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他爹,老刘头没事了吧?”
“吱呀”一声,随着房门渐渐推开,彭富山和李氏提着农具,以及簸箕等,缓缓走进屋来。
“应该没事!不过这老刘头还真是福大命大,在风箱峡里宿醉了整整一夜…”
彭富山卸下肩上的铁锄头,在灶房的墙角石缸里掬了一捧水,“咕噜咕噜”的猛饮起来。
“可不是么,要是他继续深入,进入风箱峡内的藤蛇谷中,怕是连尸骨都难以寻到!”李氏放下怀中簸箕,掸了掸身上灰尘,恨恨地念叨道。
“那里的土窨子,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彭富山也同意老伴儿的话语,低骂了一句。
“好了,你快去叫青伢子起来吃饭。”李氏嘱托了一声,彭富山点了点头,抽出别在腰间的旱烟杆,就转身走出门去。
刚才进灶房里瞧见饭桌上的午饭,竟是一筷未动,夫妻俩就知道自家儿子肯定是连午饭都未进食了。
“青牛,青牛!别睡了,赶紧起来吃饭!”
瞧见灶房门边的小屋,柴门紧闭,彭富山还以为自家儿子肯定还在补瞌睡,就推门进屋。
谁知他一走进屋,瞧见彭青牛正四平八稳地躺在他那张破旧小床上,身上连棉被都不曾遮盖,也不怕风寒、着凉。
只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他脸上盖着一本敞开的书本,遮住了面容,也不知道到底睡着了没有。
“好你个小子,睡没睡相……”
彭富山走了过去,一把扯掉他面容上的书籍,骂骂咧咧地道。“呀!”就在书本刚好要从彭青牛的脸上滑落之时,彭青牛惊叫一声,火烧屁股般的从床上一下高跳了起来。
“爹?怎么了,叫我何事?”
“何事?吃晚饭了!”彭富山没好气地瞪了自家儿子一眼,手上的旱烟杆就准备假意敲打过去。
随后想到自家儿子刚回来不久,也就停止了动作。“哼!收拾收拾,快过来吃饭吧!”扔下一句话,就转身跨出门去。
吐了吐舌头,彭青牛瞧见父亲走远,眼神中竟是闪过一丝难言的侥幸。
躲躲闪闪地遮藏在身后的右手伸出,一只左臂上镶嵌着紫色玉石的木人,显现出来。
彭青牛如释重负地暗吐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木人一把揉进了床上的棉被里,遮盖好,也跟着走出门去。
……
月朗星稀,夜幕下的群峰若隐若现。
一顿平常的晚饭,在桌上微弱的烛火下,以及今年哪家秧苗长势好,哪家的药材收成多的絮叨讨论声中,渐渐渡过了。
“立春刚过,隔几日我去山中转悠几圈,看能不能打到一些好皮货……”
“爹,娘,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回屋去了!”
迫不及待地打断爹娘的谈话声,彭青牛一日没怎么用餐,很是刨了几大碗饭,才将碗筷一放地缓缓说道。
望着儿子走远,彭富山夫妻均闪过一丝疑惑的眼神。按理说自家儿子才刚回小桑村不久,应该正是闲来无事才对,也不知道在忙何事。
不过,想到儿子年岁已长,也许有他自己的主意也说不定,就没怎么在意,继续边聊边吃。
推开小破屋的柴门,彭青牛随手关上扣上门栓,黑如点漆的眼珠,在墙缝照进的微光下熠熠生辉。
竟是连桌上的松烛都未曾点,径直走向竹床边准备躺下,只是见他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神,哪像半分困倦的样子。
“咯吱”
掏出暗藏在被窝里的木头人,因为这架木头人手脚可以活动的缘故,触碰之下发出扭动的声响。
彭青牛右手提起木人,左手将掉落床上的那本书捡了起来。这是只属于彭青牛一个人的秘密。
经过今日在木头人上发生的遭遇后,彭青牛在随后的时间内,试验过数次。这木人左臂上的紫色玉石,确实就是造成这一切异象的元凶!
他发现只要自己与紫色玉石接触,就会莫名其妙的被传送到那处奇异空间,这是“进去”的唯一办法。
而从那处奇异空间中离去的方式,则更为令他感到诡异莫测、匪夷所思了。只需在他脑海中浮现出任何想要“离开”的念头,那处奇异空间就会自动放他离去。
然后回到现实世界中。
彭青牛一连尝试了数次,得到的同样都是这个结果。
“嘎吱”顺着床板躺下,彭青牛的壮硕身躯又是压得小床一阵乱响。
随后他闭上双目,平躺下来,将左手的那本书籍覆盖在他自己脸上。
这是彭青牛自己想出来的主意,这样外界如果有人叫他,势必会首先拿走他脸上的书本。
之所以如此做,这是缘于彭青牛他发现的第二个离开那处奇异空间的办法。
他发现只要有任何人在外界触动他的身体,或是造成什么大的响动,他的精神或是“魂识”,就会自动从那处奇异空间中退出。彭青牛也不知道怎么称呼那种东西,只是听到那木傀儡好像提到过类似之物。
覆盖好书籍在脸上,彭青牛深吸了一口气,抓住木人的右手大拇指,缓缓从那颗木人左臂的紫色玉石上划过。
黯淡的小破屋内,紫色光芒悄然一闪而过,彭青牛的呼吸从稍有急促,渐渐趋于平稳。
看似与他首次进入那处奇异空间的偌大动静不相同,也不知其中有何缘故。
“叮!”
