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把桂花弄了一地,积太厚,也扫不尽。”初七靠在无尘的肩上,身边放着摘满的第三篮桂花。
“那就不扫了,放在那,把桂花酿也埋在树下。”
我好像骗了你,无尘。
初七心不在焉地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裙,唤无尘过来帮忙,“快,该做桂花酿了,做晚了,酿的时间也越久。”
无尘应着初七,起身拎起篮子朝方阁桌走去。
“你这可是把橱柜上的罐子都搬了出来啊!”无尘仔细瞧着这些罐子,是有些漂亮。
“看着……就都搬出来了,好像……是有点多哦!”
无尘引着水车的水,清澈的水潺潺而下,发出哗哗的声响,再继而流入罐子中。
无尘拿着刷子顺着水势洗刷那些罐子,初七坐在一旁摆弄着桂花,捻几朵放在手心,再吹回篮子里,又或者是捻起一朵,一朵一朵的丢进篮子中。
“好了,初七,准备放花了。”
无尘一手一个的拎着罐子回到方阁桌前,轻轻一抬,方阁桌上便摆满洗净的罐子。
“这……还真是有点多!”初七看着堆满方阁桌的罐子,是有些惊人。
“无事,用一个罐子来酿花酿,剩下的就摆在那,好看!”
初七想了想,却有几分道理,赞同的点点头,拿起篮子,一把一把的抓起桂花就往罐子里放,不久罐子就过半了。
“水,水,就差水了。”初七从水车那舀瓢水,准备倒进罐子时,无尘立马叫住她。
“若是放了水,味道可就不纯了,花的汁液,才是最好的。”无尘举起手中的瓶子,走到初七身边,拿走她的一瓢水。
“哪来的?你是何时准备的?为何我不知道?”
“你这么多问题,我该先回答哪一个?来,去把纱布拿来。”
无尘将花的汁液倒入罐子中,隐隐有花香飘出,淡淡的,沁人心脾。
“嗯……好香啊!这不是桂花汁液吧!”初七递给无尘纱布,闻到花香有些惊喜。
“是百花酿……”
“百花酿?一百朵花酿制的?”无尘想起后山上的百花酿,但这次并不一样。
“不是,是用不同品种的花蜜酿的。”
“闻着好甜!”
无尘用塞子塞住罐子,再拿起纱布缠绕在罐口处将它紧紧的封密。
“诶……好了,现在就等它自己了!”
“我去找找锄子。”
初七刚走了一两步,无尘就立马动身挡住她的去路,初七怔住,不禁后退,身体不稳的倾坐在方阁桌上,双手撑着。
无尘顺势微微弯腰凑近初七,初七顿时一阵莫名的紧张,无尘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眼神撇向右边的桂花树下示意她,“呐,这个坑足够装下一个罐子了。”
初七扭头望去,桂花树下确实有一个已经挖好的坑,不大不小,刚好装得下一个罐子,就像无尘对初七的感情,不深不浅,刚好是一个她。
无尘站直身子,“咳咳”几声,装作正经,引得初七慌张的起身,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和裙摆,“何时挖好的?”
无尘微笑不语。
初七捧起罐子向桂花树下走去,蹲下身子,将罐子放进挖好的坑里。
“居然刚好,你不会是……事先准备好的吧!”
“时间不足,如何准备?”无尘走到初七身边和她一起用沙土埋盖坑。
“有古法,是在罐子身上裹上混泥土密封,还不知道好用不好用?”
“麻烦,不适用。”无尘将泥土按压紧实后拍净手中的泥沙,牵起初七的手准备回厨房。
“诶,是兔子!”初七看见在笼子里的兔子从银杏树下跳窜出来,立马脱开无尘的手,向兔子跑去。
“奇怪,何时出来的?”无尘小声喃道,随后跟随初七向兔子走去。
但兔子很快就不像之前那般活泼,像伤了腿一样,还不等初七到那,便突然倒地,奄奄一息。
初七蹲下身子,很是心疼地抚摸着兔子,“它这是怎么了?”
“可能是换了新地方,不习惯。”无尘来到她身边。
“无尘,我们救它,好吗?”
若是换在从前,他或许会像初七一样对兔子满怀喜爱,定不会见死不救。
但是现在,他是无尘亦不是无尘,正因如此,他早已看出这并非是兔子,而是幻化的一股力量,他无能也不能破戒,只能狠心拒绝初七。
“来不及了,它注定活不过明日。”
初七一惊,如雷贯耳,跌身侧坐在地,“注定……活不过明日?”
