛊,他们将百虫集与一皿,让这些毒虫相互竞食,最后剩下一条集百毒于一身的至毒之虫,就用来作为蛊种,而蛊种产下的虫卵,将被用来下蛊。

苗族人一开始只会简单的用食物下蛊,到前朝皇帝的时候,下蛊已经逐渐完善,呼之以气,视之以目,便可下蛊。

前朝苗人以养蛊为乐,士大夫皇亲贵胄不以养马为趣,反大力推崇蛊术。在前朝,但凡家中这些金银,便会用来供奉蛊种。

后来墨氏称帝,墨氏太祖一力打压苗人,但凡有养蛊之户一律没收并杖责,下蛊之人全家斩首,雷厉风行的作风这才遏制了蛊术遍野蛊惑人心之行为。

所以,在墨氏王朝统领的墨国,甚至是在整个风厦大陆,下蛊,不禁民间不允许,更是皇宫中的大忌,所有世家宗族,但凡发现,绝不姑息。

而墨婉儿,对蛊这种东西深不可忘,并非是道听途说,更多的是亲身经历。

墨婉儿的母亲,同样也是墨夜行的母亲,曳妧,生于南境,毗邻当年鼎盛无双的苗族。

曳妧作为南境小族的族王女儿被许给当时还是太子的墨明垣作偏妃,因为深得墨明垣喜爱又给墨明垣生了个儿子,被提为侧妃,后来墨明垣登基称帝,曳妧又生了墨婉儿,一跃成为贵妃,封号为妧。

曳妧的母族因为曳妧的身份也渐渐生活的不那么艰难,甚至在南境还有不小的话语权,母族风光,儿女双全,又深受丈夫宠爱,或许是曳妧这一生太过顺遂,老天也看不过眼,给了曳妧重重一创。

她是妧贵妃,整个墨国的女人中,除皇后之外,就只有她最大,可头上终究有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

那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昔日富丽堂皇的簪星宫烧的只剩下黑黢黢的废墟,当初的亭台楼阁都在一夕中成为灰烬,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个能歌善舞小意温柔的妧贵妃。

听宫里的老人说,妧贵妃,不,是蚖女。曳妧死后皇帝仍然觉得不解气,不允许她以贵妃之礼下葬,世间再无妧贵妃,只有那个妖女,那个生了三皇子和公主的蚖女。

曳妧因为想要成为皇后,想要母仪天下坐上那个墨国女人最风光的位置,以自己的鲜血喂养蛊种,意图下蛊谋害皇后。然而,幸亏皇后机敏,在蚖女想要下蛊的关键时刻,破坏了蚖女的计划,蛊卵进入蚖女身体,蛊种和蛊卵相食,蚖女被反噬,自食恶果。

皇帝大怒,命人钉死簪星宫门窗,又浇上桐油,一把火扔过去,任凭三皇子墨夜行和公主墨婉儿如何哭喊,任凭曳妧在那富丽堂皇的宫殿中如何痛苦哀嚎,任由那熊熊烈火肆意燃烧。

事情并没有结束,皇帝以曳妧母族教养不力为由,亲自下旨,命人屠了曳妧母族两千八百六十余人,无论妇孺,皆命丧刀下,从此,世间再无曳妧,也再无曳族。

再后来,这场浩大的惩罚墨国上下皆惊,甚至震惊了整个风大陆,墨国境内,再无蛊术,无蛊再惑人心。

墨婉儿重忆往事,心中五味杂陈。当时的她不足四岁,还离不开母妃,一直宿在簪星宫,半夜醒来时被嬷嬷抱离,哭喊着要母妃,嬷嬷甚至还打了她一巴掌。

是她的兄长墨夜行,十岁的墨夜行,挣开侍卫梏桎将哭喊的她抱在怀里,她二人不被允许离开,就那样眼睁睁的听着簪星宫里母妃痛苦的哀嚎,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簪星宫变成一堆废墟。

她那天流了很多很多的泪,她求父皇让人抬水来,那个一向疼爱她的父皇脸上却是化不动的冷漠。

她后来哭累了就在兄长怀里睡着了,醒来时她依旧在兄长怀里,兄长大约是都没有合眼过。

她醒来第一件事是问兄长,母妃去哪了,兄长说母妃太累了去别的地方了。她又问,母妃还会不会回来,兄长摇摇头,她不知道是不会回来还是不知道。

兄长说他被父皇封王了,叫沐王,意为受润泽之意,或许是受父皇的润泽吧。

兄长问她愿不愿意随他一起外出辟府,她想同意来着,可看着兄长那不甚宽厚的肩膀,她犹豫了,她还那么小,她不想给兄长压力,她不想成为兄长的累赘,于是她摇了摇头。她看到兄长眼中闪过的失望,她说,我留在这里陪着母妃。兄长终究是没说什么,有担心,也有焦虑,终究是让她留在了这里。

多少年后,她在皇宫的宫殿也富丽堂皇,父皇对她宠爱有加,任由她为所欲为,她也如愿为非作歹,成为了一个刁蛮任性的公主。她想,父皇该是放心了,毕竟,她忘记了母妃,忘记了妧贵妃,也不知道谁是蚖女,只依稀记得有个人,叫曳妧。

墨婉儿抬头看向离自己不愿的墨夜行,他已经不复当年的幼小,依旧英俊的面庞了褪去了稚气,变成了墨国乃至风厦大陆都啧啧称赞的人物,最重要的是,兄长娶妻了,也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

墨夜行依旧如当年一样将墨婉儿放在心上,在平儿说墨宝臣被下蛊的时候,两人的目光如同多少年前一般,碰撞在一起。墨婉儿看到了墨夜行眼中晦暗不明的情绪,兄长他,应该也是想起母亲了吧,其实,他们谁都没有忘记呢。

墨夜行宽广袖口下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攥成了一个拳头,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听过这两个字了,难不成,他的一生,他一生中重要的人,都要受到这样的诅咒吗?

墨夜行同样也看到了墨婉儿眼中的情绪,他和墨婉儿已经不再提起当年的事,哪怕路过那片废墟,他们也能面不改色,可他们都没有忘记当年的事,也不相信,当年那件事的最后结果。

云霓裳看着墨夜行和墨婉儿相同却又不同的面庞,以及两人眼底如出一辙的情绪,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如今,更重要的,是横在他们面前的真相。

墨宝臣被下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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