眼前光景一换,从一片虚无黑暗中渐渐变得清晰,不知何时已经闭上双眼,等到他再次睁开双目时,人已经来到那处陌生的空间之中。
周围漫无边际的书橱、书柜、书架,散发着古老而又神秘的白色微光。
而在这一排排鳞次栉比的书架中,排列整齐的放置着古书图纸、玉简竹简、兽皮布帛等物。
彭青牛张望着来过数次的奇异空间,虽是相较于前几次更显淡定,但仍有一种恍如空中楼阁,不切实际的眩晕感。
因为知道自己可以随意来去自如,所以这一次彭青牛更加有条不紊,比前几次观察得更为仔细。
沉吟了一下,扫视一眼后,彭青牛径直朝某处书架走去,而立在那里的黑竹书架正是他第一次进入此处时,将架上的所有藏书都翻看过的那个。
在古旧的黑竹书架前,彭青牛食指一点,没有像初次那样将架上的藏书都取下观摩一遍。
只见一本淡金书皮,上书《金脉寻龙》四字的线装古籍从架上缓缓飞出,凌空飘浮在他眼前半尺处。
倒背着双手,彭青牛转过身去,稍有踌躇后,径直转向另一处书架。而他身后飘浮着那本淡金古书,也颇有默契的跟随他一起悬浮移动。
那是一口六层的青竹书架,而彭青牛似乎早有目标般,朝架上又是轻轻一指。这次从架上飞出的是一本灰色古籍,以及一块残破不堪的兽皮。
就这样,彭青牛在接下来的时间内,又一连辗转了数个书架。每次都是朝书架上虚空一指,就有光团从书架上飞出。
终于过了一会儿,彭青牛停下脚步,只见在他身体四周的半空之中,飘荡着八九枚青濛濛的光团,每个光团中都包裹着一卷藏书。
轻轻一招手,八九枚光团中那块唯一兽皮材质的藏书,朝他飞了来。彭青牛让其悬停在距身前半尺的半空中,平视兽皮上的文字。
《点石寻金诀》,这就是兽皮记录的内容,下面还有一些蝇头小字。
“火烧石,石烧火;
青泥点金金不语,银过留影影无身;
红绿现金石苍茫,逢沟必断空思量;
背斜找油,向斜找水;
岩石冲,三窖金…”
所谓的口诀,往往是一些指示性很强的暗语,如果不是对此熟悉之人,万难以发现其中关窍。
彭青牛粗略扫了一眼,根本无法理解其中深意,就挥了挥手,不再去管它了。而是招手引来第二本秘籍。
这是那本名叫《金脉寻龙》的线装古籍。
仔细一瞧飘荡在彭青牛身侧的几个青色光团,那些古籍虽样式不同,但似乎封面上记载的文字,都无一不与“探”“寻”二字有关。
这都是源于彭青牛的一个小心思。
这十几年的赤贫生活,实在令他穷苦怕了。
特别是跟着马道士在四处闯荡后,见识过外界的富饶繁华,多姿多彩后,早已令他心有所属,绝不是一个巴掌般的小桑村所能容纳的。
只是跟随马道士的四年里,浑浑噩噩的渡过了,除了粗通一点的医术外,实在没有什么能拿出手的本事。
而他这跌打医生一般的微末医术,也根本无法养活自己,同时为了家中二老,他才不得已回到一无所有的小桑村。
如果没有木傀儡,以及紫色玉石上发生之事的话,彭青牛的一生也许就这样平平凡凡地渡过了。
生于斯,死于斯,至于其中的过程是作为一名游走十里八村的野郎中,还是一名算卦看相的野道士也就不重要了。
然而既然机缘巧合之下,令他捡到紫色玉石,以及目睹了发生在木头人身上的异象后,仿佛于黑暗中见到一丝曙光。
彭青牛的心里,逐渐产生了一丝异样心思,只是这个决定十分重大,几乎关系他的一生,所以他必须再验证一些东西,然后才能做出决定。
“凡黄金为五金之长,人有贵贱,石亦如是也。熔炉成形之后,形表固定,住世永无变更,…”
“金以其色分高下,七青、八黄、九紫、十赤。”
“寻矿有三法:水线法,脉线法,独石法…”
彭青牛缓缓翻开淡金书页,翻看得格外慎重,也许眼下能改变他穷困生活的方法,便隐藏在这一屋子的藏书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