抚摸兔子的手瞬间僵住,心中如波涛汹涌,一时不知所措。
她也只是寻常人,和所有人一样,他期盼着能和自己心爱的人过上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满生活,此刻却也无能为力。
时间不多了……
初七告诉自己。
悄悄擦拭掉从眼角泛出的泪花,微微张嘴道,“既然命数有定,旁人又何能去改变,只有看它自己的造化了。”
她轻抚过兔子身上的绒毛,暖暖的,也在渐渐失去这最后的温暖。
无尘边安慰初七边将她扶起,“生命变化万息,它只是去了它该去的地方。”
初七回身紧抱住无尘,闭上双眼,紧紧贴着无尘的胸膛,不安静的是那颤动的心跳。
无尘愣住,随后环抱着初七,“不必太过心伤,我会一直在你身旁。”
良久,初七才开口说话,“如果我像那只兔子一样,先你一步离开,你会不会怨我?”
“会。”无尘不假思索地回答初七,她也做好了听到这个答案的准备,但还是有些惊讶。
初七张开双眼,抬头看着无尘,“对不起。”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私自离开我。有我在,也定不会让你受到伤害。”无尘伸手掠过初七的碎发,深情地看着她。
“我想吃面,你做的。”
“要加肉吗?”
“还要有个蛋,最好再来点菜。”
“好的,姑娘,一共三两钱。”
“嗯……那就要看看公子做的值不值这三两,小女子才好付账呐!”
初七挣脱开无尘的手,向厨房跑去,无尘立马追上去,“姑娘可别吃了赖账!”
“吃了再说!”初七回头对无尘笑了起来。
厨房已经被无尘打扫干净,物品都已经全部回到原来的位置,买来的食材也已备好。
初七一到厨房就坐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沿着手腕旋转一圈,茶杯中还冒着热气,这一旋转,热气又多扩散一圈。
初七抬手将茶杯靠近嘴唇,轻轻地随着茶水面缓缓吹气。
怎么还不来?
不会迷路啦吧!
初七放下茶杯,起身出门。
“啊!”不见其人,突然而至一只手。不对,手里还拿着一束花,红的、粉的、紫的……是各种颜色的鲜花。
初七惊住,呆站在门口,无尘转身从门侧走出来,鲜花依旧在初七眼前。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无尘随口诗一首,逗笑初七。
“桃……之夭夭……?”初七上下打量着这束花,虽不用桃花,但这也太凑合了吧!
初七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不可言语的笑着,“我的茶凉了!”
初七立马转身,想乘机逃跑,谁知无尘并不想就此放过初七。上前拉过她的手,初七随即旋转回身,无尘双手按住她的双肩,似笑非笑。
“别忘了,你的花。”
“我没钱!”
“鲜花配美人,自是赠予姑娘。”
“我已婚配。”
“那……更应配得如花美眷。”
见无尘仍不肯放过自己,初七心声无奈,“我饿了。”
“相信我,这花非比寻常。”
初七见着眼前的无尘很是执着,应是实在推脱不开,便接过鲜花,回坐到桌边,桌上的茶已经凉了,不再冒热气。
无尘从壁橱里拿出一袋面粉,准备开始和面。
奇怪,怎么没反应?
初七仔细地端详着这束鲜花,好生奇怪。
“你把花粉除了?”初七抑制不住内心的疑惑,开口问无尘。
“这都是完整的花,我不曾去掉什么。”无尘此刻在和面,但也丝毫不影响他回答初七。
“那为什么……”
“我知道你受不住花粉,所以……你把花束扬向空中试试。”
初七起身,假势伸手上扬,却又坐下,“既然是你赠的,我可不舍丢弃。我知道,你肯定是向街头杂艺人学了变戏法,我这一扬花肯定就不见了,我偏不。我要留着它,你这戏法就变不成。”
无尘低头微笑道,“你都已经看穿,我早就变不成了。”
初七将花放在桌上,拿起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无尘开灶生火,将生食倒入锅里,一翻烹饪,烟雾顿时弥漫整个厨房。
初七呛到茶水,“咳咳咳”轻咳几声,无尘卷起衣袖,捂住鼻子,“初七,到外头去等我。”
“咳咳咳,我觉得你应该需要我的帮助。”初七挥手散开烟雾,在炉灶旁找到蒲扇,用衣袖挡着脸,试图吹散烟雾。
“到开头去等我,听话。”
“从前嬷嬷做饭也是我帮着散烟的,你信我,我能把烟散开的。”
无尘停下手中的事,把铲子放在灶台上,挥着散烟,跑到初七身边,一把将她拉起,往外跑。
“无尘,无尘,你信我,我绝不会给你添乱。”初七挣脱开无尘,却被无尘抓的更紧,一路纠缠,总算闻到新鲜的空气。
“我信你,但我更担心你。乖乖的在屋里等我,我很快就好了。”无尘放手离开,初七跑上前,伸手牵住无尘的手,张开手指,十指紧扣住无尘的手。
“这顿饭,就算是我们一起做的,你不准独占了。”
“好,真是抵不过你了。”无尘弯嘴笑起,无奈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