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地虽然被统治者高度赞誉,列为理学名臣,荣宠有加,显赫一世,但他的人品和名节一直广有争议。
清初统治者以少数民族入主中原,对汉族地主士大夫持有怀疑态度,而一些有民族气节的汉族地主、士人也的确坚持夷夏之防,不与东北人合作。李光地经过科举考试入清廷为官,为了消除统治者对他的怀疑,他曾经向清统治者表明:他并非明王朝的臣子,而是大清朝的良臣,以显示他对清王朝的忠心。
“三藩之乱”期间,李光地曾向康熙帝进蜡丸密疏,献破敌之计。但是密疏上的破敌之策却并非李光地一人的成果。当时,和李光地同年、同官的陈梦雷因家居福州,被耿精忠逼迫做官,他虽多次拒绝但苦于无计脱身。陈梦雷和李光地本是好友,于是两人多次在一起密谋破敌之策。陈梦雷表示,一旦清军讨伐耿精忠,他愿意作为内应,报效清朝。二人还约定,日后若其中一人显赫,不能忘记另一人的功劳;如果谁不幸身死,后死者应该将死者的功劳记录下来。李光地于康熙十四年(1675年)五月所上的蜡丸密疏,正是他们两人多次密谋的具体内容。
后来,李光地因献蜡丸密疏而官拜侍读学士,得到康熙帝赞赏。李光地得到这样的殊荣,他却忘了与陈梦雷的君子约定,在密疏中压根不提陈梦雷参与其事,贪二人之功为他一人所有。之后,陈梦雷因“从逆”罪被判死刑,李光地为了掩饰他贪功卖友的丑行,态度十分含糊。当时,徐乾学希望他能尽朋友之情,尽力营救。他却说恐怕无济于事,但他心里始终有点不踏实,又对徐乾学说:“我写奏疏,恐怕有不尽心的地方,请你为我代写一篇疏稿。”疏稿写成后,李光地一字不漏地抄了一份,送给皇上。陈梦雷因此得以免死。后来,陈梦雷对李光地的卖友行为提出责问,李光地羞愧得无语可答。康熙三十二年(1693年),陈梦雷的《闲止书堂集钞》问世,其中有一篇披露蜡丸密疏真相的《绝交书》。李光地的子弟们听说后,派人到处收集此书进行销毁,但是传抄的本子很多,始终无法全部毁灭。李光地的为人也被越来越多的人知晓。
康熙初年,大学士明珠在同索额图的权力之争中,势力逐渐强盛起来,以至于权倾朝廷。李光地劝明珠要保全晚节,做完人,为万世千秋所凭吊。然而,他自己却因急于晋升而不惜名节。
当时李光地和侍讲学士德格勒在康熙帝面前不断互相标榜,以图仕进。德格勒举荐李光地胸怀文韬武略,能担当封疆重任。李光地就赞誉德格勒学善《易》,文辞俱佳。康熙二十六年(1687年),李光地回乡探亲,德格勒又在康熙帝面前吹嘘,说如果任李光地为总督、提督等职,他才肯来,如果任其他职务,他一定不肯来。并不糊涂的康熙帝感觉到其中有些名堂,便于第二年三月召试德格勒等人,结果发现德格勒文辞拙劣,事情真相大白。李光地当时已回京师,得知吹捧德格勒的事已败露,连忙请罪不迭。朝中反对李光地的人都要求重惩。康熙帝免了他的罪,同时对他严厉申饬,命令他“沉痛反省,悔改前非,勉力尽职”。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五月,李光地向康熙所进的文章粗糙草率,康熙帝严厉指斥他“冒名道学,自称通晓《易经》卦爻”,无法作为翰林院的表率,将他降为通政使。
康熙三十三年(1694年)年初,李光地任顺天学政。这年四月,他母亲病故,他本应回家守孝。康熙帝命令夺情,说:“提督顺天学政关系重大,李光地留在任上守孝。”李光地得到康熙的特别恩宠,有意卖弄,他还提出请假九个月,丧事完毕就还朝。这种要求既不符合夺情之旨,又违背了三年守孝之制。一些朝中大臣借此机会,拼命弹劾李光地,斥责他“贪位而忘亲,司文而丧行”。给事中彭鹏上疏弹劾他《十不可留》,言辞激愤异常。彭鹏对康熙帝说:“皇上令李光地在任上守孝,或许是以此来试探李光地吧。”这一试,李光地的心术品行就昭然于世。他进而分析了李光地“若去若就”的企图,揭穿了他假道学的面孔。
康熙帝想重用李光地,不愿当着群臣的面戳穿他的心术,声称要宽容并且保全李光地。康熙帝为了惩戒道学家言行不一之风,命令李光地解任,不准回乡,在京守孝。“夺情”一事使李光地羞愧难言,无地自容。他为此悔恨交加,大病一场。
有清一代,非议李光地人品者甚众。全祖望曾说:“李光地的名节被当时的人们共相指责,这是决不可逃避的事实。”唐鉴在《学案小识》中批评李光地对程朱理学“执而不悟,笼络牵合”。
清朝初年,汉族人对异族统治还比较排斥,所以对李光地效忠清室的行为,时人多有讥讽,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从个人气节上看,我们不敢说李光地没有缺点;不过从他的政绩上看,还是有很多值得称道的地方。